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白话容斋随笔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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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天下杂谈(5)

童贯等五个“建筑设计家”各自独立活动,不相商议,所以各有特色。他们争着以豪华、奢靡相互标榜,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来压倒对方、超过对方,所以人们把这些宫殿称作“延福五位”。

这些宫殿楼阁园林完工后,蔡京一伙又集中力量从东南运来大批形状怪异的花石,营建成两座人造山,起名叫万岁山和艮岳山。这两座山方圆十余里,山峰最高处达九十尺,山上的亭堂楼馆不可胜数。

宋徽宗一开始看到这些风光秀美的宫殿,如同进入仙境,心中着实欢喜一阵子,不免要对蔡京一伙大加夸赞一番。但很快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毕竟还了解到一些有关前代帝王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而亡国的教训,所以心中逐渐意识到蔡京一伙做得实在有些过头了。这样一想,徽宗不但不喜欢观赏,而且不免又说出一些厌恶的语言。皇上的态度一转变,蔡京一伙的热心也马上冷下来了,这股奢靡之风总算有些节制。

果然不出所料,这表面的欣欣向荣还未全部演完,惨剧就开始了。

起初是国内百姓大规模起义,比如梁山泊英雄起义,东南方腊起兵等。紧接着又是北方敌国大金趁机发兵大举南下,节节胜利,一直攻打到京城开封城。宋徽宗慌忙南逃,也顾不了保护这些富丽堂皇的宫殿楼阁了。金兵撤退后,宋徽宗再也不愿意当皇帝了,将皇位传给儿子,就是宋钦宗,改年号“靖康”。新登基的钦宗皇帝果断地下了诏令:“将山禽水鸟全部都扔到汴河里;将楼堂馆所全部都拆毁当作燃料使用;将假山花石全部都砸乱当炮石使用;将园林里的竹木全部砍伐下来当篱笆等器具使用;将动物园里的鹿全部杀掉,慰问和犒劳三军!”

于是,十余万只异鸟珍禽都被扔进了汴河,数千头鹿被杀了。实在让人痛心啊,耗巨资兴建的,就这样又被大规模地毁坏了!

久而俱化

自然界中的万物,时间久了都会有所变化,这是事物在发展过程中的固有法则。不论是有情感的还是没有感情的,有知觉的还是没有知觉的,都是这样。

我曾经从衢州(今浙江衢县)人郑伯膺那里得到了一对纯白色的大雁,这对大雁十分温顺可爱,令人爱不释手。即便将它们放在山谷之中,也不会飞走。

不久,其中的一只不幸死亡了,而剩下的一只孤零零的没有了同伴。我想白鹅和它的颜色相同,而性情又类似,都很温顺,于是就找了一只白鹅与这只孤雁做伴。开始的时候,它们两个谁也不理谁,背对着背,即使在一个盆中喂它们谷物,它们也不肯在一块共食。这种情况持续了五天。五天之后,它们渐渐熟悉起来,相互开始接触,过了一个月后,它们在一起时就显得十分快活,就像和自己的同类在一起一样。它们之间看起来只有一点不同,就是它们形体一个大一个小,其他如颜色、会飞翔、能鸣叫都是一样的。时间长了,大雁已不知道自己是大雁,鹅也不知道自己是鹅了,就像同巢出生的一样了。世界万物时间长了都会融合变化,于此可得到验证。

现在人们将鹅称作舒雁,或称为家雁。褐色的鹅被称为雁鹅,把最大的雁称作天鹅,都是由于二者形体、性情相像才这样叫的。

唐太宗李世民时期,吐蕃人禄东赞上书,认为太宗的赫赫英名,名扬天下,即便是大雁在天空中急速飞行,而太宗名声的传播速度要比飞翔的大雁还要快。并且他还认为鹅与雁十分相像,于是就用黄金铸造了一只鹅,来献给李世民,以此来颂扬他的盖世功名。

由此可知,这两种禽类原本就是一个种类啊!

