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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采桑子7

“嗯,你去买东西,我一个人在外间坐着,怪无趣的,不如在里间里打个盹儿自在,别人瞧不见,岂不是又自在又干净?”采儿心思简单,听了张秋纹说的,便道:“夫人也说的是!本来就是出来逛的,你看,咱们也出来半日了,还是早些回府吧!”

“急什么?”张秋纹见了这刘青后,心里想的比以前更多,有些事情,找个僻静的地方筹谋着更好,她对着采儿说道:“你这猴急的什么?大日头还是旺旺的,你不嫌累得慌?且在喝些茶水,歇息半日再去!”说罢,将方才用过的茶水,亲自洗漱一趟,沏了一杯温茶,给了采儿。这般举动,喜得采儿叫道:“谢谢夫人了!夫人沏茶,真是岂敢岂敢!”

“采儿辛苦,自是应该应该!”张秋纹嘴里敷衍着,这些烦恼之事,还是闭上眼儿打个盹想着为好。因此,这小小包厢之内,采儿一壶一壶地喝着茶,张秋纹便支着脸儿歪在椅子上看似打盹儿。

到了傍晚时分,这主仆二人方才兴尽而归。

待张秋纹和采儿一前一后,步伐疲惫地走到这梁府大宅前的石狮子时,不偏不倚的,就看到梁世元的马车也正好停在了府前。梁世元刚提着公文袋,背着张秋纹,从车上下来,看那背影,也似是很累很疲乏。

既是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之人,又是新婚的夫妻,怎能不打招呼?况且此时的梁世元已经朝着张秋纹的方向转了背。

张秋纹讷讷着想开口,脑子里在盘旋着怎么将他置于死地之事呢?可巧他就落入了他的眼帘里。这番心思自是复杂。

倒是梁世元先开了口,说道:“怎么,你今日竟也是刚从外间回来?看你满脸的汗!”梁世元将公文袋放在腰间,来到秋纹的面前,一手已经牢牢携住张秋纹的手,柔声说道:“看你的样子,可也是累的很啊!”又对着身旁候着的仆人说道:“你们还不将夫人买的东西给捧了走!仔细夫人累的!”采儿看见了大人对夫人极好的样子,抿嘴儿一笑,忙招呼身旁的仆人们,夹了布匹,先走进府里了。

见下人们都走了,梁世元方道:“今儿这个大日头晒的,怎么巴巴儿的尽想着出去?”

张秋纹低了头,想使梁世元放下戒备,便顺着话说道:“可不是。今儿个你不在这府里,我便越发觉得这日子漫长!”

她这样说着,因为心里心事沉沉,嘴上倒是不由叹了一口长气。梁世元便笑着说道:“可是我心疏了。本想着过了晌午就回来的。可谁知,下午又添了一件事儿,倒忙到这时日才好!贤妻莫责怪,这都是为夫的罪过!你要怎么责罚我?”梁世元似真似假问道。

张秋纹依旧垂了头,心想,若我要你的小命,你可给?可是嘴上却说:“世元,什么责不责罚的,现在是在你的府里,若说要责罚,我老远的就闻到你身上的汗臭味儿,你还是赶紧地回到府里去泡个澡为上!”她这般敷衍地说着,加上脸色因为天热而绯红娇艳,在梁世元看来,可是大大的另含深意!

他情不自禁地朝她笑了一笑,握着她的手儿也越发紧了些,低声说道:“看来秋纹是懂的心疼为夫了!为夫回房,也定为你叠被铺床……”张秋纹的手被他拽的紧紧,挣脱不开,只得说道:“怎么这样的不正经?外人若听了这话,怎么相信是从世元口里来?”

梁世元听了这话,不以为意,笑道:“这又有何妨?你我是夫妻,这些话我不同你说,叫我可同谁说去?再说,我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说完这话,他看着张秋纹,满含期待地问道:“今日,在府里可有没有念着我?”

张秋纹听了,扭过头去,嘴里淬道:“世元,你说话越发没个正经了?我若说想着,你当如何?我若说不想,你又当如何?”

梁世元听了,便执过张秋纹的双手,沉沉说道:“秋纹,你我之间何须说着假话?你若想我,我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若是不想我,我想着你便是,你我之间,只须有一人想着,这生活便也无尽的乐趣。”

张秋纹听了,此话是大大的令人感动!若是此话说在昔日张世藩的府邸,有这样一个男人说了,依她的性子,定然天涯海角都跟了去!可是此话是在这梁世元的府邸前说出,纵然这张秋纹听了,心内是如何的感慨激荡,可是面容上,还是需死死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来。

梁世元看着张秋纹一如既往的淡淡样子,心中失望,可是嘴角边还是绽开笑意,对着张秋纹说道:“咱们进去吧!不要让下人们久等!我和你,这一辈子有的是时间相守!”他看着这绚烂美丽的晚霞,彼时清风袭来,吹开了二人的薄衫,他看着衣袂飘飘的张秋纹,动容说道。

进了廊子里,梁世元便对着张秋纹说道:“为夫要去沐浴,相信你此刻也如是罢!”张秋纹便道:“你自去洗你的吧!怎么这会子才一天不见,你就变了一个话唠一般!”梁世元便在廊子里停下,越发不正经说道:“秋纹,你可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这番话我已然是独自体会了十年了!”

