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鸳鸯两字怎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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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减字木兰花8

张秋纹握着书的手儿都颤抖了,她心中波涛翻滚,甚至口中就要直呼“世元”二字了,只是说不出口。梁世元只当她是羞赧,笑道:“小姐,原是我唐突了,请小姐不必介意。”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若等到边界之事谈判结束,回到齐朝时,想要再和这孟小姐见面,希望必定时渺茫的了。

于是他看着张秋纹,一往情深地说道:“我既是见小姐这般面熟,想来这是我们前生修来的缘分吧!如果我想向小姐求亲,不知小姐意下如何?”梁世元便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

张秋纹听了,没有料想到梁世元对自己竟是这样的想法,她心中是又惊又诧,还有……缓缓的感动。她真的就想将之前的种种都一股脑儿般地告诉他,她想大声地对他说,她是谁。

可是,她此刻是宁愿他们不认识。若是现在就说出,必定又添许多新愁旧恨。那夜,父亲带着她离开梁府,她心中虽恋恋不舍,可是想着,只恐此生也再不能回这地方了罢!

岂料,此刻山回路转,他倒是对她,提了第二次亲。

那么,就答应他?安然地等他恢复记忆,然后告诉他,她是凶手?她心中已然是一团乱麻,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道:“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人不去问问我父亲,倒来问询与我,岂不令人疑惑?”

一句话提醒了梁世元,他赶紧说道:“是了是了,小姐说的是。”可是想想又道:“当然,我更在意的便是小姐的态度。我确是想知道小姐的态度。”梁世元觉得此时心中是万分紧张。

张秋纹便道:“若是我说应了,大人该如何?若是我说不应,大人又当如何?”

梁世元听了这话,竟觉得自己是多情自许似的,心中大大的尴尬,当下便道:“小姐若是愿意,我只当一生一世都守在小姐的身边,白头偕老。小姐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庸人自扰,惹小姐生厌,总之,一切看小姐的意愿!”梁世元这一番诚恳之言,听得张秋纹心内是百般滋味,俱上心头。自己能怎么说呢?她此刻看他神情寥落,不愿意再激伤于他,低声说道:“大人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了。还请大人自去于我的父亲细说!”梁世元颤声道:“那么,小姐……您心中是个什么意思呢?”张秋纹长长叹了一声道:大人何必如此?常言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梁世元便细细地回道:“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的心意,难道小姐还看不出来么?”张秋纹心中甚是感动,感叹道:“看来,大人时铁了心了?”

梁世元凝望道:“想来,这月下老人儿的红绳牵在小姐的脚下!我只得说,是今生缘,我就不想错过!”张秋纹苦笑道:“大人,您且去问问我父亲的意思罢?”梁世元追问道:“那么,小姐便不能给我一个答复么?”

张秋纹便道:“菩提亦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人,其实这天下的情缘,依我看来不过都是孽缘罢了!大人若是想打这些,心可方就淡了!”梁世元便道:“小姐,我梁世元只信‘是今生注定事,便就莫错过姻缘’,我对小姐有情,希望小姐也如是!如是此番错过了小姐,梁某一定痛悔一生!”张秋纹听了,已是不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喃喃道:“痴人!那么你自去问罢!”说罢,便不理他了,缓缓走出阁子。

梁世元便在后面痴痴地瞧着,一直到不见了张秋纹的身影,想想,去了这楼中。一时坐在这阁子中看一会书,细思出神一回;看一会书,细思出神一回,竟觉得还是了无意趣。胡乱翻了一阵后,想想还是出了藏书阁,前去这孟府正厅,向这孟大人提亲。

孟晏胤此时也在正厅来回踱着步,这梁世元送来的六安茶,用水泡了吃也甚好,只是他想着这小梁兄弟此番来府,定不是简单拜会、谈些商贸之事那么简单!而看秋纹的神情,似是仍旧情根深种,无可自拔。而这梁世元虽失了忆,可那情思的目光,全然锁在秋纹一人的身上!真是冤孽!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厅外候着的下人进来回报说:“大人,梁大人已经出了阁子了,往大人您这边走来。”

孟晏胤点点头,心想,该来的总要来,我就在这等着他没说完的话吧!

不一会,梁世元进了正厅,神情自是郑重。孟晏胤便笑道:“梁大人。你送与的茶叶的确不错。”想想转了话题又道:“我那屋子里的书可还不错罢!”梁世元听了,点头假意道:“果然是不多见的!”孟晏胤请他坐下,终于话带玄机说道:“梁大人,您恐怕不是赶着送茶叶的吧!”梁世元听出此意,方起身,朝着孟晏胤诚挚地说道:“大人,在下却是来贵府盘桓一番的!”“果真是这么简单?”孟晏胤笑问。

梁世元道:“可……我见天再见了小姐一面,心中爱慕的很。大人,若我冒昧地向大人提亲,将小姐许配于我,不知大人心中可否愿意?”

