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跳”不了。
“金子光、吴吞天、段晶晶,因为违反生存训练营的有关纪律,正在接受处罚。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面壁计时,现在开始!”冷老师好像在宣读判决书似的。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十二远古少年
在金子光的意识里,十二分钟竟像十二个月那么漫长。
从冷老师宣布“计时开始”那一刻起,再也无法动弹的金子光,只能是无可奈何地面对仿瓷做成的洁白的墙面。
也许是墙壁上暗藏机关,也许是近距离的面壁产生幻觉,总之,金子光突然发现,洁白的墙面上,一架高射炮似的天文望远镜,缓缓地向自己伸过来。
他想躲开,但是一点也动不了。
望远镜伸到自己的眼前,竟然自动停止了。
望远镜就像是从墙面长出来似的。
两个圆形的皮圈,正好套在他的双眼上,既不用他动手调整焦距什么的,也不必麻烦他转动什么方向,一切都准备得非常周到。
他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看。再说吧,即使望远镜是真的,可透过望远镜,去看一面墙,又能看到付‘么呢?
可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迫使他睁开眼睛。
好奇心也不允许他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这种感觉真是十分罕见。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仿佛是身不由己,仿佛是鬼使神差,金子光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他知道真实的自己还站在训练厅的面壁台前。
进入这个时空的,只能是自己的意识,或者仅仅是自己的目光罢了,透过望远镜望进去的那两道目光。
然而,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他来到了原始社会。
没有房子,只有原始洞穴。没有衣服,只有树叶兽皮。
没有粮食,吃的是树皮草根,偶尔打了一只野兽,大人们群起而食之,茹毛饮血。
他是这一家的长子。四个弟弟两个妹妹,全都饿得像小老鼠一样。排行老二的那个弟弟生病了。
当然没有医院,村里的巫师,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为他消灾。慈祥的长老,为他采来草药,捣成汁,喂给他喝。
但是,二弟还是死掉了。
接着最小的妹妹也死掉了,老妈没有奶水,饿死的。
第四个弟弟也死掉了,被旱獭咬死的。
就算他们活下来,生存也是那么的艰难。
那时,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许多人不是因为生病,就是因为饥荒,洪水或者寒冷而死去,要么就是被野兽吃掉。
站在低矮的洞穴前,金子光欲哭无泪。
这不是在看动画片,也不是在演戏,而是自己真切地生存在那样一个世界里。金子光感受到切切实实的痛苦与愁烦。
老爸打猎去了,老妈在哄弟弟妹妹睡觉。
史前的风呼呼地吹,把天上的月亮都吹瘦了,吹薄了。
金子光手拿一支猎枪,向一棵树尽力地刺去。
他要尽快学会打猎,好帮老爸一把。当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猎枪。只不过是一根木棍,顶上绑了一个磨得尖尖的石镞。
突然,他听到了高亢而悲凉的呼号声。人声鼎沸。一大群披头散发的成年人,像是从地狱中归来一样,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他们围成一圈,跳着驱邪舞,向他走来。
只有在死了成年人的时候,他们才围成一圈跳驱邪舞。
又有谁死掉了吗?金子光的心不由得怦怦乱跳。
当他冲进人群中时,他看到了死去的老爸。
老爸是被狼群咬死的,死相惨不忍睹。
在那样的年月里,狼比人更饿。
埋葬了老爸,金子光成了这个家的男子汉,挑起了保护家人,打猎捕食的全部重担。他看着自己被荆棘划破的手臂,被野猪咬了一口伤疤还隐隐作痛的小腿,勇敢地向密林中走去。
密林中,一只饿了三天的猛虎,舔着嘴唇,不耐烦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十三生存理论课
金子光当然没有被老虎吃掉。
就在那只饿了三天的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时,十二分钟的处罚时间结束了。他又听到了清脆的响指,是冷老师的习惯动作,还是向面壁台发送声控指令,不得而知。
望远镜消失了,他们面对的还是那堵洁白的墙。
金子光看到吴吞天和段晶晶跟他一样,仿佛从一场噩梦中刚刚醒来。
吴吞天的嘴唇哆嗦着,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段晶晶脸色雪白,秀美的双眼挂着泪滴。冷老师依然面无表情:“知道厉害了吧?现在赶陕去吃饭,同学们在等着你们呢!”
当他们赶到餐厅时,无数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射向他们的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探寻:冷老师到底把你们带到了哪里呢?处罚是不是很难受?
