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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傍晚,宋秘书陪着钟国梁在常委宿舍区内散步。他一边走一边汇报:“关于司马惠玲为什么没有被录取的问题,按照您的意见,已责成高教工委作了调查。”

钟国梁摆了摆手说:“少讲过程,讲查证的事实。”

“好。艺术学院负责专业考试的五位正副教授,在录取工作开始之前,同时接到了恐吓信,每封信中还装了一颗子弹头。”

“恐吓信写的什么内容?”

“说什么如果录取了司马惠玲,就叫他们失去指头弹不了琴,哑了嗓子唱不成歌,还会失去心爱的一切。”

钟国梁生气地说:“这些人真是嚣张!”

“有三位教授非常害怕,就不约而同地找到去招生的老师,请求他无论如何不要录取司马惠玲。”

钟国梁停步望着宋秘书:“这位招生老师照办了?”

“招生老师怕这几位教授有什么难言之隐,就照办了。”

钟国梁感叹地说:“这些人的正义感和原则性哪去了?现在高教工委打算怎么办?”

“司马惠玲已经错过了录取艺术学院的机会。他们打算想办法让惠玲读大专。”

钟国梁一摆手说:“那不行!你从省委办公厅正式开出介绍信,我批一下,请省招生委员会和艺术学院党委尽快研究,妥善解决司马惠玲的入学问题。要做好教授们的工作,不要被腐败分子的疯狂气焰所吓倒。同时,请省公安厅通知当地公安分局,注意加强艺术学院的安全保卫。”

宋秘书严肃庄重地点了点头。

街道边游戏机房,荧屏上各种奇妙、惊险、刺激的画面,紧紧吸引住了游戏机前的人们。

穿着便衣的马千里也被这种场景吸引了。小马信步走了进去。靠最里头,坐在那里操纵游戏机的是个青年,他全神贯注,兴奋异常。

马千里对这位中等个头、身材干瘦的青年很眼熟。他突然拍着这个青年的肩膀说:“喂,你叫什么名字?”那青年正玩得起劲,猛听问话,一转脸,见是马千里,只说了“我叫……”

两个字,就把话咽回去了。“你叫王皮是不是?”马千里脑海里陡然闪出了这个青年的名字。

那青年慌张地站起来说:“你认错人了!”突然,他猛地一个急转身,拔腿就往外跑,马千里随即追了出去。

游戏机房的人们露出惊愕的表情。

青年在前面拼命地跑,马千里在后面拼命地追。街道上的行人停下脚步观望,但无人上前帮助堵截。

那青年从交通护栏翻越过去,一个急转弯,跑进了一条小巷。马千里也纵身跳过护栏,跟着追了进去。青年撞翻路边一个小书摊,被绊倒了。马千里象猛虎扑食似的扑了上去按住那个青年,动作敏捷地将他铐上说:“看你往哪里跑!”

青年喘着粗气问:“你为什么抓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小马一把将他拉起来说。

青年问道:“我犯了什么法?”

“你四年前流氓滋事,致人严重伤残,判了十年刑,已送到第二监狱劳改,怎么就出来了?越狱出来的吧?”

那青年见小马揭了他的底,就软下来说:“我的马警官,我有正式假释手续呀。兄弟求你,不要再抓我进去好不好?”

小马推着王皮威严地说:“走,跟我到局里说清楚!”

王皮被马千里推搡着,无可奈何地来到了锦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室门口。马千里看见过道里一名干警,就喊道:“小唐,来帮我审讯一下。”他和这一名干警开始了对王皮的审讯。

马千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政府,我叫王皮。”王皮答着话,那两只贼溜溜的眼睛到处乱转,好像在搜寻什么东西。他看到干警在抽烟,就点头哈腰说:“报告政府,能给支烟过过瘾吗?我的烟刚才被马警官追赶时弄掉了。”

马千里示意干警。干警掏出自己的烟点燃一支,递给王皮。

王皮吞云吐雾,几口下去,一支烟就只剩了小半截。

马千里继续问道:“王皮,你要老实交代,是怎样被假释的?”

“有肝炎呗,就假释出来了。”

“什么时候出来的?”

“一年多前就出来了。”

马千里站起身,走到对面敞开的房间拿起电话拨号。王皮在偷偷窥测马千里的动静。

马千里在大声打电话:“第二监狱吗?请找杨监狱长……

杨监狱长吗?我是锦江市公安局马千里呀。王皮被假释出来的事,你清楚吗?……不清楚?要我们把他押送回监狱……好,好。”

马千里回到审讯室,厉声喝道:“王皮,你要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不老实交代,就送你回监狱。”

“我确实是假释出来的,帮我办手续的是监管科刘科长,监狱长不一定清楚。”

“你讲讲假释的具体过程。”

“我在监狱里实在难熬,就想找关系搞假释。”

“你找了谁?”