这话时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虽料到他会这样说,但孟晏胤听了还是一时不知所措。他沉吟半响说道:“梁大人,怎么我听说您是失了忆的?”

“不错。却是好些事儿都记不起来。明明之前见过的人,可是如今见了,只当是初见。在我朝中已然是闹了不少笑话。不过,既然之前是熟人友人,虽然我不记得了,可是心中仍旧将他当做熟人友人!所以,朋友们倒是都很体谅我!”

他想想又道:“大人,您可是一直都在陈朝的?我之前没有见过贵府的小姐罢?”言语之中,还是带有深深的探究。

孟晏胤模糊说道:“我的小女,从小呆在闺中,自是从没有出过远门。大人一定看错了!”

梁世元道:“既然我和孟小姐是初见,可是心中却是觉得好生熟悉。这莫非就是前生定下的缘分罢?”

孟晏胤沉沉地看着他:“大人,您确定您此刻的心中所想?”

梁世元大声道:“我待小姐之心,日月可昭。”

“果真是如此?”

“然。”

孟晏胤便也起身,朝着梁世元说道:“我知道你们自是才子佳人。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若是知道了什么,可还能对小女一如既往的好?”

“大人,您这话时何意?我既然是一片赤诚之心而来,当然便愿意和小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请大人相信于我!”

孟晏胤心中自是知道,自打张秋纹离开了齐朝后,心中没有一日是真正开心的。没有一日不在牵挂着梁世元。有时他夜半醒来,想来女儿住处叙话儿,也听得女儿在睡里梦里轻轻唤着‘世元世元’的名字,便知秋纹心中,对梁世元的情意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自己知’了。

张秋纹虽然心心念念着梁世元,可是她知道,投毒之事过后,他们之间最好不要再相见了。何况,他还失着忆。

时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千万恨,为君剖。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张秋纹的踌躇痛苦,自然是落在父亲孟晏胤的眼中,女儿不敢做的,他来替她完成。

于是他对着梁世元道:“我陈朝中人,对于自己所承诺之事,都愿起誓。梁世元大人,您可愿就此发誓?无论以后你遇到什么事,都愿意一生一世待她,原谅她!”

梁世元听了,心中激荡,脱口而出道:“我愿意!”

“好!”孟晏胤重重地说了声道:“那么,我便答应于你的求婚!”他心中也好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张秋纹的心病,若是想着痊愈,还是需要梁世元在她的身边。

梁世元随即说道:“大人,可是我不能确定孟小姐的心意?我唯恐是‘心悦君兮君不知’啊!”

“这个不难。我自会和她去说。只是老夫希望梁大人您不要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誓言?”

“这个自是当然。”梁世元又重重点头。

孟晏胤也重重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既是前生注定事,你们就不要错过!梁小兄弟!”孟晏胤此时将‘梁小兄弟’四字是脱口而出。他自是言者无心,却不知梁世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疑惑,这样的称呼,竟是哪位前辈曾经这样叫过他的?

梁世元再听着了孟晏胤的承诺后,心花怒发,似是一个飘零已久的人,沿途看到的都是一片断瓦残垣,可是陡然回首时,发现不远处却就是一片桃红柳绿,一时良辰美景春光无限。

这厢张秋纹却立在梅园处,痴痴地眺望着梁世元已经出了府的背影。

“痴儿!”孟晏胤心中叹着,他素来认为自己年轻时就是个情种,莫非这也是遗传的?他走上前去,却不忍心打扰了女儿的心绪。只得咳咳有声。

张秋纹便知是父亲来了。低沉地说道:“父亲来了。梁世元可走了罢?”

孟晏胤看着女儿,问她:“你就不问问为父,这梁世元和我说了些什么?”

“哦……他能够说些什么?不过是朝中之事罢了。”张秋纹回避道。

“女儿,他是来府上盘桓盘桓的,可……”他看了张秋纹一脸询问的神色,深深说道:“可他也是来向我求亲的!”

“求亲?”张秋纹心中激荡。

“父亲可是怎么说的?”张秋纹折下一枝黄梅,遮了脸,低了头。

“女儿。为父还是答应与他了。这梁世元倒也痴心,自是喜不自禁。”孟晏胤道。

张秋纹听了,苦笑着问道:“父亲怎么应了?父亲难道不知,女儿我可是毒害他的人!他若是记起,只怕会恨我入骨!父亲疼我怜我,女儿自是知道!只是这贸然地便就答应了,可是要让女儿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