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破解电磁场奥秘的天才:麦克斯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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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人观念大变革的时代(3)

正是因为强调先验,康德才与众不同。在他的《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中,我们就看到了这种思想。康德把这种思想与他信仰物理世界的实在结合在一起,并坚决主张,要根据经验性的被观察到的行为(人的精神转变成以自身的形象出现的法则)来描绘这个世界,而不是根据机械论的假设或虚构来描绘这个世界。通过把传统的动力学性质与感觉经验性质的合而为一,把科学的传统观念和思想的普遍形式合而为一,康德把力本论的方法用于物理学,使之建立在一个新的和更稳固的基础之上。

也许可以这么说,自从托玛斯·阿奎那以来(也许培根可以除外),没有人像康德这样深入、持续地影响了西方科学思想的发展,他的批判哲学强劲而有穿透力。康德对物理学的最伟大贡献,也许是他拯救出因果律的原则,休谟的怀疑论特别是否定因果律使科学家们都垂头丧气。当然,康德的贡献是多方面的,比如形象化问题,视觉图画在科学中的应用问题等等。当然,他并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但他找到这个问题的根子——人类官能的有限作用:“人的精神不能总是完满地表达具体的东西,把来自纯智力的抽象概念转变成清晰的图像。不过,这个矛盾(其自身是纯主观的,表现出人本性中的一种无能),常常为了客体中的一种不可能性或不调和,而错误地为人类官能划定范围,即不适当地夸大人的官能的作用。”

康德在这里讲的是被某些人认为不可能的智力概念,物理世界的某些性质是不好表达的,柯罗律治用这个证据来反驳机械论的科学家,因为他们假设的模型建立在臆测之上,自然界是以与我们的感官一致的方法进行设计的:“在眼的专制下(眼是感官中影响最大的),我们无法安宁,因为看不见的事物就不是视觉的对象,而且在多数情况下,形而上学的体系不光是对它们是真:哩,而且对合乎比例来说都大众化了。是它们引起了被看见的事物的可怀疑性,这都是因为人的视官太专断之故。”接着柯罗律治批判了机械论者:“根据当代哲学家的信条,决不能把任何概念看成是清晰的,但可以用清晰的形象表达它。这样,可设想的东西在可见的范围之内就减少了。”

一直到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建立,物理学并没有从这种限制中解放出来。同时,柯罗律治的一些评论,提出的一些问题似乎使麦克斯韦伤过脑筋。

在英国,康德哲学的代表,相对而言较少,在惠威尔的著作中,在w·汉弥尔顿(不是爱尔兰数学家W.R.汉弥尔顿,也是一个康德主义者)著作中,德国的康德哲学式的传统与另一个来自苏格兰本土的哲学传统结合为一了,这个传统就是苏格兰常识派哲学,其代表人物是18世纪60年代处于鼎盛时期的托玛斯·雷德。和康德的目的一样,他也是为了回答休谟提出的问题,雷德的哲学具有明显的动力学的特点。在他看来,休谟既是教师,又是敌手。他接受了休谟怀疑论哲学的大部分,研究了科学的发展。他主张,应有一个基本的原则,它不是哲学家的猜想,而是哲学家的假设。

从本性看,科学家发明了假设,大众也认可它们,谈到笛卡尔的机械论,他说:“一种假设的发明创造,都以某种程度的概然性为基础,它能解释许多自然现象,这被认为是一个哲学家最高的成就。如果这个假设能很好地得到解释,人的生动想像可以植入其中,这似乎就能证明一般的现象。许多人都认为它具有向我们的信仰提议的许多性质,在一个哲学系统中,所有这些都是必须具备的。”

雷德对自然科学进行了反复强调,他特别关心经验的法则,并不关心有效的原因,他认为这些原因存在于人自:身之内:“在自然哲学中,我们只能见到一般的法则,根据它们,自然而发生作用,我们把它们称之为原因,但这些法则不能是任何事物的有效原因。有效原因,并不在自然哲学范围之内。从物质世界中特殊的事实来看,它的作用是收集(借助归纳)这些法则,这些法则是一般的,从它们中我们得到更为一般的东西。当我们做到这一点时,自然哲学就无事可干了。”

“ 雷德的原始模型是牛顿的引力法则。他说自然哲学告诉我们,根据某种法则,物质受重力作用。在引力中,不管物质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任何实验均不能决定它。”