“我找了省委副书记的儿子魏国。他是我中学的同班同学。我是因为替他争女人,与别人打架才判刑的。我试着给在海北的魏国写了一封信。不久,监管科刘科长就把我单独找到了办公室。”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你想假释出去,我就送你到医院检查。你要说自己厌油,肝区疼痛,四肢乏力。后来我到医院检查,化验,就说我有肝炎。这样就被假释了。”

“你假释出来以后,干了些什么?”

王皮翻动着眼珠望着马千里:“没干什么呀?我出来后就跑到海北去找魏国。他说我这个人讲义气,敢为朋友两肋插刀,就把我留在了他身边。”

“你还死不老实?”马千里声色严厉地喝道,“有一天晚上,你回省城干了什么?”

王皮胆虚地问:“哪天晚上?”

马千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要我替你说吗?你自己说算你老实交代,可以从宽处理。你不说,就从严处理。”

王皮看见马千里成竹在胸的样子,就心怯地问:“你指的是郊区坟山那件事?你们看见我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马千里泰然自若地说,“谁指使你干的?”

王皮额上在开始冒汗。他点头弯腰地说:“我老实交代,老实交代。能再给一支烟吗?”

干警小唐点燃一支烟递给王皮。

王皮在拼命地抽烟。马千里让他抽完一支烟才催促说:“快点老实交代吧。”

王皮觉得自己是钻进牛角尖的老鼠,再没有别的路可逃了,只得继续交代说,他到海北后,魏国似乎要给他一些补偿。开始给了一笔钱,让他吃喝玩乐。后来也没安排什么正式工作,只是帮忙跑跑腿,挂个名拿工资。有一次,大概是省纪委要派工作组来海北办事处之前,魏国把他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皮点头哈腰地说:“魏主任有什么吩咐?”

“坐吧。”魏国嘴里叼着一支烟,指了指沙发说:“我帮你从监狱假释出来到海北,待你怎么样?”

“那还用说,比我父母还好。”王皮回答道。

魏国翻动了一下眼珠说:“我有个朋友,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摆平一下。我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只有你有这个胆量。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王皮拍着胸脯说:“你总算没看错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你发话吧!”

魏国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真不愧为我的好兄弟。你过几天回锦江,有人会来找你接头,一切听从他的安排。”他又掏出一张纸,“这是接头的暗号和地点。”

王皮右手接过纸放进口袋,左手拇指和食指、中指搓揉着说:“还有这个呢?”

魏国明白他的意思,就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扎百元张的人民币丢给他说:“这是一万块,其他经费,跟你接头的人会给你。”

“你具体交代回锦江后的情况。”马千里点拨说。、“我回锦江不几天,就有人找我接头。”王皮在继续交代。

一天黄昏,锦江市郊区的一处树林里,王皮披着齐肩长发,戴着墨镜,留着浓浓的八字胡。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吹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口哨,东张西望地在转悠。突然,一个身材高大壮实、戴着蛤蟆大墨镜和遮脸大口罩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随口念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王皮一听,迎上去说:“你从海北来吗?”戴口罩的人点了点头说:“老板跟你怎么交代的?”

“一切听从你的安排。”王皮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那好。”戴口罩的人说着,将一个小布袋递给王皮,“拿去!这是一条眼镜蛇。”

王皮神色更加紧张,不敢伸手去接。他胆怯地说:“我生性怕蛇,看见那玩意腿就软了。”

“胆小鬼,老板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戴口罩的人把蛇收起来,又递给对方一个小布包,“这是一支手枪,十发子弹,还有一封信和行动要求。”

王皮接过布包,惊恐地望着戴口罩的人。

戴口罩的人鄙夷地说:“你不是说你的枪法很好吗?还号称是锦江的小霸王,原来是个熊包!”

“谁是熊包?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怕过谁?”王皮被激将法激起了劲头。

“你想办法把省纪律书记司马民望干掉。对省监察厅方刚的女儿,要尽量进行恐吓,必要时也可以干掉她。”戴口罩的人交代说,他又把一包东西递给中年人,“这是三万块钱,事成后再给五万。”

“你按他的吩咐办了吗?”马千里追问道。

“我才没那么蠢呢。”王皮露出自鸣得意的神态说,“我已经为魏国坐了一次牢,又去为他掉脑袋,我可不干。我把真枪和子弹藏到了省城的郊区坟山一棵大树的洞里面。踩点以后,另外买了一支开运动会用的发令枪。头天傍晚,我把剪贴的信塞给了方刚的女儿小芳。第二天晚上,我在方刚的凉台底下,对着晾衣服的小女孩,用发令枪开了两枪。”

“你没有用真枪?”马千里灼人的目光紧盯着王皮。

“我确实没有用真枪,不信,我可以领你们去把真枪拿来检查嘛。”王皮说话油腔滑调。

“你继续说。”马千里催促着。

王皮伸出一只手:“政府同志,还给一支烟好吗?”

