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帕斯卡尔思想录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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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人的伟大和悲哀

人的伟大和悲哀,是如此地明显;人身上既有伟大的重要源泉,也有悲哀的重要源泉。

人的伟大和悲哀——人身上有越多的伟大,就能发现有越多的悲哀。

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认识自己的可悲。一棵树并不知道自己是可悲的。

因此,可悲的事情就在于认识自己是可悲的。然而,知道自己的可悲也是伟大的。

我们没有感觉就不会可悲;一栋破旧的房屋不会可悲。只有人才会可悲。

人的伟大——我们对于人的灵魂具有一种如此伟大的观念,以致于我们不能忍受它受人蔑视,或不受别人的灵魂尊敬;而人的全部的幸福就在于这种尊敬。

人的伟大甚至在于其贪欲,他知道如何从中提炼出令人惊奇的幌子,也知道如何从中描绘出仁善的图景。

人的伟大——财物的理由说明人的确伟大,竟然能从贪欲中提炼出如此美妙的一个秩序来。

人类最大的无耻就是追求荣耀,然而,这也是他出类拔萃的最大标志,因为无论其拥有什么财富,享有再好的健康和最大的舒适,如果他不受人尊重,他就不会满意。他如此看重人类的理性,以致于无论他究竟具有什么样的优势,如果他在别人的判断力中不占有优势地位,他就不会满足。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位。什么都不能转移他的欲望,这欲望是人心之中最无法消除的品性。

那些最蔑视人类并把人视同禽兽的人,却希望被别人赞赏和信任,这使他们自相矛盾。他们那强于一切的天性让他们信服人类的伟大,比理性让他们信服人的无耻更加有力。

人要么是隐蔽起自己的可悲;要么是如果他揭示了自己的可悲,他便认识了可悲而光荣了自己。

人类的伟大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可以从他的不幸中看出来。

对人类的本质不妨以两种方式来看:一种根据它的目的,这样便可以看出他的伟大和无与伦比;另一种根据行为,正如我们平常评判马、狗的天性,要看它们速度的快慢一样,此时,人就是卑鄙邪恶的了。这两种方式让我们从不同层面评判人类,并在哲学家中引起争论。

一种人否认另外一种人的假定。一个人说:“他生来就不是做这件事情的人,因为他的一切行动都与之不一致。”另一个人说:“当他有如此低劣的行为时,他就抛弃了自己的目的。”

伟大与不幸——不幸是从伟大之中推导出来的,而伟大也是从不幸之中推导出来的。有些人推知人类不幸更多,因为他们拿自己的伟大当作这个推断的证明,另外一些人推知人类的伟大更多,因为他们是从自己的不幸之中进行推导的。一方为了证明自己的伟大而能够说出来的所有话,仅仅用作了另一方为不幸理论而进行的论述,因为我们堕落越深,我们越不幸,反之亦然。在一个无止境的圆圈里,一方被拖回到另一方,可以肯定地说,按照不同人具备不同眼力的比例来说,他们发现人类既有伟大之处,亦有不幸之时。一句话,人类知道自己是不幸的,因此,他就是不幸的,因为他的确就是不幸的。但是,因为人类知道自己的不幸,所以显得极为伟大。

人的这种双重本质是如此明显,因此有人认为我们有两个灵魂。单独一个主体在他们看来不能够产生如此突然的变化,一会儿趾高气扬,一会沮丧到极点。

绝不可让人相信自己等同于禽兽,更不可等同于天使,也不可让他对这两者都忽视,而是应该让他同时知道这两者。

如果他抬高自己,我就贬低他;如果他贬低自己,我就抬高他;并且永远和他对立,直到他理解自己是一个不可理解的怪物为止。

我要同等地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赞美人类的人,也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谴责人类的人,还要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自寻其乐的人;我只能赞许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着的人。

在已经证明了人的卑贱和伟大之后——现在就让人尊重自己的价值吧,让他热爱自己吧,因为在他身上有一种足以称为美好的天性;可是让他不要因此也喜欢自己身上的卑贱吧,让他鄙视自己吧,让他恨自己吧;让他爱自己吧,他的身上有着认识真理和可以获得幸福的能力;然而,他却根本没有获得真理,无论是永恒的真理,还是瞬间的真理。

因此,我要使人渴望寻找真理并准备摆脱感情而追随真理,既然他知道自己的知识是怎样地为感情所蒙蔽;我要让他恨自身中的欲念——欲念本身就限定了他——以便欲念不致于使他盲目地做出自己的选择,并且在他做出选择之后也不致于妨碍他。

赏析

这篇文章是辑录帕斯卡尔《思想录》中关于“人的伟大和悲哀”的一些片段,虽不相连属,却也能看出帕斯卡尔思考的深度、追求的热烈和文笔的庄严凝重。

帕斯卡尔借用对比等修辞,以其特有的揭示矛盾的方法,反复阐述了人的伟大和悲哀之间的对立统一,论证了人既崇高又软弱无力、既卑贱又伟大这一悖论,再一次天才地揭示了“人因为思想而伟大”这一动人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