就科学而言,雷德认为最重要的是严格的经验论。但是,正如康德引入思想的形式和范畴一样,其目的是为了给科学理论提供基础。雷德用引入常识原则来批驳休谟的怀疑论,认为我们本性构成会引导我们相信,必然性会使我们相信生活的常识。这正如在康德的著作中一样,客观科学建立在人的精神之上,而不是自然界之上。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它是主观的,不过它又建立在对一切人的精神来讲都一样的基础之上,在这个意义上,它又是客观的。雷德在这里与康德不同,康德把时空看成是先验的、纯粹智力的形式,而雷德则把它们看成是自然界的特征,从认识上讲,是后天的,但又是能认识的,所以从精神方面的共同认识看,科学的概念又是确实的,至于因果关系也是一样。

机械论的哲学家们假设因果关系是先天的,因而人能感觉它;康德则断定,我们不能合法地把因果性归之于世界,而应把它归之于对世界的感觉,用此来说明人精神本性的因果性。雷德建议,由于这种本性,人能感知因果性,所以又可以说因果性存在于世界自身之中。

雷德关心的是道德哲学,重新建立宗教与道德的信仰,因为它已受到休谟怀疑论的威胁。雷德是爱丁堡大学的道德哲学教授,后来他的信徒们继承了他的教授席位,其中头两个人是D.斯图尔特和T.布朗,他们更热心于对科学的批评。19世纪上半叶,威廉·汉弥尔顿占据这个席位,通过他的工作和英格兰人W.惠威尔,常识派哲学取得了一般科学上的重要性和现实意义,特别是影响了年轻的麦克斯韦。

2.汉弥尔顿和惠威尔的综合

威廉·汉弥尔顿和w·惠威尔是两位教师,麦克斯韦十分敬重他们的人格及学识。他们都属于动力学派的哲学家,都继承了康德和常识派的传统。

汉弥尔顿的主要兴趣是逻辑和道德哲学,而不是自然科学,像雷德一样,他也把自己的哲学用于科学的知识与:疗法问题,用于类比的方法。类比的运用始于常识派的哲学家雷德,但他们的态度一般讲是怀疑的,雷德本人认识到:“对人而言,去判断不认识的事物是自然的事,借助他们看到事物之间的某种相似性或思考它们,就能认识它们。在许多情况下,我们没有更好的判断方法,有关的事物在它们的本性上确有很大的相似性。因而,我们有理由认为,它们隶属于共同的法则,从相似性中得出的结论有很大的概然性。”

比如,在某些研究领域,相似性是取得进步的惟一手段,在宗教中,我们只能借助上帝的创造物(世界与人)才能认识上帝。不过一旦引入了相似性的方法,雷德立刻就转向对这个方法的注意。他指出,人能看到相似性,相似性的推理能产生概然性的证据,不可能产生确然性。

在D·斯图尔特的《人类精神哲学原理》中,他对类比进行了系统的研究,也批评了把它运用于科学之中,特别是对物理学进行思考的数学方法的运用,反过来也一样。托玛斯·布朗也有点怀疑精神,但与w·汉弥尔顿比,他有一个新的和更为开阔的视野。汉弥尔顿和雷德一样,都是批判的哲学家,他们在很大程度上都把确实性建立在类比之上。他批评惠威尔:“设想了一个逻辑的法则,这个来自类比的假定产生了真理的标准,这就是主观的必然性和客观的确实性。”在汉弥尔顿看来,类比的价值只是通向理论的向导,他承认雷德的常识哲学原则,并根据它们而重新解释了康德的分析。他清楚地认识到人类理智的有限性,人缺少任何客观的或绝对的知识,根据相对性的原则,他构建了这样的系统:“我们关于精神和物质的所有知识只有相对的真理性,我们不认识绝对的事物,一切我们认识的东西都是以某种特别方式而存在,因而对我们的官能来说,它们都是相似的。”汉弥尔顿还指出,他并不认为,一切相对的存在对我们都是相对的,一切可以认识的东西即使是借助有限的理智来认识它们,事实上我们也可以认识它们。相对的知识受到限制,但这种知识是类似的,它由相似的认识构成,由科学关系之间的形式上的相似性构成,而不是由相关事物之间的物质的相似性构成的。科学的目的是去发现这些相似的关系,借助这种方法,合宜的关系就凸现出来,从观察的基础(物质的与精神的)中把它们挑选出来,这就是类比的方法。在汉弥尔顿看来,类比的方法是自然科学的方法,从历史上看,这种方法产生出科学发明的天才人物。在讨论牛顿的一般引力法则时,他甚至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在另一些人中,类比的原则是如此有强制力如此广泛,以至于你不得不承认这里不存在矛盾。”

