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穿越岁月的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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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东隅虽逝,桑榆非晚(3)

走了不到10分钟,我们来到了李益岐家里,李益岐已从李老师的电话中知道了我们的来意,等我们坐下后,他就上楼去找将军的书籍和资料去了。趁此空隙,我环顾了一下李益岐家的客厅,客厅的正面墙上挂着李贞将军身穿少将军服的彩色相片,旁边挂着李益岐和他姨表兄妹的合影。当我们正在欣赏相片的时候,李益岐已给我们拿来了一本《开国将军李贞》的文学传记和一本《开国将军李贞》画册,还每人送了一张《女将军李贞浴血浏阳河》的影碟。接着,我们就聊起了李贞将军的家世。李益岐说:“我祖父母先后生下我李贞姑母6姐妹,遗憾的是一直没生男丁,在当时那样的封建社会里,特别是农村,没有男丁就意味着父母没人养老送终,没有人传宗接代,这一直是我祖父母的一块心病。后来,我曾祖父就把他长子的一个儿子,也就是我父亲过继给我祖父做儿子,这样我李贞姑才有了一个弟弟。我祖父光腾靠租种地主的几亩薄田,住在祖上香火堂的几间破屋里。祖父体弱多病,根本没有能力维持一家9口的生计,全家在饥寒交迫中度日。我6位姑母就有5位给人家当童养媳。我李贞姑6岁就送给邻村柞树湾一个古姓人家当童养媳,从小就下地扯猪草,上山砍柴,受尽折磨。李贞姑从小就性格刚强,不畏强暴,像个男孩,上树捉鸟,下河捕鱼,什么事都敢于和男孩争个高下。李贞姑很懂事,也很孝顺,她一边给人家当童养媳,一边又经常偷偷跑回娘家帮父母做事。

“1926年,北伐军到了浏阳,李贞姑冲破婆家的阻力,跑到永和镇上参加了妇女协会,上了夜校读书。在夜校,李贞姑认识了在夜校当老师的中共永和区委书记、浏阳地方党组织的创始人之一张启龙,张启龙很快成为李贞姑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在张启龙的介绍下,李贞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张启龙曾担任浏阳县委最早的中共党组织领导人之一,既是李贞的引路人,也曾是李贞的第一任丈夫。李贞的这个‘贞’字还是张启龙取的,取之对党要坚贞不屈、从一而贞的意思。在大革命时期,张启龙被打成BB团成员,关进牢房。他为了不连累李贞,主动提出与李贞离婚,他们被迫离别了。1928年,李贞姑离开家乡,跟着毛委员,上了井冈山。”

李益岐接着说:“李贞姑参加革命离开家乡以后的革命生涯,我给你们的书中写得很详细,我知道的不是很多。”我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起身告辞,并相约下次再采访。

在回家的路上,我和邓启良都觉得今天的采访很成功,超过了我们预期想象。

八、重访李贞将军故里(二)

过了两天,我又去了李益岐家,这次是我一个人去的,这次的话题是从李益岐的父亲李华国身上谈起的。李益岐说:“我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由于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父亲又自学了篾匠,为的是农闲时节走村串户做点篾工活,挣点工钱补贴家用。父亲有点神经病,平时一般不发病,但如果刺激太深,就有点不能控制自己,就会胡言乱语。父亲和姑母虽然是亲姐弟,但父亲从未沾过姑母的光,反倒是在‘文革’中受姑母的牵连,受尽了折磨,还被判刑入狱。”

李益岐说:“1970年5月初,我父亲在插早稻,由于田里划得轮子痕迹不清晰,有几行禾苗栽得稀了点,正好被下乡检查工作的公社党委书记看见了,书记就把父亲叫上田,问他为什么栽得这么稀。父亲精神一紧张,被问得答不上话来,书记认为父亲不老实装疯卖傻,是有意栽稀植,破坏农业生产,要生产队开会批判他。经这一吓,父亲的神经病又犯了,有点胡言乱语。过了两天,生产队派父亲去大队石灰厂做篾匠活。当时,正值林彪大搞个人崇拜,什么三忠于四伟大(永远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永远忠于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永远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伟大的导师毛主席,伟大的统帅毛主席,伟大的舵手毛主席),每天还要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一天石灰厂早餐时,大家正在毕恭毕敬地手握‘红宝书’,口里吟着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的餐敬辞时,父亲突然冒出一句“每天都是这么吟,真没意思”的话来,这话马上有人汇报到大队治保主任和党支部书记那里,这还了得,这是明目张胆地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副主席,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大队党支部立即整理材料,派几个民兵五花大绑把父亲押送到公社,公社立即派人审讯,见父亲不答话便拳脚相加。后来,材料又报到县里,父亲被判了4年刑。在服刑期间,监狱发现父亲是真的患有神经病才提前释放了。父亲背着个劳改释放犯的罪名,在生产队监督改造,直到1980年才予以平反,1985年因病去世。”

