“嫂子……”陆芷踉跄一步,跌在齐妙身上。惊怕半个时辰,已经快到极限,差点因为紧张而晕了过去,她指了指后面,“嫣然……”
谢崇华急忙进里面,看看周围没有躲身的地方,倒是草垛堆得很高,“嫣然?”
他边喊边去挪那柴草,里头也应了一声,的确是女儿的声音。
小玉和斐然也过来帮忙,不多久柴草被挪开,嫣然满头枯草,不过脸上盖了一条帕子,脸还很干净。她躲了那么久,已经不怕了,看见自己的父亲,俊俏的笑脸还露了笑,“爹爹。”
一家人都在,安然无事,谢崇华欣慰一笑,将女儿抱出草垛。嫣然欢呼一声,听得齐妙都往女儿那看,终于也笑了笑,像心头卸下重担。
陆芷抬头问道,“我哥呢?”
正行正尚一直在外地书院念书,陆正禹不让他们回来,不在铭城。陆芷记挂着兄长安危,不知他从外经商回城了没,嫂子如今又怎么样。
刚去找了一遍宅子,知道陆五哥已回来的谢崇华说道,“在房里,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那就是有事。陆芷轻轻松开齐妙搀扶的手,“我去看看我哥。”
方才宅子里已经没有危险的人,齐妙便没拦。她也有些走不动了,像是刚才看见他,全身的力气就突然没了般。
“妙妙。”谢崇华牵她过来,“走不动就在这坐坐吧。”
席地而坐,铺了干稻草,一家五口,地方简陋,却觉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小玉枕在母亲腿上,犯困了。她拨了拨自己早上起来来不及扎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说道,“好饿呀。”
齐妙抿唇笑笑,“那先睡一觉,等会起来就能吃东西了。”
小玉伸手抓着父亲的手,枕在母亲腿上便安然入睡,可算是无忧起来了。
斐然嫣然见状,也觉困意来袭,跟着躺下。
小小的酣睡声听在耳边,齐妙目光轻柔。直到脸被轻抚,才抬眼。那修长手指抚在脸上,有些凉,她轻声,“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谢崇华瞧她,“不太好。”末了又道,“心系佳人,食无味,夜难寐。”
齐妙双眸明亮,刚才的惊慌已全然不见,“以后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她是分开太多次,怕了。
谢崇华应声,想探身抱她,可身边还挨着两个孩子,怕惊醒他们,只能稍有距离看着她。外面愈发明亮的晨曦照入柴房,更将她的肤色照得白皙细腻,眉目如画。
齐妙目光柔柔,看着眼里温暖如春的对面人,温温一笑。
千言万语,不敌心有灵犀。
元初一死,没了指挥中枢的朝廷大军已溃不成军,没有来得及逃的,亦或想投靠永王的,都留在城外,等候发落。
永王见谢崇华仍未回来,问了他在何处,旁人答是进城寻他妻儿去了。永王听后细思片刻,又看看那浩浩荡荡的祁王部下,已是肯定谢崇华绝没有反叛的心。真对皇位有野心的人,就不会在这时候还去寻妻儿,不狠心的人,注定没有威胁。
他稍作沉思,说道,“让秦将军领人清点降兵,暂且安顿下来。让孙将军指挥我军,将兵器都搬回城内。”
已快正午,日头明媚,硝烟慢慢散去。待大军休息完毕,便挥师百万,直取京师!
谢崇意和众军医在军营中为伤员包扎完,已是下午,夕阳将落。见没有伤员了,这才急匆匆赶回家去。
此时徐谢府中的的尸体已被搬走,伤员也送到了医馆里。下人恢复了精神气,提水拿扫帚,清洗地上的血迹污秽。谢崇意回到府中时,还没有完全打扫干净,地上血水四淌,看得触目惊心。
他问了下人,兄长姐姐没事,陆大哥受了伤,但不算重,这才觉得安心,提着药箱去陆正禹房里。
陆正禹腰上已经敷药,谢崇意查看一遍,没有大碍,不过也险得很,“要是那长枪再偏一些,伤及五脏,就没命了。”
陆正禹笑笑,脸色俊白,“我哪里会这么容易死。”
他还要给他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字,看他出生长大成人,还等着青青对他放下芥蒂,就算老天要他死,他也不愿意。
谢崇意让他多休息,就出去了,免得打搅他。
出了房门,后头又跟出一人,一看是陆芷,像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微微一顿,“刚才肯定吓坏了吧,你哥没事,你也回房里歇着吧。”
陆芷从柴房直接奔来这,一直盯着大夫给兄长上药。见兄长没事,才安了心。坐在一旁想了许多事,倒是有些多年没想通的事,终于想通了。这会看见谢崇意过来,便跟出来,有话想和他说。
谢崇意见她发上衣服上都还有枯草,脏兮兮的,提醒道,“回去换个衣服,好好睡一觉,就不怕了,下人已经在外面打扫,明天起来,家里就会跟昨天一样,没那些东西。”
“三哥哥。”陆芷抬眼看着他,眼神不闪不避,“早上逃命的时候,我想起了我哥哥,也想起了你。”
谢崇华轻轻皱眉,不知她要说什么。
“我想起了我爹娘,想起了我哥,还有三哥哥你,甚至谢哥哥嫂子都想起了。刚才我才终于想明白,我于你的感情,其实跟对他们是一样的。在我心里,你们都是能保护我的人,能为我遮风挡雨。”陆芷缓声,“没有别的想法,所以三哥哥以后不用刻意躲着我了。阿芷想清楚了……大概是因为刚到谢家,嫂子让我跟着你,让你照顾好我,这么多年都跟在你身边,已经习惯了。那种习惯潜移默化让我觉得我是欢喜三哥哥你的,可原来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