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头棒喝一棍,徐氏族人也哑然无声,眼睁睁看着陆正禹将徐老爷富可敌国的家财收入囊下。
徐氏族长夜里去了一趟徐家,见了门前萧瑟,心下感慨,一见陆正禹,便说道,“我那些族人那样闹你,你今后想如何对付他们?”
陆正禹看了这老者一眼,说道,“跟父亲一样对他们。”
族长问道,“你不恨他们?”
“不恨,每个人都有贪欲,但骨子里,流着的还是徐家的血。父亲他之所以选了我做继承人,就是看中我不是徐家人,今后再怎么样,也不会变成徐家人,更不会让这个家族土崩瓦解,反倒是因为有我,会变得更齐心协力,毕竟对他们而言,我是外人。”陆正禹想得通透,也看得通透,他甚至想,徐老爷怕是一早就看透自己,所以才选了他。他微微抬眼,“族长答应父亲做这一出戏,不也是想明白了么?”
徐氏族长见他年纪轻轻,举手投足间却隐然有徐老爷的模样。若非他知道这年轻人是半路上被捡回来的,简直要以为是徐老爷的私生子,“你明白就好,今后徐家,就拜托你了。”
陆正禹起身朝他稳稳作揖,“您放心。”
他叹气,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孝期过后,也快三十而立,娶个姑娘,为徐家开枝散叶吧。”
提及姻缘,陆正禹没有顺势应声,只是说知道了。送走这老者,他回来时便在想,现在他已经权势在手,可是这个时候并不方便接回心底那人。否则徐家定会给他戴上不孝的罪名,再生祸端,到时候仍是不能让她们母女安心。倒不如等局势稳定下来,再去接她。
想罢,他回到房中,提笔写信给好友,隐晦地提及,相信他那样聪明,能看出来,再透露给他姐姐。
再等等,等局势稳定,就将她接到身边,再不分离。
信到太平县,谢家一家已经回到元德镇。
信送到衙门,是慕师爷收到的。便命人送去元德镇给谢崇华。可三月多雨,那送信人一个不留神,信掉落在泥坑里,信送到谢崇华手上时,只能依稀从几个没有被泥水浸化的字上看出是陆五哥的来信,而不知上面说了什么。因忙着给母亲修坟,又着实心思沉落,就让弟弟给他回信。
谢崇意写了近况寄去,信到了鹿州徐家。陆正禹才知沈大娘过世,一时也没细想信上说的寻常事,只知道好友已经看过信,也不是什么可以摆上桌面说的事,就没留意,只以为谢嫦娥已经知道了。
谢家回到元德镇,乡下的房子这么久没人住,早就破败了,就暂时住在齐家。
若是往日在那住,肯定要遭人闲话,说这四姑爷没出息。可如今知晓是丁忧之身,晓得这是个官,就无人说什么了。
谢崇华因两老待自己十分好,丧母之痛多少能得安抚,便在这住下了。齐妙也想多陪陪爹娘,只是谢家人多,怕别人说闲话,正好旁边齐家的宅子还没卖,就让人去收拾收拾,在那住下了,这样回娘家也方便,偶尔还一起用饭。
一晃到了五月,朝廷来了公文,让谢崇华丁忧满期后,去冀州赴任知州。
收到这公文,让谢崇华好不惊讶,这离开朝廷三年,都是重回原职亦或回到同等官职的,怎会还升官了?
齐妙也将那公文来回看了好多遍,“倒是奇怪,而且二郎,这冀州不是直隶州么?”
直隶州的知州地位可堪比府官,怎么看都是天大的好事。
齐妙转了转眼,“你说,会不会是宋尚书在圣上面前美言了?”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但宋尚书并非是那种会因为欢喜一人就为他说尽好话的脾气。自己在任职太平县知县时所做的事,也实在不算什么吧?
无论如何,这消息是好消息,只是想到母亲不能瞧见,谢崇华心底又十分难受。携了妻儿去母亲坟前,上香告知。
育德镇常家,秋风渐起,孩子已经穿上两件长衣服。
谢嫦娥看着已经会爬的女儿,挡着床沿免得一不留神让她爬出去。越瞧着眉眼,就越像他的。瞧着瞧着,苦涩的心才得了些许安慰。
“青青。”她晃着小鼓,见女儿闻声而来,笑笑换了另一边。
常青探身要抓,却抓不住,抓了一会不抓了,坐在床上生闷气。等谢嫦娥俯身去瞧她,那鼓凑在她耳边,就见那小手一抓,将鼓抢了过去。看得她微愣,末了笑笑。女儿这样聪明,怎么瞧都与常宋无关。
越是肯定她是陆正禹的骨血,她就越高兴。这样他来接自己时,她就不用带着愧疚随他离开。
只是……为何他还不来。春去秋来,已是两年之约,她却没有等到陆正禹来接自己。
正想得入神,突然背后猛地传来推门声,拍在墙上,惊得常青差点跳了起来,往那边看去。见是自己的父亲,也没有想亲近的意思,立刻爬到母亲背后躲了起来。
这一躲,让原本就不高兴的常宋更是不悦,上前要拎她,被谢嫦娥挡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常宋轻笑,“做什么,我让她看看是谁来了,是她爹来了,每回见了我都跟见仇人似的,出来!”
谢嫦娥气道,“从她出生起你谩骂我打我都不避讳她,你说她要不要怕你?你在打她的亲生母亲,不是别人。”
“老子也不是别人,是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