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万历野获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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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首辅再居次】辅臣首次之分,极于正嘉间。而首辅复逊居于次,亦始于此时。正德十年,杨新都廷和丁艰,梁南海(储)代居首三年矣。十三年冬,新都再至,梁仍居次,遂终以次相策免。嘉靖十年,张永嘉(孚敬)去位,李任邱(时)代居首,次年永嘉再起,李仍居次;十四年永嘉致仕,李又居首;未几,费铅山(宏)从田间起再当国,李仍居次;甫三月而费卒于位,任邱始称首揆。二十三年,翟诸城(銮)去位,严分宜(嵩)代居首已二年矣。夏贵溪(言)从田间起再当国,严仍居次;凡二年,而夏极刑,严始夏称首揆。此后又四十余年为今上辛卯,申吴县(时行)去位,王太仓(锡爵)未至,赵兰溪仍首揆;将两岁,太仓莅事,赵仍居次;甲午太仓致政,赵始得称首揆。是时位诸公上者,其才望,其宠眷,远出踵起者数倍。诸公亦用柔道承之,甘心雌伏,终保无咎。如分宜者,且因而快夙隙焉,养晦之效如此。

【桂见山霍渭崖】议礼初起,桂萼为首,而张璁次之。既而张以敏练得上眷,先入相,桂迟二年始继入,其信用俱不如张,意不能无望。时,魏庄渠(校)以讲学负重名,久滞外僚,

桂引入为祭酒,每奏对俱托之属草,上每称善。张自觉弗如,侦知其故,乃徙魏太常,罢其经筵入直,桂始绌矣。始王文成再起两广,实张、桂荐之。至是魏与王争名相轧,王位业已高,誉亦远出其上,魏深恨忌之。桂因移怒于王,直至夺其世爵,且令董中峰(玘)于武庙实录中,讥刺文成,纵兵劫掠,南昌为之一空,皆怼笔也。至于佐礼部时,举成化三年例,令科道互相纠,最为罔诞。盖成化本无其事,特借以泄其私忿耳。霍渭崖(韬)初以《明伦大典》,得拜礼部尚书,盖上偏赏议礼功也,霍独五疏抗辞不受。及永嘉为陆粲所论,乃出疏代张辨,且力攻杨遂庵。及四郊议起,又力攻夏贵溪,并及永嘉,以至锒榼下诏狱。后虽复职,屡与夏争讦,至数十疏终不能胜。及濒死,尚以子不第,欲劾考官。盖褊隘亦张、桂之亚云。

霍佐吏部,荐人材,举词臣丰熙、杨慎,则议大礼遣戍者;刑部郎唐枢,则以大狱编氓者;知县陆粲,则故给事中,论张、桂及霍者。其能不修忮又如此。至得荫不与其子,而推之长侄,人尤以为难云。

【辅臣掌吏部】内阁辅臣,主看、票拟而已,若兼领铨选,则为真宰相,犯高皇帝万禁矣。有之,自正德间焦泌阳始。焦依冯逆瑾,破坏典制,固不足道,然不过数日事耳。世庙以方南海出署,自系议礼骤贵,得此异眷,非成例也。然方亦故太宰,即在部不及一月。至末年乙丑,严常熟以从冢宰大拜,以待新宰未至,暂管部事,遂至两月,总不过守故官耳。惟三十五年丙辰之二月,吕余姚出署部事,则专司考察,虽旬日还阁,而事体大紊矣。驯至穆宗之三年,高新郑以故官起掌吏部,初犹谓其止得铨柄耳。及抵任,则自以意协首揆李兴化条旨云“

不妨部务,入阁办事。”比进首揆,犹长天曹,首尾共三年。

则明兴所仅见也。吕余姚之掌铨也,以故太宰李古冲得罪下狱论死,分宜欲尽祛其所登进者,乃授意于吕,令考察大僚分三等:其上等,为尚书吴鹏、许论等,侍郎严世蕃、赵文华、董份等;而二等则侍郎鄢懋卿、杨顺等,俱注上考;尚书葛守礼等为最下,俱罢去。其黜陟大抵如斯矣。后今上癸卯,郭明龙署部,议夺大臣谥数人,而吕文安与马郭,寻以楚事去位,其说不果行。

吕从内阁丁艰归,遂不复召。至今上初年,忽问左右:“故辅臣吕本,在家安否?”皆敢不对。江陵公闻之大怒,召其子礼部主事名兑者,谯呵甚苦。兑震惧,辨析哀楚,遂请告归。

寻以察罢。上此问必非无因,然其故则不可得而知。

吕还政地,吴鹏即以工部调吏部,与分宜为一体,在位六年,以劾去。赵文华即论李太宰者。赵以工部右侍郎,视江南师回,适大司马杨蒲坂以忧去,赵谓可唾手得之,乃不用,而用许灵宝,赵切齿恨之。分宜亦以会荐李冀其报,而李在部,每持正不阿,又骤得上宠,行且入相,益畏恶之。因合谋摭李部试策问,恶语讪上,令赵上之。上果震怒,实李大辟。吕既列赵于上等,上益委信之,不匝月,即用劾李功,峻迁赵为太子太保、工部尚书,再出视师,其冬又加少保,荫世袭锦衣矣。