蒙客老师咳嗽了一声,大家的目光赶紧收回,低下头匆匆吃饭。
下午的时间是在另一间训练室里度过的。
全体营员像在学校一样,走进了一间阶梯状的训练室。
跟教室没什么区别,区别只在他们坐的椅子上。
椅子像电影院的翻盖椅,坐上去之前,必须先把椅面翻平了。你一站起来,椅面自动竖起。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蒙客老师的课讲到一半的时候,有一名同学因为瞌睡来了,就伏在前面一位同学的椅背上睡着了。只听“哐当”一声,这位同学整个人像不倒翁一样,翻了一个倒栽葱。
好玩的是,他居然没有掉下去,就这么倒着坐在椅子上,听完了这堂生存理论课。椅面与地面的距离,刚好是他的上半身身高。
他怎么会不掉到地上去呢?真奇怪啊!
没有同学敢为他说情,他自己也不怎么惊慌,好像这样坐着听课还蛮好玩的。
“也许,倒过来听课,头脑更清醒。”蒙客老师说。
有一位同学想学那位同学的样,假装自己也瞌睡来了,想尝尝倒过来听课的滋味。他晃了晃脑袋,眯了眯眼睛,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接着睡意蒙眬地伏到前面那位同学的椅背上。他等着自己的翻盖椅把自己倒过来。
但是,他并没有被倒过来。
他升上去了。
他就那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缓缓地升到了半空中。
他的双脚在空中摆动,两臂像鸟儿的翅膀似的扑扇,快要升到训练室的天花板附近啦!
同学们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这椅子只有一个脚,一个圆形的活动轴做成的脚,像天线似的可以自动升高或降低。是谁在控制这一切呢?
蒙客老师还在讲他的生存理论:
“一部人类史,就是一部人类生存史……”
只有三位同学听得比谁都认真,他们是:金子光、吴吞天和段晶晶。他们刚刚接受过处罚,不想再回到面壁台前。
让金子光深感不安的是,这座训练大楼里,好像到处都暗藏机关。调皮的同学,在没有弄清楚以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一切都在两位神秘老师的掌控之中。
一种陷进迷宫的恐慌,又一次像浓雾一般把他笼罩。
揭开这个谜!有一种声音,在金子光的头脑中久久回响。
“生存离不开必要的食物,没有人不吃东西还能活下来……”蒙客老师讲课基本上不带感情色彩,好像一切都像教科书一样印在他的脑子里,他只需照本宣科念出来就行了。
“水,滋养生命的水,也是生存所必需的……”
“除了饮食,生存还需要什么呢?智慧、知识、能力、信心、勇气,毅力、健康、宽容、竞争、友情、还有爱……”
“更高级的生存,当然在于创造……”
蒙客老师的话,金子光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听不懂的时候,他就在想:吴吞天和段晶晶,他俩在面壁台前,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十四难以忍受的训练期
吴吞天对自己在面壁台前受到的处罚,一直守口如瓶。
每次金子光试着把话题往那上面引,吴吞天就东张西望,一副惊惊慌慌的样子;要么就是迅速转换话题,王顾左右而言他。
对段晶晶受到的处罚,就更没有人能知道了。因为他们就是因为互相串门而受到的处罚,当然不可能再串一次门,问问段晶晶:
“那天,你在面壁台前看到了什么呀?”
这成了两个未解的谜。直到他们在历险的过程中,相依为命之时,三个人才互相讲述了那短短十二分钟的奇遇。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三个星期的强化训练,终于结束了。
这是十分难熬的三个星期。每天总是理论课与实践课“轮番轰炸”。蒙客老师的理论课讲得尤其枯燥乏味,但又不能不强打精神认真来听。
理论课的话题很多,例如:面对强权怎么办?如何揭穿假相与骗局?战胜与生俱来的孤独,与人合作的理论探讨,怎样讲真话?人到底有没有灵魂?怎样才能成功?如何面对成功?走出失败的阴影,诗意的生存,生存的意义,奉献与创造,等等。
实践课就更加难受了。一半的时间在室内,就是在那间接受处罚的大训练室里;另一半时间在室外,走出训练大楼,在空旷的荒野里。
实践课的主要内容有:
体力训练,就是不停地跑步呀,跳远呀,俯卧撑呀,原地起跳呀,跟体育课上学习的内容大同小异。区别在于,这里的训练,难度更大,时间更长,要求更高。耐力训练,烈日下暴晒,大雨中前进,蚊叮虫咬中坚守,都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能力训练,冷老师把她熟悉的技能全都无保留地教给了同学们,擒拿格斗,摔跤散打,化装易容,电脑操作,驾驶技术,人际交往的礼仪,侦察与反侦察,问谍与反问谍……
可以这么说吧,两位老师把他们的毕生所学,在短短的三个星期里,一次打包传给了同学们。也不管大家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消化,不管三七二十一,像吃压缩饼干似的,喂给了生存训练营的全体营员。
