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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钟萍答道:“已经恢复正常生产,但困难还很多。尹市长和省纪委调查组的同志跑上跑下,帮我们弄了一笔资金,修建车间,开发新的产品。”

“你对搞好宏达有信心吗?”

“信心是有,看谁搞,怎么搞。”

“你敢当总经理,挑起这副担子吗?”钟国梁亲热地望着女儿问道。

钟萍指着父亲嘻笑说:“噢,你们不要我当副市长,要我当总经理呀?”

钟国梁惊奇地望着钟萍:“谁跟你说的?”

“魏叔叔说,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我当副市长的事拿到常委会上去,结果司马叔叔反对。”钟萍收敛了笑容说。

“老魏怎么这样说呢?”钟国梁对魏尚飞的做法显然有看法,“我也从内心不同意你当副市长。司马民望赞成你搞总经理,是对你抱有更大的期望。”

“当总经理,我怕吃不消。当副市长反正是副手,跟着一把手走就是了。”

“你不是已经在主持宏达的工作吗?听说还干得很不错嘛!”

钟萍面露难色:“我怕正式当了总经理,压力太大了。”

钟国梁鼓励说:“有压力才有动力。一个人空着两手散步,就会慢悠悠的,身上有了重担,就会快步疾走。要是你能想法使宏达公司扭亏增盈,爸爸就为你庆功。”

“我当总经理,你这个省委书记在资金上得当后盾啊。”钟萍趁机提出了条件。

“你这臭丫头,别指望我给你开什么小灶。我是全省企业的后盾。靠开小灶把你们公司扶植起来,那不是你的本事!我相信自己的女儿,凭自己的双手和全公司职工的智慧,会闯出宏达公司的新路子。”

钟萍带着几分娇气说:“爸爸真厉害,我还没开口,就把后门堵死了。”父女俩都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钟国梁坐在办公室,魏尚飞愁眉苦脸地进来了。

钟国梁笑呵呵地站起来说:“什么事不高兴?”

“前两天常委会上,我想不到司马民望是那种态度。”魏尚飞感到很委屈地说,“我想主动缓和一下与他的关系,提出他老婆安排的问题。他不但不领情,而且还差点弄得我下不了台。”

“相处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司马民望是认理不认情的人。

他不同意林虹当副厅长,是出于他内心的想法。”钟国梁在开导劝慰。

“你女儿老是压在企业,效益又不好,什么时候才能上得来呀?”魏尚飞那深沉的眼睛在注视着钟国梁的表情。

“我同意司马民望的意见,钟萍能挑起宏达公司这副担子,就不简单哟。”钟国梁神色泰然地说,“呃,老魏呀,你怎么把常委会上的事跟钟萍去说呢?”

魏尚飞点燃一支烟,坐下来说:“我心里有气,钟萍回来,正好碰上,就冲口说了几句。”

“这些事还是要注意一些。”钟国梁委婉地提出了批评。

魏尚飞避开泄露人事秘密的事,继续诉说自己的苦衷:“再说,胡仕仁跟了我那么多年,安排个市委副书记都不同意,却要他当县委书记或县长,还要到贫困山区。这不是有意与我过不去吗?以前管党群的副书记的秘书,哪个出去不是地厅级干部?”

“小胡下到县里有好处,可以全面锻炼工作能力。他还年轻,只要表现好,有的是机会。”钟国梁坐到魏尚飞旁边劝慰说。

“还有戚新国……”

“戚新国就不要讲了,等锦江的案子查清再说吧。”钟国梁打断魏尚飞的话说。

魏尚飞又转换一个角度烧了一把火:“你看前天会上,司马民望好像成了主持人。他一表态,大家就跟着他的意见转,真叫人受不了。”

“话不能这样说,在常委会上,谁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作为书记,也得尊重大家的意见。”钟国梁没有被火烧起来。

“我倒没什么,只是替你担心,将来省委究竟谁当家。”魏尚飞又挑唆了一句。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钟国梁作出了不置可否的回答。

近段时间,钟国梁劳累过度,肺部容易感染的老毛病又犯了。实在顶不住了,只好悄悄住进医院。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打点滴,闭目养神。秘书小宋在一旁守护。魏尚飞和手提花篮的徐艳芳悄悄推门进来了。小宋正要起身打招呼,魏尚飞摇手示意,让他别作声。魏尚飞夫妇自己找凳子坐下,专心静静地等候。