干警小唐又点燃一支烟递了过去。

王皮深深吸了两口说:“过了两天,我又化了装,把方刚的女儿装进麻袋挂到了郊区坟山的树上。我怕弄出人命,又打电话告诉了她家里的人。”

“你这样做,难道不知道是犯法吗?”

“当然知道。但为了朋友,总要帮忙做点事。掉脑袋的事不敢干,小事当然不能推辞喽。”

“你认识给你交代任务的人吗?”马千里的问话指向了王皮背后的人。

正在这时,市公安局长郑彪来到刑侦支队审讯室。王皮看见郑彪进来,浑身一下子紧缩起来,脸上露出莫名的恐惧。郑彪瞟了一眼王皮,就严厉指责马千里说:“人家已经假释了,你还抓他干什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撞到我的枪口上了。”马千里对郑彪的指责并不在意,而是语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说,“省厅限期要破的一起绑架案,是魏国的同学王皮干的。”

郑彪似乎打了个寒颤,一把抓过桌上的审讯笔录,匆匆看了一遍,然后冷冷地对王皮说:“政府已经宽大你了,出来不要乱咬人。自己犯的事自己承担,这才是男子汉嘛。”王皮连连点头说:“是,是。”郑彪又转过身赞许地拍着小马的肩膀说:“好小子,你干的真不错呀。”边说边把笔录装进了口袋。

小马着急地提醒说:“郑局长,笔录不能拿走呀,要留在刑侦支队入档呢。”

“我拿去仔细琢磨琢磨,看还有什么疑点没有。”郑彪轻轻松松地说,“你这小子,当了科长,连局长也信不过?”

“不是……”马千里不知要怎么回答。

郑彪走了以后,马千里继续审问:“王皮,你认识给枪的人吗?”

王皮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不认识。他戴着遮脸大口罩和一副蛤蟆大墨镜。”

“你到底认识不认识?”马千里又追了一句。

“不认识。”王皮毫不含糊地回答。

马千里指着旁边的干警:“小唐,把王皮押下去,严加看管,不要让人单独接触。”

马千里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正在追记和整理审讯王皮的笔录。参与审讯王皮的干警小唐进来说:“马科长,你还在干什么?”“审讯笔录被郑局长拿走了,我在重新追记和整理。你看一看有什么出入没有。”马千里边说边把整理出来的笔录递给了小唐。小唐看完笔录说:“没有什么出入,我拿去让王皮看后签名按手印。”

马千里吩咐说:“王皮签字后,你在笔录上注明一下,审讯笔录原件郑局长已经拿走,这是追记整理的。”

“好。呃,马科长,你跟杨监狱长很熟吗?在电话里说得那样亲热。”小唐好奇地问道。

马千里笑着说:“我根本就没拨通电话。打电话说的话是我临时编的。我有意让王皮看见和听见,使他不敢说假话。”

“你这一招真奏效。”小唐从心眼里佩服自己科长的才干,“呃,你怎么知道他有天晚上去了坟山?”

马千里站起来拍着小唐的肩膀嘿嘿地笑着说:“我哪里知道?不过我分析,像王皮这类人出来,一般不会安分守己。省城发生的几起案件,很可能与魏国有关。王皮是魏国身边的人,他溜回来干坏事,当然在晚上的时间多。”

小唐钦敬地说:“我们科长的审讯心理学真是运用得炉火纯青呀。”

马千里将小唐送走后,就拨通电话说:“王厅长吗?绑架小芳的罪犯抓到了,是魏国的同学王皮。他有一支手枪和十发子弹藏在省城郊区坟山的一棵大树的洞里面。”

王文波拿着电话欣喜地说:“祝贺你,侦破绑架案你立了头功呀。”

“我是绑架等案件的侦破人员之一。抓案犯是应尽的职责。

我一直在暗地查访,今天是凑巧碰上的。”

“你火速将王皮秘密押送省看守所。我在那里等你。”

“好,我马上出发。”

警车一路警笛,风驰电掣。

警车来到看守所门前停下。王文波、包太平已在等候。马千里押着王皮走下了警车。王文波吩咐开车的小唐说:“你先不要回锦江,在看守所找个地方休息,因为这件事要绝对保密。”小唐顺从地点了点头。

审讯室内。王文波和包太平、马千里在审讯王皮。

包太平威严地问:“给你手枪的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