汉弥尔顿对科学的贡献只构成了他对类比方法的提议和分析,并有效地教给了自己的学生们。而惠威尔的贡献则更为广泛,他的哲学不再属于严格的苏格兰和德国体系,这对物理科学家们的著作有一种极好的相关意义。他本人是一个杰出的科学家,他与他那个时代主要的科学家均有通信联系,特别是他坚持与法拉第的积极通信,研究他的工作,与他一块讨论问题。他对当时的和以往的科学理论都有很深的理解,他也ir解其方法,在英国科学界他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公认他是研究哲学问题的主要权威。

他把自己的《归纳科学的哲学》建立在这样的命题之上——在人类的一切知识中,思想的和物质的东西是联系在一起的。

他对洛克和另一些机械论者进行了批判(因为他们把思想归结为物质),他还批评了法国的实证主义哲学家孔德(因为他把思想与物质看成是假设的虚构)。在与苏格兰的和德国的动力学哲学结盟的条件下,他主张事物存在于自然界里,关于它们的知识是精神的机能,它们属于基本观念的范围:“感觉在我们面前呈现出自然这本书的特性,但这并没有把知识传达给我们,一直到我们发现了字母表(入门)借助它们,我们才能读出它们来。

我们借助字母表来解释现象,字母表是由存在于我们心中的观念构成的,是它们把一贯性和意义(不是我们感官的对象)给予现象。”

换句话说,科学法则的本质是从对自然的知觉中引申出来的,不过这些法则的结构和形式又是先天地印入人脑中的,它们是精神结构的组成部分。

惠威尔认为根据康德的观点,像过去、未来、原因、结果这一类的基本概念,是由人类精神的本性提供的,但根据苏格兰哲学家们的意见,这些基本概念是独立存在的,只能被精神所认识。

在这二者之间,惠威尔没有表现出偏好。当然,一旦建立起精神和物质对科学知识的重要性,那他就倾向于实践的而非哲学的观点,证明这二者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他已认识到哲学形成过程中心理态度的重要性:

两种成分的结合,即主观、理想的和客观观察到的,都是必然的,是为了得到对自然法则的认识,但不同的人,由于其精神习惯或身体结构不同,会倾向于喜欢其中的一种。

他进一步主张,某种东西是否是主观的理论还是客观的事实,要靠社会来认可,而不靠哲学来确定:“真的理论是一个事实,一个事实又是一种熟悉的理论,一旦建立起来,最深奥的理论也是事实,最简单的事实也包含了某种理论的本质。”

人惟一能区分开的东西,只能根据其熟习性和对精神结构的意识,这主要是社会习俗的功能。

这是一种实践的方法。在这里,动力学的哲学基础用实在的科学内容来解释。对假设的讨论,惠威尔也用了这种方法。为了与他的哲学观点相一致,在他的假设系统中,看不到真理的价值(不管这些真理是由机械论的还是由动力学的成分所构成)。

所有这些体系均由坚硬的原子构成,建立在力原子上的系统只不过是表达自然机械法则的方式,它们都不具有任何明晰的真理性,但它们也不互相排斥。

在讨论雷德的回忆说(一种认识理论)时,他坚持认为,科学是关于法则的,而不是关于有效原因的。但他又强调,雷德注意的是“假设也有启发的价值”。一方面,他强调了假设的危险性,在创立假设上,科学家们是聪明的,多产的,所以一定要注意把真理放在第一位,不要把假设与真理平列,不要掉进自己假设的陷阱中;另一方面,他又强调,若没有假设,科学就不能进步,他特别批评了孔德。在惠威尔看来,要制服约束不了的人类精神的思辨功能是不可能的,没有假设不行,但一定要认识到假设不是万能的,使用它时要小心。惠威尔还认识到,科学的法则,最终会独立于假设,可能存在许多这样的情况,它不能充分传达和为人所理解,若不借助假设就无法表达它们:“在许多情况之下,关于现象的法则,若没有代:表产生它们方式的假设,就无法表达和理解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