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之侧,则为精一堂、恭默室、九五斋,皆世宗所建,殿之后则名玉食馆,为上进膳之所。又过小门西北,曰省愆居,本殿东西厢,则称左右春坊。宪宗再立为太子,讲学文华,以上频御,避居左春坊即此。文华殿对曰:“念终始典于学期迈殷宗,于缉熙殚厥心若稽周后。又曰:“披皇图考帝文九寓化成于几席,游礼门翔艺圃六经道显于羹墙。又曰:纵横图史发天经地纬之藏,俯仰古今期日就月将之益。又曰:四海升平翠幄雍容探六籍,万几清暇瑶编披览惜三余。又曰:西昆峙群玉之峰宝气高腾册府,东壁耿双星之曜祥辉遥接书林。他不能复记。
此等对联,想亦诸殿所无也。殿旧覆青琉璃瓦,嘉靖中易以黄瓦,廿八年庄敬太子行冠礼,故事在文华殿中,至是礼臣以黄瓦避尊上,请上命设座文华殿门左南向,然以侍卫未备,暂止之。太子加冠甫三日而薨,时年十四,不及御门。今上元子出阁,亦在文华殿之东楹,不敢居中。
【禁革斋醮】嘉靖六年秋,时届圣诞,上谕辅臣曰:“朕思每年初度,一应该衙门援例请建斋祈寿,夫人君欲寿,非事斋醮能致,果能敬天,凡戕身伐命事,一切致谨,必得长生。
今将内二经厂,外二寺,凡遇景命初度,一应斋事,悉行禁止。
所谓省一分有一分益。止存朝天宫一醮,以仿春祈秋报,庶见崇正之意。”上此谕洞达天人之际,杜革淫祀,可谓至严。又十许年,而斋醮事兴,移跸西苑,躬尚玄修。自旱涝兵戎,以至吉凶典礼,先则叩玄坛,后则谢玄恩。若报捷,又云仰仗玄威,如此几三十年,视六年圣谕,遂若两截矣。
【建吴二庶人】天顺元年十月,上命太监吴昱,送建文君子孙、建吴二庶人、并其母杨氏,共一十八口,凤阳居住。每月支食米二十五石、柴三千斤、木炭三百斤,听其自择婚配,衣食许出市交易。仍令内使鲁传等看守门户,诏谕在廷文武知之。按此诏则从京师送至凤阳,而《吾学编》谓久锢中都广安宫,赦从自便者,误也。弇州亦因而不改,又误以为天顺四年出之凤阳,亦非是。建文少子文奎既释后,未几而逝,终无子。
吴庶人之卒,在永乐十三年,亦无子。懿文太子遂绝嗣。而吴庶人之妹,锢在高墙者,直至成化二十一年始卒,年八十六岁,上命为营葬域,然不闻所适者何人,盖竟以室女终身也。悲夫!
【大峪山用舍】献皇帝葬承天之纯德山,后崇为显陵,尊极矣。自张、桂辈以议礼骤贵重,垂涎者纷纷起,凿空妄议,创为迁奉献皇之说,始于百户随全,继以厨役王福等,又继以千户陈升、缘事监生詹囗等,屡请屡不行。至听选官王维臣等被重谴,而此议遂息。至十四年四月,上恭谒诸陵寝,并营寿宫于西山,于是京师遂有讹传迁陵者。时顺天府儒士潘谦、锦衣军匠金桂,各上疏请迁显陵于天寿山,盖预为希恩地也。旨下礼部参看。尚书夏言等奏:“往者千户陈升等,尝以迁陵为言,陛下奉慈训寝之矣。今因上亲谒七陵,预建山陵,将谓有奉迁之心,潘谦等望风进言,必有奸人主使,希冀非望,宜重惩治。”上深然其言,下锦衣送法司讯治。于是议者益晓然知上意,无一人言及矣。至十七年十二月,章圣太后崩,上忽下诏,迁显陵梓宫改葬于北,六飞亲阅,得吉壤于天寿山之大峪,诏云:林茂草郁,冈阜丰衍,别在诸陵之次。命太师翊国公郭勋知山陵建造,总督工程,以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辰时兴工。
大学士夏言、尚书严嵩等,各具献皇梓宫启行图,及奉迁仪注上呈矣。上忽颁谕,谓:“奉藏体魄已二十载,启露风尘,摇撼远道,朕心不宁。”于是嵩等又会议从上圣意,停启攒三使不发,别遣锦衣指挥赵俊者往视,而迁事中辍。上命次年二月十五日太后梓宫南祔显陵,择日发引,礼部已移文所司遵行矣。
已而赵俊自承天还,言显陵玄宫有水,于是众啧啧又谓显陵当北迁。上命梓宫且停,待驾南行还京再奏。而上以二月朔立太子、裕王、景王,时车驾濒行,工部郎中岳伦上言:“梓宫南祔,未足遂陛下孝思之诚,请坚北迁之举,勿惑群臣之议。”
上怒,命锦衣逮讯,已而褫职,永不叙用。盖犹祖迁陵之说以媚上,不意其拂旨也。至十六日发京师,至四月朔自承天回銮,上谕行在礼部曰:“吉壤重卜,何为来此?惟纯德山皇考圣灵安悦宁妥久矣,视地悉已之,行宫道路止勿治。”盖上意欲皇考仍旧葬,而北葬太后于大峪,故示意如此。又途中得御史谢少南疏请庆都尧母祀典,上喜曰:“尧父母异陵可徵,合葬非古。少南才识可嘉,改司直郎兼检讨。”至四月十五日还京,十九日丙辰上谕辅臣曰:“大峪之工玄寝已成,不奉梓宫早安,恐夏雨流入,枉费人力。可于五月三日子时发引,五日抵陵,六日掩玄宫,七日神主还京。”盖力斥南行之说矣。是月二十七日,上复亲至大峪视太后陵工。既阅毕,召礼部尚书严嵩谕之曰:“朕南巡谒陵,今又视大峪山峪地空凄,岂如纯德山完美?决用前议,奉慈驾南祔,其发引吉辰另择。”至是显陵合葬之议始定,而太后梓宫仍南行矣。三数月之间,陵寝大事,或南或北,或行或止,更改数番,一惟圣意自裁。宰执大臣惟唯诺奉行,不复设一谋,出一见如傀儡之受牵,可恨亦可哂矣!