城狐社鼠

古语有“城狐不灌,社鼠不攻”,这句话的意思是:城墙根的狐狸洞不会被人用水灌,社坛里的老鼠洞也不会被人用火熏。这其中的原因是,它们的洞穴有所依附。以前都是用这句话指君王身边的奸臣。

我阅读《说苑》这本书的时候,发现记载孟尝君的门客曾说道:“狐狸只要一露面,便人见人打;关于老鼠洞,可以说是人见人熏。臣没有见过稷狐被打,稷鼠被熏,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他们凭借背后的靠山(皇帝)。”“稷狐”的“稷”字,用得十分奇特、新颖。

蜘蛛结网

佛教经典中说:“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庄子》中也提到:“惟虫能虫,惟虫能天。”大概的意思是:即便像昆虫这么渺小的生命,也与天机紧密相连,它们所具备的小巧便利,也有超过人类的智慧和技能的地方。

像蚕作茧,蜘蛛织网,蜜蜂垒房,燕子筑巢,蚂蚁构窝时在穴中堆的小土堆,螟蛉所祝儿子等人所不能之处。

即使这样,它们也有幸运和不幸之分。如蜘蛛织网,布置蛛丝,架设丝线,敏捷迅速地上下爬动,开始时非常困难。经线拉成,开始织纬线时,转眼之间就织成了,且宽窄距离适当,非常整齐。然而,凡结在门槛上面、花草树木和竹林之间的,往往不到一天就被人力和风力破坏了。只有结在没人居住和残垣断壁之间,没有人去的地方,才能长久安然无事。

所以,燕子在帷幕上筑巢,苏秦认为这样很危险。李斯看见衙门的厕所中老鼠吃不干净的食物,人和狗接近时,常常惊慌害怕;粮仓中的老鼠吃仓中积储的粮食,住在大房子下面,没有人狗接近时的惊恐。李斯由此感叹地说:“人贤能或没有才能,就像这老鼠一样,在于它所处的位置不同啊!”这话难道没有什么道理吗?

乌鹊鸣

北方人通常把乌鸦的叫声当作是喜事的预兆,将喜鹊的叫声当作灾难的前兆。可是南方人听到喜鹊的叫声就非常高兴,认为是喜事的预兆;听到乌鸦的叫声就不高兴,就把它赶走,甚至拿起弹弓等射杀它。

《北齐书》有这样的记载:有一天,奚永洛和张子信面对面坐着,一起闲聊,刚好有一只喜鹊在庭前的树上叫个不停。张子信对奚永洛说:“喜鹊鸣叫不是好征兆,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今晚要是有人叫你,你一定不要去!”张子信走了之后,高俨让人来叫永洛,并说是皇上叫的。永洛听了张子信的话,谎称自己从马上摔下来,无法走路,就没有前去,所以,他逃过了杀身之祸。

白居易在江州时写了一首叫《答元郎中杨员外喜乌见寄》的诗,诗中写道:“南宫鸳鸯地,何忽乌来止。故人锦帐郎,闻乌笑相视。疑乌报消息,望我归故里。我归应待乌头白,惭愧元郎误喜欢。”这样看来,乌鸦的叫声是报喜信儿。白居易还有一首和元稹《大嘴乌》的诗:“老乌生奸计,与马意潜通。云此非凡鸟,遥见起敬恭。千岁乃一出,喜贺主人翁。此乌所止家,家产日夜丰。上以致寿考,下可宜农田。”元稹的诗是:“巫言此乌至,财产日丰宜。主人一心惑,诱引不知疲。转见乌来集,自言家转孳。专听乌喜怒,信受若长离。”

过去一篇叫《阴阳局鸦经》的文章,据说是西汉的东方朔写的,大概意思是说:凡是用乌鸦鸣叫进行占卜的,首先数它的叫声,然后依据它的声音确定方位。如果甲日(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的统称)是第一声,就叫甲声,第二声是乙声,然后用十个天干组合排列而命名,辨别叫声急缓,就可以判定吉凶,但说法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