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岳麓风云(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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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法愍振兴麓山寺 玉虚枉施镇观龙(1)

话说陶侃引弓射死蟒蛇,扫平了岳麓山脚的障碍,古镇长沙万民称颂,治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陶公亦因政绩显赫而备受朝野推崇。

且说此时的陶公,真可谓位高权重了,举手投足对司马氏的江山都将产生影响。见治内民风淳朴,崇尚道佛,倒是十分欣慰。然而湘楚之地与东鲁周礼相距甚远,多欠礼仪,少有仕林风范,男女青年的并乱亲授,这在陶公看来,真是有伤风俗而难以忍受。为此陶公也就决定在岳麓山兴建读书之所,并取名杉庵。杉庵建成以后,陶公集诸子百家于庵内,以此为居所,长夜伏案苦读,并且规定所有下属工作之余一律入庵伴读。陶公读书,用心良苦,他是为了改观一方风俗而兴起一方礼仪,他要群僚伴读,更能见此用心。陶公读书不是现今的默读、朗读,而是祖传的一种诵读,声音抑扬顿挫,甚是悦耳。公事之余,陶公率群僚迈步岳麓山,鱼贯杉庵各自坐定,启唇诵读,声闻遐迩。三五之夜,月光给岳麓山镀上一层银白,一边是崇祯观的道长们在吟诵《黄庭》,一边是杉庵陶公他们在吟诵经史,蜡烛青灯,交相辉映,金声玉韵,令人神往。陶公对群僚的读书情况不时抽考,并把考试成绩作为政绩进行考评。陶公的抽考,要么抽考读书笔记或读书心得,而读书心得的抽考必须联系实际,可以抨击朝政,亦可评论民风。如此一来,群僚谁也不敢抱侥幸心理,也就把杉庵伴读作为自己从政的必修功课。长沙的仕族大户,也纷纷仿效,古城长沙,一时读书成风。为适应长沙仕族读书的潮流,陶公也就于杉庵开了印局,将从不流传于民间的雅书也刻印出来。首先是仕族大户争相购读,继而有些大户也随风附雅地辟了书屋。当时朝廷并未读书取仕,读书仅仅是为了增长知识,并非通向仕途的金桥。而是以举孝廉为荣,举了孝廉就说明有了身份,有了社会地位。于是陶公也就在读书的仕族中举了几位孝廉,读书有了做孝廉的机会,有些有见地的寒门之士,也就变卖家业读起书来。陶公本来就是寒门出身,因此他主政长沙后,并不歧视寒门子弟。寒门子弟的读书,在他看来,不仅不是随风附雅,而是摆脱贫境的一种策略,寒门弟子亦有多人被他举为孝廉。读书之风渐浓,杉庵也就士子云集。

却说陶公引弓射蛟,建庵兴读,因此积劳成疾,于咸和九年六月辞世。遵其遗嘱,安葬于长沙南二十里的地方。

还在陶公射蛟之前,北方和尚法崇禅师,遵照师父的吩咐,前往南方一路云游来至岳麓山下。见岳麓山风光绮丽,湘水环绕,堪称风水宝地,也就有意留住于此。他历游了《禹碑》、欣赏了白鹤泉之后,歇息于白鹤泉旁。也许是劳顿的缘故,似睡非睡地得一梦:见一金身菩萨,自称西方佛祖使者,来传佛祖旨意,要他于此广传佛法,光大佛教,并言湖湘地域,人杰地灵,然而至今未有佛教寺庙出现,嘱他在此建寺。法崇似梦非梦的,甚觉蹊跷:说是梦么,却红日当空;说不是梦么,梦中情景历历在目。使者还言:“不久,神州大地,将有一场道佛之争,始起南岳,尔等可要有准备啊。”

下得山来,法崇拜晤了道祖邓郁。其时邓郁道长已辟了黄抱洞道场,而且香火日渐兴旺,他对法崇的来访表示了极大的热忱。道长极力建议法崇在此扎根、建寺。法崇依了道长建议,从此多处化缘筹措资金,不久一座规模不大却也辉煌的寺庙在岳麓山竣工,取名麓山寺。法崇建了麓山寺,总算有了栖身之处,也就于正殿设了佛像,像模像样地做了主持,敲起术鱼撞响钟,早晚诵吟《金刚经》。然而由于黄抱洞道场的影响,麓山寺的香火并不兴旺,甚至一日不如一日。一座寺庙没了香烟,和尚只得去喝西北风。法崇无法,苦苦地挨了两年,终于无以为继,被迫弃寺而去。一片心血,两行浊泪,抛洒麓山寺,一路化缘云游,自盘家口去了,而且是一去不返,杳无踪迹。时有歌云:法崇已弃寺庙去,脑际尚有木鱼声。