【张方二相】嘉靖议礼诸臣,其最专愎者,无如张萝峰(孚敬)最和平者,无如方西樵(献夫)。当大狱起时,张署都察院,方署大理寺,张欲坐前尚书颜颐寿等“奸党紊乱朝政律”

,尽诛之,方力诤,至具疏欲劾张、桂二人,且弃官归,乃得

末减,颐寿等仅罢官去,其解缙绅之祸不小矣。方长吏部时,创议革外戚世袭侯伯。及入阁后,上欲论决故建昌侯张延龄,时张萝峰居首揆,虽诤之,仅“以伤昭圣太后心”为言,方疏乃云:“陛下居法宫之中。谁导以悖伦忍心之事若此者?”其犯颜至此。若永嘉者,无论他事,即一彭泽也,初以吏部郎中考察,降两淮进运副,已陛辞去矣。时张尚为兵部侍郎,疏救之,得还原职,又荐为逾德,寻躐进太常卿。此何说也?至其恶夏贵溪,令泽诱薛侃上疏,又令引夏言指授以杀之,此等举动,全是鬼蜮心肠。究竟为世宗神明,暴其密疏于朝,贵溪远职,侃编氓,泽远戍。不知当时永嘉何颜以对世宗,何辞以谢彭泽也?彭泽,南海人,正统进士,非大司马彭泽也。大司马号幸庵,兰州籍,长沙人,弘治庚戌进士,谥襄毅。

席元山(书)亦以议礼贵者,其愎戾亦似桂见山,但良心不甚泯。如称杨新都,见之章疏者,曰廷和实社稷臣,其不没公论如此,非如张、桂霍疏中,动指杨为奸逆也。席又荐议礼忤旨得罪学士丰熙等,尤为不易得。

【星相】术士谈命、谈相,百无一中,然士人则有奇验者。

永嘉张文忠,老于公车,将为天官选人,遇御史王相者于吏部门,奇其状貌,询知就选,急止之曰:“公旦夕将大用,不仅登甲榜已也。”张笑以为妄。时,又有御史萧鸣凤者,素精日者家言,张姑以支干决之,萧大惊曰:“此人即登第,不数年辅相天子,改革宇宙,安可遽栖枳棘!且命数已定,即就选,亦必不谐。”张尚狐疑,会有所格,不及拜官,归再试,即成进士,以至骤贵当国矣。两御史俱起南宫,俱拜西台,何以神于星相乃尔?王相,河南之光山人。萧鸣凤,浙之余姚人。

【内阁密揭】中外大小臣工上封事,外有通政司,内则会极门,俱有号簿。惟内阁独得进密揭,盖心膂近臣,非百司得比。近日言路,遂指以为奸薮,欲尽行停格。不知转移圣意,全恃此一线,外廷千言,不如禁密竹语。且司礼诸大榼,亦得借相公为重,以挽回于内,又非廷臣交结近侍者,可同日语。

以故向来重谴言官,往往内阁密揭,得此从轻处,此其验也。

自言路此言入,而上意亦不疑,至密揭亦多不报,揆地遂束手无策,付之浩欢而已。

阁中密揭,虽祖宗朝皆然,然惟在事则行之耳。嘉靖中、万历初,有在籍在涂而用之者,永嘉、江陵、二张文忠是也。

彼时臣主如一人,忤者立见奇祸,始得度外作事,要之非体矣。

顷年娄江王相公,因上屡召不出,始以密揭进谏,遣家人王勉赉入京,勉为王五之婿,即东阿于相公作《五七九》传中之一也,道经淮上,李修吾中丞款之大醉,因潜发箧得之,初欲改易,知为王相孙时敏之笔,但抄录而仍封之。此揭未达御觉,而东南正论诸公、南京台省诸公,已家有一通矣。李为娄江癸酉乡试门生,师弟最相得,与其同年周元孚(宏礻仑),俱受国士之遇,先皆在谪籍,皆因时望欲内擢之。李时已别得路,乃作书力辞,谓以庸众人待我。周遂转尚宝,而李为山西提学副使。然王益心重李,爱敬之,称道不容口至此娄江从山中应召,李候问执礼愈虔,王方倚为心膂,手书娓娓论时事,因得潜扼中其要害。李虽稍涉权谲,毕竟娄江亦多此一揭,既决计高卧,安得循黄扉故事,哓哓于三千里外也。今揭刻集中。

【四宰相报恩】昔人以尘埃中物色为难,遇其偶中,则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