李益岐说完他父亲,情绪有点激动,我马上岔开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就问李益岐:“除你李贞姑母外,其他5位姑母的名字和家庭情况怎样?她们与你李贞姑的关系怎样?”李益岐说:“其他姑母的名字有的我也记不清楚,平常就叫大姑、二姑……不过,我祖父母墓前的石碑上刻有她们的名字,我可陪你去看。”我说:“那就要麻烦你了。”我跟着李益岐走过一个田垄来到一个小山岗上,在枯黄的茅草中找到了将军父母的墓。李益岐说:“这是20世纪80年代修建的我祖父母的合葬墓。”墓是坐南朝北,墓前立有3块石碑,中间的主碑上刻着:考李公光腾老大人

妣贝母兴生老儒人

主碑上还刻有一副对联,上联是:勤劳父辈高风长存;下联是:革命母亲芳名永在。左边的副碑上刻有:李光腾生于1877年10月2日,殒于1818年4月8日;贝兴生生于1883年3月8日,殒于1945年9月29日。右边的石碑上刻有:男:华国;女:华珍、李贞、新兰、李静、李华、玉清暨子孙顿首。我们在墓前观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面对墓碑三鞠躬,以此表达对革命前辈的敬仰之情。

在回家的路上,李益岐又和我谈起了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1977年冬,李益岐报名应征,参加了体检和政审后,部队接兵的干部通知他,过两天就要离家上部队了,要他做好一切准备。李益岐的亲友为他开了欢送会,并赠送了礼物。可就在出发的前一天,大队党支部书记突然通知他,因政审不过关,他的入伍资格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有关系的青年参军了。对于踌躇满志的李益岐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叫人无法承受。在那“极左”思潮泛滥的年代里,只有出身不好的青年,才会受到政治上的歧视,但像李益岐这样三代贫农的后代,李贞将军的亲人也遭此厄运,真叫人啼笑皆非。

回到家里,我问李益岐:“听说你准备为姑母建个故居陈列馆,这是真的吗”?李益岐说:“为姑母建个故居陈列馆,为后人参观和学习姑母的一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提供个场所,是我多年的愿望,我也已经付诸了实施。我收集了姑母一生留下的很多有价值的文物。我和姑母的其他亲人联名向有关部门呈送了报告,我还走访了包括中央民政部在内的各级民政部门,得到的答复是:建李贞将军故居陈列馆必须建在李贞将军故居的原址上,这是最关键的一点,再上报建址方案和预算报告,民政部门才派人来考察。

李益岐接着说:“现在最大的难题是选址问题,因为我家原是住在祖上香火堂西北角的几间破屋,这座香火堂是祖上十三世德才公手上所建,原是用于给祖先上香和祭拜的场所。香火堂面阔5间,进深两栋,除正屋外,两侧还有过道天井、厢房,建筑面积600平方米,原住有八九户李氏后人。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正式把香火堂分给了原居住的8户人家。‘文革’期间破‘四旧’,就把正厅的祖先牌位和香火炉拆了,正厅和右侧厢房一度做了金桥大队的大队部。时间到了21世纪,改革开放中富裕了的农民各自纷纷拆了人民政府分给的香火堂旧屋,在原址上建起了一栋栋两层楼房,香火堂现已片瓦不存。我家没有在香火堂旧址上建房,只留下了一片废墟。但周边都建起了楼房,如现在要在原址上建故居陈列馆,就必须拆掉原址周边的几栋楼房。面对几百万元的拆迁款和启动资金,我是一筹莫展,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选择放弃。”我劝李益岐不要放弃,继续努力,总会有办法的,将军的陈列馆一定能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