法崇一去不复还,白云数载空悠悠。

北方佛教并没有因为法崇的弃寺而去而放弃对南方的窥视。

十多年以后,北方又有一位法导禅师秉了师尊“大启前功”的旨意再次南游。他渡长江,过洞庭,顺湘水而上,来到岳麓山。他本想于此大干一番事业,以光大佛教,启开南庭而成为一代祖师。在他入主麓山寺后,确实大大地兴了一番土木,扩大了寺庙的规模,对麓山寺进行了全面的整修。寺庙大了,佛身亦是金光可鉴,山门打扫得干干净净,晨钟暮鼓敲得震山响。结果呢?事与愿违,香客崇拜的依然是邓郁道长及黄抱洞的道场。法导终究不是滋味,亦是苦苦守候了数载,“大启前功”终成泡影,也不得不步法崇禅师的后尘,化缘云游法导禅师弃寺而去,却给黄抱洞的邓郁道长带来了发展的契机,黄抱洞道场的名声越来越大,从道者越来越多,黄抱洞由道士数名发展到数十名,岳麓山也因此充满生机,充满神秘,朝圣者更是络绎不绝,黄抱洞也就不能满足道士们的需要了。一天,邓郁道长吩咐弟子情了:“为师业已得道,不久将要飞升,尔等可在岳麓山修建道观,光大道教。”

邓郁道长不久羽化飞升。情了道长领了师尊法旨与信物,带领众道,克己克俭,不久就修了道观,命名崇祯观。暂按下不表。

却说东晋司马氏江山,在经历了数十年的平静安定之后,内部矛盾终于愈来愈烈,继而群雄并起,纷纷占山为王,丝毫不把司马皇帝放在眼里。从而出现了中国历史上最为混乱的南北朝,真是你方歌罢我登场。无休止的战争,无休止的流血,民众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仁人志士纷纷隐居以避战乱。

且说北朝宋时法愍禅师,因为北方战乱不堪,根本无法静心修炼,于是只身南渡来到了岳麓山,见麓山寺人去寺空,很是有些伤感,北面战乱频繁,南面却是一方净土,又有几分欣慰。这法愍禅师是个天生的佛子,十八岁出家剃度,二十岁南渡至麓山寺。入主麓山寺后,由于香火难以为继,他不得不日出化缘,夜暮而归,一心向佛,普度众生。由于法愍的执著与苦修,佛法渐渐地被南方人所理解,法愍的声誉亦是与日俱增,香火渐渐旺盛起来。这种变化引起了崇祯观道士的注意,继而有了些妒意。自从邓郁道长羽化飞升以后,情了道长接了法旨信物,依了师尊教训,弃洞兴建了崇祯观,倒也循规蹈矩,克俭克勤,早练功课,夜读《黄庭》,因此香火一直兴旺不断。情了弃了黄抱洞,祖庭就被蟒妖所占,承陶公飞箭杀蟒妖,还了岳麓山一个清平的环境,从而使得崇祯观香火与日俱增,从道者由数十人增到百多人。规模大了,道士多了,难免就鱼目混珠。情了道长也在陶公谢世后不久飞升,却把崇祯观交付给了月明道长。这月明道长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一心向道,心中有道,却短缺心机。一个百多人的家业,他管理不了,不久崇祯观就出了内讧。先是失盗,被视为镇观之宝的两把飞剑竟是不翼而飞,弄得观内道士惶惶不可终日。这两把飞剑终为何物?乃张道陵祖师烧汞炼丹之时所使的两根扒火棍,青铜所制。张道祖得道飞升之时,将它传给了邓郁真人,并传了一道神咒,只要一念神咒,这两柄飞剑,就化作两条青龙,千里之外取人神首级易如反掌。到了情了道长时,成为镇观宝物,一直为情了所掌握,当年蟒蛇洞情了与蟒妖斗法用过一次,轻念神咒,只见两条青龙盘旋,天昏地暗的,然而所敌却是同类,青龙终是无功而返,以后却一直没有再用。而今失盗,岂不是大事?月明道长于是发了布告,悬以重赏,遍寻飞剑下落。数月过去,却无任何消息。

观内失盗,道士人人自危,道场香火,少有人问津,善男信女渐渐地少了些。这月明道长失了镇观之宝后只得引咎辞职,弃了主持之位,外出云游去了,主持之位传给了玉虚道长。这玉虚本是情了道长的师弟,身高体大,甚是伟岸威武,一双三角眼,两道鬼皱眉,满脸络缌胡子,天生一副钟馗相,人见了人怕,鬼见了皱眉。他原本是一位四品将军。因为打了败仗,昏庸的皇上怪他作战不力,里通敌人,判了个砍头示众之罪,打进了大牢待秋后开斩。这玉虚却是精灵,重金买通狱卒,越狱潜逃,割须弃袍,逢山过山、遇水过水地连夜逃亡。逃至岳麓山,拜倒在情了道长蒲团之下。玉虚本是有些宿慧的,只是眉宇之间流露一股杀气。情了看了,只道杀气太重,终究难成正果,却没有把主持之位传与他,却传给了老实本分的月明。玉虚当时就有些意见,只是师命不敢有违,只得忍气吞声地依了。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却说东晋自晋元帝建都建业,结束了诸雄割据的局面以后,实现了短暂的统一。但到后期,又是群雄并起,纷纷割据称帝称王,把司马氏好端端的一个天下分割得四分五裂。

而北朝时期,北朝周武帝反对佛教,北周众僧也就有“我佛法不久当灭”的感觉,人人自危,岂敢再谈弘扬佛法,光大佛教。这其中有一高僧名慧思的禅师,冥冥之中听到佛语“欲若还修,可往武当、南岳也”,于是慧思率了僧侣四十余众来到南岳,建寺说法,普度众生。早在西晋泰康八年兴建的南岳观在经历了数代以后,其时传至欧阳正则道长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