钟国梁似乎感觉到什么,他睁开眼看见是魏尚飞夫妇,就抬身坐起来说:“你们怎么也来了,谁通报的消息?我想静静地休养几天,谁也没告诉。,但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魏尚飞弹簧似的起身来到床边,双手搭扶在钟国梁的两肩上:“别动,别动,不要扯动了针头。”“好吧,我就失礼了。”钟国梁斜躺着说,“你们的工作都很忙,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魏尚飞堆着笑说:“您是我们的主心骨,两天没见,我就六神无主了。

一打听,说您到这儿来了。没什么大碍吧?”钟国梁轻咳了两声说:“医生说肺部有点感染。‘文革’中,我下放当农民得了一场重病。从那以后,肺部就容易感染。人嘛,就像一部机器,运转久了,就要维修维修。”

徐艳芳把绚丽多彩的大花篮放到钟国梁的床头柜上仔细地摆弄说:“人与花在一起,心情就是不一样。”

“送什么花篮呀,我的病房快要成为花店了。他们送的,我叫宋秘书统统收起来了。”钟国梁看了看艳丽夺目的花篮说。

“这一个花篮就不要动了,是经过我亲手挑选的。品种多,花色艳,插花技术也不错,简直是一幅百花闹春图,您看看它包你病都减轻几分。”徐艳芳柔声细气地品评说。

“这花篮确实好看,经过你一说,越看越有些道道。”钟国梁似乎对花篮产生了兴趣,在细心观赏。

徐艳芳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精致漂亮的包装盒放进钟国梁的床头柜里说:“这是魏国给我俩口捎来的正宗美国野生洋参。听说洋参比人参好,年纪大的人吃更合适。”

钟国梁欠了欠身推辞说:“你们自己留着吃吧,这是魏国对你们的一片孝心。”徐艳芳急忙按住钟国梁:“不要动,不要动。您是全省的掌舵人,孝敬您比什么都重要。您的身体好,是全省人民的福啊。”

钟国梁只好又斜躺下来,无奈地说:“住了几天医院,我这里快要成杂货铺了。一些人送的营养补品和水果,我叫人统统送到了机关幼儿园。”

“这盒洋参就不能转送呀,小孩子可受不了这一补啊。”徐艳芳笑眯眯地说。

魏尚飞怕徐艳芳扯起谈来没完没了,就插话说:“艳芳,你出去一下,有些事我跟国梁同志单独汇报一下。”徐艳芳很不情愿地站起身走出了病房,宋秘书见状也跟着走了出去。

“有些事我本不想说,怕影响您的养病。”魏尚飞似乎心思很沉重,“但又不得不说。省委幸亏有您掌舵,不然早成了散摊子。司马民望处处突出自己,整个省委好像就是他最廉洁,最公正无私,大小会上,他都成了省委反腐倡廉的一面旗帜。

论廉洁,论公正,他能比过您呀?我现在处处让着司马民望,是为了维护省委团结拼搏的整体形象,不然我早就跟他干开了。”

钟国梁在静静地听着,似乎觉得魏尚飞的话有些道理。他说:“司马民望事业心很强,出发点是好的,但有时不太注意方式方法。我找个机会跟他谈谈。”

“就拿我儿子魏国来说,以前司马民望硬要治他的强奸罪,人家调查没有这么回事嘛。”魏尚飞显出非常委屈的样子说,“我让魏国离开锦江,到海北办事处。他又要查他的经济问题。

查了一次还不算,听说他还要派人去查,好像查了我家魏国的事,他就是既能拍苍蝇又敢打老虎的英雄。”

钟国梁摇了摇手说:“这些事你就不要说了。魏国有的事也不像话,你要加强教育,严格要求。”

“张毅嫖娼的事,证据确凿,我批了,您也批了,他为什么拖着不肯处理?”