他心思恍惚,差点就要将真情说出,可看着张秋纹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便硬生生地将话咽了下去。

张秋纹道:“梁世元梁大人,你别是在路上中了邪儿了吧!说起话儿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我可不在陪着你胡诌儿了!”说罢,便越过梁世元,自去自己的屋子里沐浴不提。梁世元便在廊子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叹道:“秋纹,多久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意!”长叹一口气后,也自去原来的书房沐浴。

洗了澡之后的张秋纹,似乎心情好了些,独自用过了晚饭,采儿进屋来点了一支驱虫的艾香之后,便退下去给他父亲送衣料子去了。

夏天的黄昏虽去的快,但是夜晚又总是来得特别早。不一会儿,皎洁的圆月升空,天上已是繁星点点。屋子里点着红烛,张秋纹想着明日这刘青便会来到这梁府里,也就是说,从明日开始,他们二人就要行“谋害”之事?张秋纹想着,自古冤有头债有主,怪只怪这梁世元没有投好胎,谁叫他是梁怀素的儿子?一时又在心中感念这梁世元其人,对自己却是相当的好。

她呆坐一回,又出一回神,又胡乱翻了一会书,写了几个字,还是觉得甚是心烦。想来想去,唯有闭目睡觉吧!可是只要挨着了枕头,马上就想起了梁世元来,似乎身旁还有梁世元的味道?怎地他今天没有来她的屋子?洗个澡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这么想着,她便起身,来到屋子前,眺望着什么。看了半日,廊子前黑黑昏昏的,没有一丝人影儿。

她便恹恹地放下屋里的帘子,莫名的难受起来。她可是怎么了?

就在她想:干脆将床边的帷幔也拉下吧,反正这屋子也不热。睡不着,就这么坐着数着天上的星星也好!可就在她刚脱下丝袍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箍住她的小腰,她刚想大喊:救命啊,有贼人!却又猛然觉得这身后的味道很是熟悉,与那枕边的味道如出一辙。她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得闷闷地说道:“世元,你怎么来了?”

梁世元见张秋纹已经猜出是他,内心欣喜,随口说道:“怎么知道是我的?看来是对我留了心思了。”继而又道:“我怎么就来不得了,我是你的丈夫呀!这般蠢话,以后可不许再提了。再提,我定要生气的。”他说着,放开他箍住的手,烛光下,看着张秋纹是颜如秋水,明眸善睐,他心中一动,笑道:“方才我在廊子里时,就看见你屋子前有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儿,踮着脚儿,张望了半日,又长长叹息了一阵,才拉下帘子!你可说说那个人是谁?别说那个人不是你!”

梁世元见张秋纹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儿的,打趣说道:“你穿着白色的衣服,你屋子又红彤彤的,外面漆黑一片,你一转身子出来,倒是真的吓了我一跳,我想着,别是真的从那戏文里出来的不得投胎的女鬼吧!”他这番话说了,张秋纹恼怒道:“世元。这话是瞎说的么?既然我是女鬼,那你巴巴儿的一路寻着女鬼,你说说,你倒是什么?”

梁世元听了,便哈哈一笑道:“你是女鬼,我自然是钟馗!”说完,惬意地走到床边,脱了外袍,往床边一躺,甚是休闲。

他看着轩窗外的繁星点点,笑道:“明儿个我便不去办公了!好在这些天的公事,已经大都布置完!可有时间好好陪你!”

张秋纹看着梁世元舒服自在的神情,想着他可是丝毫不知自己的心思,心中倒有大半怜惜起他来。耳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芷草味儿香气,心中激荡阵阵。她歪靠在床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世元,我问你,孔子说的‘朝闻道夕可死’你可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世元见张秋纹闷闷想的,原是这个,当即答道:“秋纹,孔子的话你也可别尽兴,其中有些酸腐了去!倒是孟子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我看还有几分道理!”

张秋纹不理,继续说道:“世元,你对那些报家仇去血恨的人,可怎么个看法?你的公署,这样的案子也是有的吧?”

梁世元听了,点头道:“不错,这样的案子很多,其中不乏令人可笑可叹的可敬的,也有许多可悲可怜可感的!”张秋纹见他说的复杂,不由好奇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儿,又是一些什么样的事儿,可否讲与我听听!权当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