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觉前,小曼一边收拾着儿子的衣服,一边对黑子说:“我明天要出差。”
黑子正在看足球,眼球一刻不离盯着那个雪白的小球滚来滚去。“去哪儿?”“鹰城。”
鹰城是省会,小曼每年都要去开几次会。黑子说:“几天?”“大概两三天。洋洋的衣服我都整理好了,放在柜子边上,你的内衣放在抽屉里。”
黑子答应一声,眼睛仍粘在飞来飞去的球上,小曼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小曼亲了亲洋洋的额头,微笑着和黑子、洋洋告别,到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汽车站。
豪华大巴准时发车,路边的景色很宜人,黄的油菜,绿的麦田,红霞飘飞的桃林,小曼将头轻轻地靠在车窗上,欣赏着美景。
心,飘飘地飞起来。人,突然也飞了起来。小曼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黑子接到通知是在两天以后,待他看到小曼的时候,小曼已经在冰冷的冷冻箱里残破着。警察交给他一只大袋子,里面装着小曼的染满了血迹的手提袋还有一只旅行包。
“汽车在开往临城的路上出了车祸,车上五个人遇难。”
黑子接过大袋子的时候,眼里本来蓄满了泪水,他是要号啕大哭的,可一听到警察说去往临城的路上,他立刻惊觉起来:“你是说去往临城的路上?”
黑子痛苦的感觉一下子消失掉大半,小曼不是去鹰城了么?好好的怎么会去了临城?她去临城做什么?
黑子赶回家,把警察给他的那只大袋子里的东西哗啦倒在地板上,先翻检小曼的手提袋。手机、钱包、口红、梳子、餐巾纸、充电器,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手机,黑子打开小曼的手机,查找通讯记录,最近记录的拨出、接入、未接电话,除了黑子和家里的就是小曼办公室的。翻完了地上所有的东西黑子开始翻家里,本来整洁的家顿时一片狼藉。他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小曼的妈妈和妹妹来了,还没进门就开始痛哭。黑子拉开门让她们进来,劈头就说:“妈,小曼跟我说去鹰城出差,可她怎么在去临城的车上?
这到底是咋回事?”
小曼的妈妈和妹妹立时止住了哭泣:“她怎么会在去临城的车二?”
丧事按照程序草草地操办着。黑子看到洋洋悲伤的眼泪,不由苦从心来,也放声痛哭起来。中年丧妻,洋洋还小,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哭着哭着,黑子又想起小曼是死在去临城的路上的事,心里又抓挠起来。
小曼,她到底去临城干什么?为啥还要骗他说去鹰城?
小曼化成了一把灰被安放在公墓的一小块水泥底下,冰冷孤单。
周围的人,似乎还没有忘记小曼是死在去临城的路上,还骗了丈夫说去鹰城。她到底去那儿干吗?同事见了面意味深长地一笑:“还能去干吗?”邻居说:“多好的孩子啊,没想到……”大家的潜台词里隐藏了一个共同的答案:那就是小曼去临城肯定不是干好事。一个女人独自去临城,还能干吗?
黑子翻出了小曼大学的同学录,还真找出了一个家在临城的同学,而且是男同学。黑子按照通讯录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说辛城毕业后就没回临城,分在外地工作,这:黾他老家电话。黑子说他是辛城同学,让辛城家人告诉他辛城的手机号。
黑子拨过去,辛城一听说是小曼的丈夫,很热情。黑子问他最近回临城没,辛城说没有,都快三年没回去了。黑子问他最近知小曼联系没,辛城嘿嘿一笑:“查岗查这么严?毕业后我和小曼都没联系过。她最近好吗?”黑子不吭声挂了电话。
黑子越想弄清楚小曼去临城的理由,越感觉自己陷进了一个很大的泥潭中,而且越陷越深。临城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唯一的一个同学又很久没有联系过,小曼她到底去临城干什么?黑子痛苦地想,小曼和自己过了将近十年,莫非她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
小曼去临城的理由,如一团重重的浓雾,笼罩在黑子和许多人的头上,久久不能散去。
后来,黑子的同学看他快被这件事折磨得神经错乱了,就瞎出主意:“你不如去长途汽车站看看电脑售票记录,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线索。”
黑子去了,汽车站的人很热情地为黑子找到了那天早上九点钟的售票记录,结果却令黑子大吃一惊:那天早上,往临城去的车票在八点半以后再没有卖过,而八点半以前,小曼还在家里跟黑子、洋洋道别。
“怎么会这样?”
售票员说:“可能是她上错了车,开往鹰城和临城的车是同一个时间发车。”
对售票员的解释,黑子不能接受。他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要继续寻找小曼去临城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