所有同学都叫苦不迭。
没有一个同学能不折不扣地完成好他们规定的训练任务。结果,所有的同学都至少一次被送到面壁台前,接受神秘的处罚。
受过处罚的同学,无不胆战心惊。
宁可在训练时吃苦受累,也不愿再次被请到面壁台前。
奇怪的是,所有同学无不对自己在面壁台前看到的一切,保持庄严的沉默。
可以猜测的是,每个同学在面壁台前看到的情景都不一样。但所有同学看到的,无不是生存的真相,生存的严酷,生存的另一面。
当然也有快乐。
快乐就在一天的训练结束时,同学们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当他们从野外归来时,一个个全变成了泥猴子,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每一个同学都成了残兵败将,不是手破了皮,就是脚划了口子,要么就是鼻子流血了,要么就是胳膊受伤了。
有趣的是,一走进淋浴室,这些烦恼与痛苦,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
淋浴室在大楼的最左侧,男女生分作两问。
同学们打开水龙头,随着水流与雾气,就会闻到一阵奇特的芳香。
正是这种芳香,让大家忘掉烦恼与痛苦。
冲过澡后,浑身的疲劳不见了,浑身的伤痛不见了,如有神助,不可思议。这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仿佛来自天外。
洗过澡后,睡得特别香,第二天又精神振奋地投入到新的训练之中。
迎接他们的将是最后的过关考试。
十五念珠手镯
圆形训练大厅的墙面上,等距离地排列着无数道铁门。
这些门从外表上看几乎一模一样,惟一的区别就是:每道门的门牌号码不同。
三十二道门,三十二个号码,并不是按照数字顺序,而是杂乱无章地随机排列。比方说,一号门左边是十六号门,右边是二十三号门。
为什么这样排列?没有人猜得透。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门看起来严丝合缝,好像从来没有开启过一样,又好像是画在墙壁上似的。
更让金子光不能理解的是,这些门好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似的,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墙壁上还有这许多门呢?
刚来生存训练营的那天,他和吴吞天、段晶晶三个人被冷秋霜老师带进训练厅接受处罚,当时只注意到台阶上的面壁台,一点也不知道环形墙壁上排列着三十二道铁门呀!
就是平时的室内训练课,大伙儿在这里摸爬滚打,流汗流泪,也没有发现墙壁上的门呀!
倒是进来时的那道铁门,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是巨大的,完全自动化的一道感应门,只有蒙客老师和冷老师的手掌,正对大门的自动感应锁,才能打开它。
大门开启时的滋滋声,还一直留在金子光的脑海里。
给人的感觉就是,训练大厅就像一个密闭的时空舱。做成穹庐顶的天花板也让人感觉神秘,吸顶灯像星星一样闪烁,抬头一看,仿佛身处旷野之中。
直到现在,无数难解的谜,依然没有找到谜底:如此现代化的智能大楼为什么要建在这样一个荒僻之地?
大楼为什么修那么高?八十层的高楼,实际利用率竟不到百分之一?
浴室的神秘芳香来自哪里?
理论课教室里奇特的翻盖椅?
面壁台前无中生有的望远镜?
高速公路上的飞车惊魂?
“从今天开始,大家正式进入生存实习。”蒙客老师站在大厅中央,面对八十四名小学员面无表情地说。
冷老师站在他的旁边,也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两位老师为什么这样面无表情呢?而且是一贯的面无表情?难道说他们的面部肌肉出了毛病吗?或者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机器人?
不,不可能,两位活生生的老师,怎么会是机器人呢?
“生存实习”?这也是金子光第一次听到的词语。一个人只要没死,每天都在生存。换一句话说,生存的每一天,都是一个实习的过程。
“这次生存实习,将在实景中进行。”蒙客老师接着说,“也就是说,大家将回到实际的生活中去,经历生存的考验。同学们已经注意到,我们的训练大厅里共有三十二道铁门。我们将分成二十八个小组,每组三人,进入二十八道不同的铁门。你们只有发挥自己的潜能,以及在生存训练营学到的一切理论与实践知识,挑战现实,战胜困难,从剩下的四道门,顺利回到训练大厅,才算结业。”
“要是回不来怎么办?”五(三)班的一名同学问。
“回不来不要紧,你们可以求助。”蒙客老师说,“下面请冷老师将念珠手镯发给大家。”
冷老师从一个袋子里,给每位同学发放念珠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