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房,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捞了多少年,还天天哭穷嫌少,自己就偏心二房,怕二房的儿女短了什么,在府里立不足脚……
那天晚上,从怡蓉院就传来了瓷器砸碎的声音,还有二太太的哭声,闹成了一团。
第二天,大老爷精神有些疲惫地对大太太道:“以后府里修缮的事,你还是收回来吧,一个人管不过来时,就让老四帮你。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该换的换掉,咱们府里头不养蛀虫。”
大太太大喜,这是她与二太太多年的争斗中,头一回完胜。
二房自此以后,收敛了很多,而四姨娘则天天到正院给大太太请安,晨昏定醒规规矩矩的。
连着五姨娘也看到府里的风向变了,在大太太跟前殷勤恭敬了起来。
大太太一高兴,银锞子就成盘成盘的往阿屋的西偏屋里送。
阿九的银匣子难得的装满了,有了赢余,她就有点想念阿十和老七起来,不知道他们在乡下过得怎么样,桂花嫂是不是还在赌。
落霞居修好不久,京里的舅太太也终于带着她的孙子孙女,还有平国公的金孙一起来了。
那一日,大老爷特地请假在家,并没有上衙,大太太脸上却并无太多的喜色,这位舅老太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二太太则是异常地活跃了起来,那天她穿了一身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缎地绣花百蝶裙,梳着流云髻,明晃晃的赤金步摇戴着,走起路来环翠叮咚,明**人,华贵而不失雅致。
连着二姑娘和三姑娘也打扮鲜亮,大太太就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大姑娘还是一惯的素净,月白色的绣梅花罩衫,一条同色绣兰花的罗裙,四姑娘虽然穿得也鲜亮,但到底不到十岁,还是一团孩子气,在二房的两个姑娘面前,就给比了下去。
她的心里就有些发苦,有心让女儿回去换身好的,却又忍住了,算了,自己的孩子打扮得再好又如何,赵家人终究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商户女的。
才过午时,垂花门处就传来一阵笑声,大老爷亲自从码头上迎了舅老太太进来,大太太和二太太在垂花门处等。
舅老太太年约六旬,穿得到也素雅庄重,容长脸儿,吊稍眼,不笑时,就显得有些分严厉,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还是先迎到了正院的花厅里头,按主次坐好后,二太太上前给舅老太太正正式式地行了跪拜礼:“伯娘,侄女总算又见着您了。”声音哽咽就拿帕子按眼角。
舅太太抬了抬手:“起来吧,这许多年不见,你倒富贵了,也不知道你父亲泉下可曾放心了。”
语气淡淡的,二太太的身子就震了震,如当头被浇了盘冷水,脸色有些尴尬。
以赵家的声望,族里的姑娘给人做妾,这是很丢面子的事,二太太穿得再华贵女如何,再是平妻又如何,平妻还是贵妾,再多的金玉挂个满身,也脱不了个妾字,舅老太太看见这个侄女了,心里也不见得如何舒服。
大太太只是向舅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不卑不亢,倒显出几分正室嫡妻的从容与大气来,舅老太太的眼神虽不热,但到底还是没带了鄙夷,主要是自家侄女儿衬着,出身再清贵又如何,还不如商户女自重呢。
几个晚辈都上前给舅老太太行礼,舅老太太见大少爷长得清俊儒雅,倒是多看了几眼,问道:“不是说身子素来不好么?可大好了?”
“回舅奶奶的话,侄孙大好了。”虽然肺唠还没好,但天天被阿九调养着,他如今咳得也少了,人也精神了许多,只是还是很瘦。
“咦,没病了,还很精神呢。”舅老太太身后,一身火红衫裙的女子声音清脆地说道。
舅老太太回头嗔了她一眼道:“阿英,胡说什么呢,还不来拜见表哥?”
那红衣女子就从舅老太太身后探出头来,圆圆的脸儿如满月一般,眼睛也是大而圆,肤白如脂,笑眉笑眼地看着大爷:“听爹爹说,大表哥明年还要参加春闱,你这身子吃得消么?”
初次见面,说话就这般的直楞,大太太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偏生舅老太太还一脸宠爱地看着那女孩儿,看来在家里也是个受宠的。
“又不是上战场,自然是吃得消的,怎么,表妹你很担心我吗?”大少爷笑容清浅,看不出半丝不豫,神情优雅自然。
这话里却带了丝调侃,或是戏弄,那少女碰了个软钉子,咬唇不再说话。
几位少爷姑娘都上前给长辈见礼,舅老太太把红衣少女拉出来道:“这里你英姑表妹,今年都十四了,还是一团孩子气,一点也不懂事,以后在表叔家可得多向几位表兄妹们学学做人处世之道。”
英姑一听就撅了嘴,小声嘀咕,“奶奶,初次见面,给点面子吧。”
一屋子的人就都笑了起来,这位英姑同学倒是个爽直可爱的主。
阿九早早就看到了那个少年,不是因为他长得如何出众,只是小小年纪,就有很大的气场。
十一二岁的样子,身量和三少爷林思聪差不多,皮肤白晰,生得很俊秀,眉峰上挑,一双凤眼里透着股清冷地神韵,尽管他嘴角含着笑,但给人的感觉却很高傲,似乎眼角眉稍里都带着讥诮,却偏还自然透出一股子风流的韵致来。
“这是我那调皮的外孙,平国公的心肝宝贝,非要跟着一起来湘,说是要长些见识。明鸾,来给几位表哥表姐见礼。”舅老太太似乎很宠这个外孙,话里话外的都透着骄傲,也是,女儿嫁给了平国公,成了平国公夫人,这原就是件值得在祖籍宗族里炫耀的事情。
许明鸾很规矩地跟大少爷大姑娘见过礼后,二姑娘和三姑娘给她行礼,他站着却没侧身,更没有回半礼,这让二姑娘和三姑娘有些尴尬。
他却一脸的不在乎,四姑娘行礼时,他倒是回了个半礼,明摆着看二房的两个姑娘是庶出的,没瞧进眼里,白瞎了她们今天这一身精心的打扮。
他比二少爷年纪小,上前却只是拱了拱手,算是平礼,生受了林思敏的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