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斯:让我来尽快地解答林教授的一些很有见地的观点。在许多热带国家中,主要的问题是土地贫瘠,这一点在高温天气影响下更显严重。因此在许多地方由于土地肥力极易丧失,进行两期或三期耕作是不可能的,在许多热带国家由于洪水的原因,它们只能进行一期耕作。当然,正如林教授所讲,有些地方三期耕作是可能的,爪哇便是一例。但那是一个特例,那儿有火山灰沉积和海洋性气候,而这两个有利因素在多数热带国家是不存在的。所以,在普遍意义上,可以认为热带国家与温带国家相比较,在农业生产上有更大压力。
另外,关于蒙古帝国的例子也是很有趣的。但是,那时候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马匹,而中亚的大面积草场带来的是巨大的比较优势,使得蒙古人能够驯养大量马匹,当然成本也是很高的。但自发现可以借助风力在亚欧大陆之间旅行之后,路上通道就被海上通道所代替了。此后,沿海城市取代了内陆城市的重要性。经过西安的丝绸之路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这也是技术的变迁带来地理上比较优势变化的一个实例。在今天,海上贸易仍占主导地位。互联网正日益在信息传播中发挥巨大作用。当然,它不会太大地改变实物贸易的方式,但它肯定会带来无形商品贸易的巨大变革。一些后台服务将可以在千里之外由卫星接收器联系起来的地方进行。我仍然认为在今天作为内陆国家是面临巨大压力的,蒙古国便是一例。
你的第三个问题很有趣,也很重要,我说实话也没有肯定的答案。一个国家发展到什么阶段才应该把创新定为国策,进而投入大量资金于此?我认为可以通过做一些对比研究来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大概不需要再等五十年再来积极地投入到自主的研究开发中去。美国目前将GNP的2.6%投入到研发,日本投入2.8%,而中国只有0.6%,这是不是太少了?也许不少,如林教授所说也许是回报太低了的缘故。但有许多国家虽然要在25年后才发展本国自己的技术开发,但在当时就进行投资,比如台湾地区,南韩和以色列。大概在七、八十代便开始了自主创新的投资,以色列或许更早。他们大量投资在高等教育、国家实验室等项目上。今天的中国有许多出色的科学家,而且通过严肃的研究我相信我们会发现中国也存在大量对高回报自主技术创新的需求。中国缺少的不是科学家,而是让科技与商业联系起来的渠道。中科院的科学家们不懂得企业家精神,不懂会计,不知道怎样创办公司,也得不到创业风险投资。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特定的科技问题,比如中国的洪水、生态管理、干旱等问题。所以每个国家都有内在的需求和潜力来进行自己的技术研究和开发。
我刚刚又想到了一个例子:最近我参加了一个生物技术公司的项目,这个技术公司正在尝试用基因改组的方式来提高玉米的抗虫害能力,但他们的研究对象是美国国内的害虫,因此,他们的研究成果对中国甘肃的玉米生产可能没有太大作用。另外我要说的是阿根廷的例子,阿根廷在历史上经济曾经很发达,后来却一蹶不振,原因之一是林教授说的“丰富人均自然资源的陷阱”。阿根廷人从未认识到他们不能总依赖于自然资源的开发,他们没有想到发展自己的技术创新。
学生:你能具体地分析一下中国的处境吗?
萨克斯:我对中国未来的发展持乐观态度。原因在于最近几十年中国经济的良好表现,尤其是沿海地区。我认为中国应该继续进行她现在所做的市场化改革和对外经济开放。显然中国正在逐步迈向市场化,加入WTO和世界贸易体系也是必然的事情。我的建议是中国应该给予技术进步以更多的重视,现在所做的远远不够。我相信在未来中国将是一个技术革新的大国,这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正如今天从美国传播到世界的互联网技术给全世界带来巨大利益一样。我从数据中发现的另一个问题是中国的高等教育水平欠缺。我没做过关于具体如何提高一国高等教育水平的研究,但我知道在美国有公立和私立学校间的竞争和互补。中国的私立学校也在逐步发展,中国的一些有钱人应该做一些事情为社会做贡献。私立学校能收到许多先前毕业生的捐赠,在美国这笔款项是很可观的。
国企改革走出新路(国外特写)
——记中远集团总裁在哈佛演讲
“中国20多年的国企改革已经充分证明,只要能建立以‘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为主要内容的现代企业,国有企业是完全可以搞好的。”5月29日,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总裁魏家福走上了哈佛大学的讲台,给美国的专家和学者们上了一堂中国国企改革的课。
随着中国即将加入世贸组织,美国经贸界、企业管理研究领域的专家们也越来越关注中国国企的改革。魏家福总裁应邀访问哈佛大学一天,就分别在商学院和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做了两场有关中国国企改革的演讲。他在演讲中以中远集团近年来的改革为例,着重介绍了中国国企改革的历程和基本经验,并做了实证分析。
魏家福说,从1998年开始,中远集团不断推动改革,取得了显著成果。目前,中远集团已经形成了以航运为主业、以航运相关业和陆地产业相配套的多元化经营格局,成为跨行业、跨所有制、跨地区、跨国家的大型国企。中远集团的员工超过了8万人,资产逾150亿美元。中远集团拥有和经营着500余艘现代化商船,规模居世界前列。中远集团已经成为中国国有企业改革成功的一个缩影。
演讲结束后,与会的专家和学者们提出了很多问题。魏家福用流利的英语一一作了回答,会场上气氛十分热烈。
有听众问及中远集团的运作模式。魏家福说,中远集团在体制改革之后建立了“国家所有,市场化经营”,也就是“国有市营”的体制和机制。中远集团的特点是国有独资,因此没有设立董事会,而是在中央政府(所有者代表)的直接领导和授权经营下,通过设置经理层和监事会来管理企业的运营。这样一种法人治理结构,只要明确各方的责权利,也同样可以协调运转、有效制衡。
有听众又问,如果上级领导要求中远集团将某个项目交给某地厂家来完成,中远集团会如何做决定?魏家福说,通过改革,特别是产权安排制度的改革,中远集团已经不再是过去计划经济模式下的国企了。中远集团考虑的是股东的利益,说白了就是要看能不能赚钱,这和美国的企业没有什么两样。“如果我管理的这个企业没有利润,中远也就不可能在近年来有如此迅速的发展,而中央政府也不会让我再继续干下去。”魏家福总裁说。他接着又举例说,通常重要项目都是通过招标来选定承包者的,有时外国的企业也可以参加竞标。不久前中远集团就有一个大项目,日本、韩国等国的造船厂都参加了竞标。
又有听众表示希望能了解中远集团的员工奖励和期权制。魏家福说,中远集团有多种奖励方式,比如高层经理如业绩显著就能够获得较丰厚的物质奖励。中远集团还在所属企业推进股权多元化改革,充分利用夹板效应,对所属企业经营者实行“年薪制”,尝试实行“经营者持股”等。
魏家福接着还就中国国企如何应对加入世贸的挑战、中国企业的管理文化和支持慈善事业等问题做了回答。一位美国专家会后对记者说,“听了魏先生的演讲,我感到,我们对中国国企的了解的确太少了。用美国学者关于国企与私企的传统概念也许无法解释中国的国企改革,但中远的例子表明,中国人已经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