“司马民望跟我说过,张毅嫖娼的事可能是别人诬陷,现在还在进一步调查。”

“调查什么?方刚他们已经查清楚了。司马民望不但不处理,还要说人家诬陷!”魏尚飞越说越气愤。

“好好好,张毅的事我要民望抓紧调查处理。”钟国梁答应说。

“好像我现在也有了什么大问题,他主持召开的反腐败工作会议,也不请我讲讲话。”魏尚飞又告了一状。

“过段时间召开全省反腐败工作会议,我跟司马民望说说,请你到会上讲讲话,亮亮相。”钟国梁说话的神态已显得有些疲倦。

值班的护士进来催道:“病人要多休息,不能谈得太久。”

魏尚飞只好站起来说:“不影响您休息了,请放心,我会顾全大局的。”

魏尚飞走了以后,钟国梁吩咐宋秘书说:“你通知司马民望,请他明天下午四点钟来一趟。”

宋秘书疑惑地问:“你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几天,在医院不谈工作吗?”

“人家已经找上门了,这不能不管啊。”钟国梁无奈地笑了笑。

司马民望得到通知,准时来到了医院。他推门进入钟国梁的病房,护士正在给钟国梁拔针头。钟国梁一见司马民望,立即招呼:“请坐,请坐。”钟国梁坐起来用棉签按着针孔说:“走,我们出去转转。”

“休息一下再出去吧。”护士劝阻说。

“没关系。”钟国梁一边下床一边说。

钟国梁和司马民望来到了医院的小花园。园内新颖别致。

假山、水池穿插其问。月季怒放,扶桑盛开,三角梅和石榴花红得像火一样。钟国梁和司马民望在花园小路上边走边谈。

“民望同志,我想提醒一下,你得注意与魏尚飞搞好关系,不要影响班子团结哟。”钟国梁开门见山地说。“怎么,有人打了小报告?”司马民望斜眼望着钟国梁问。

“话不能这么说。人长了两只耳朵,就是要听两方面的意见,兼听则明嘛。”钟国梁笑了笑,“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些小事就不要尽往原则问题上扯了。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我看,小事还是糊涂一点吧。”

“国梁同志,我不完全赞同你的意见,我与魏尚飞之间的隔阂,并不是因为一些小事,而是因为一些原则问题。”

“好了好了。”钟国梁笑着说,“我送你两句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我也有两句自勉的话,‘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司马民望也笑着说,“国梁同志,恕我直言,你是不是被人灌了米汤?

虽然说,恭维是覆盖鲜花的陷阱,但恭维顺耳的话听起来还是很舒服。”

钟国梁带笑望着司马民望:“你不喜欢听顺耳的话?专门喜欢听抬扛挑刺的话?我看不见得吧?人家说你们袒护张毅,你高兴吗?”

“我们哪一点袒护了张毅?只是想等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再复核一下嘛。”司马民望有点生气地解释说。

“是吧,你听到不顺耳的话也不高兴嘛。民望呀,我们办什么事,都要从团结稳定的大局出发,不能让人家看笑话。以后开反腐倡廉的会议,不要忘记请老魏参加,让人家讲讲,有好处嘛。”

“每次会议我们都邀请过他。有时,他开始答应得好好的,临到开会时又说工作忙,来不了,弄得我们匆匆忙忙改变议程。有时,我们三请四邀,他就是不表态,是来还是不来。就是来了,在会上讲话,也是台上他讲反腐败,台下说他搞腐败。我们真有点难办呀!”

“议论归议论,他既然还是副书记,就应该请人家讲一讲。

他不来,就多请几次,免得让人家有话说嘛。”

“好吧,我们今后注意一下。”

“海天公司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钟国梁转了话题。

“对海天公司的问题,我们正在调查,困难不少哇。”

“你放手干吧,大事我决不会糊涂。”

司马民望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国梁同志,你刚才把我和尚飞同志在工作上的矛盾提到了班子团结的高度,我不能不多说几句。”

钟国梁笑了笑:“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司马民望神色坦然地望着钟国梁问道:“我当纪委书记是不是太执着了?是不是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钟国梁拍着司马民望的肩膀说:“别误会别误会。尚飞同志找了我,想主动缓和矛盾,跟你搞好关系。”

司马民望站在一丛盛开的玫瑰月季旁边,神态肃然地说:“书记大人,您恐怕要有思想准备,随着查案工作的深入,我与尚飞同志的矛盾可能会越来越深。”

“刚才我已经讲了嘛,大事决不会糊涂。锦江的案件不管涉及到谁,我都会坚决支持你查清楚。”

司马民望激动地紧紧握着钟国梁的手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一言为定!”

钟国梁满脸笑容地晃着手说:“一言为定,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