方大峪之初兴工也,御史陈让上疏,引舜葬九疑,二女不从之事,谓宜奉睿宗衣冠与章圣太后合葬大峪山,以章圣衣冠合葬显陵。若必欲迁显陵于大峪山,则承天旧陵为二圣衣冠几杖别藏,以当荆襄旺气。上曰:“并建二陵,用衣冠交葬,从古所无,尤见乖谬。”命斥为民。当时显陵建白,惟此一疏耳。
然其乖谬,则诚如圣语矣。
章圣后南祔显陵已竣事矣,次年五月锦衣千户李拱辰上言:圣母南祔之后,灾异屡作,乞迎二圣梓宫俱葬天寿山。上斥其狂悖庸愚,下镇抚司逮治。
【大峪山再用】大峪今为今上所建寿宫,向年江李诸公,谓其地不吉,归咎于首揆申吴县,及旧宗伯徐嘉定,举朝聚讼,至烦圣驾再出而始决。想世宗何等英断,始而曰丰衍,既而曰空凄,尚未有定见如此,况臣下书生臆断乎!
太仆少卿李植江东之议寿宫,止以大峪有石为言,而不及世宗改卜一事,想未谙先朝故实也。当时辅臣礼臣岂不知世宗再阅不用,特轻信钦天监官张邦垣等之言,致此纷纷。亦幸上不以“皇祖空凄”之语致诘耳,不然诸大臣祸且叵测矣。其后训导庞尚鸿等,又谓大峪开凿时,玄宫有水,督工诸臣用火炙干,不使上知。未知信否?但显陵遣阅时,赵俊亦有有水之言,世宗竟以梓宫南迁,何也?
孝宗山陵初起,吏部郎中杨子器亦上言石中有水,时内臣主其事,上不允行,仍切责子器。
【禁中演戏】内廷诸戏剧俱隶钟鼓司,皆习相传院本,沿金元之旧,以故其事多与教坊相通。至今上始设诸剧于玉熙宫,以习外戏,如弋阳、海盐、昆山诸家俱有之,其人员以三百为率,不复属钟鼓司。颇采听外间风闻,以供科诨,如成化间阿丑之属,以故恃上宠颇干外事。近日圣意颇觉之,进膳设剧,顿减于旧,此辈亦少戢矣。又有所谓过锦之戏,闻之中官,必须浓淡相间,雅俗并陈,全在结局有趣,如人说笑话,只要末语令人解颐。盖即教坊所称耍乐院本意也。今《实录》中谓武宗好武,遇内操时,组练成群,五色眩目,亦谓之过锦。似又是八虎及许泰、江彬辈营伍中事,即王恭襄(琼)亦在其中,非剧也。【原文】【供御茶】国初四方供茶,以建宁、阳羡茶品为上,时犹仍宋制,所进者俱碾而揉之,为大小龙团。至洪武二十四年九月,上以重劳民力,罢造龙团,惟采茶芽以进,其品有四:曰探春、先春、次春、紫笋。置茶户五百,免其徭役,按茶加香物,捣为细饼,已失真味。宋时,又有宫中绣茶之制,尤为水厄中第一厄。今人惟取初萌之精者汲泉置鼎,一瀹便啜,遂开千古茗饮之宗。乃不知我太祖实首辟此法,真所谓圣人先得我心也。陆鸿渐有灵,必俯首服,蔡君谟在地下,亦咋舌退矣。
【年号别称】文皇靖难兵起,屡进表章自雪者所不论,即他指斥书檄,俱用建文年号。直至建文四年六月登极,改次年为永乐元年,以本年不宜复称建文,乃仍洪武号为三十五年,实无所谓革除也。至正德十四年,宁王宸濠反,初欲改元顺德,为李士实力谏乃止,称己卯年,则逆状昭然,未几而败。按李煜为宋太祖所攻,遂罢开宝年号不书,竟署乙丑年,宸濠盖用
此故事。尝见故老云:国初历日,自洪武以前,俱书本年支干,不用元旧号。又贸易文契,如吴元年、洪武元年,俱以“原”
字代元字。盖又民间追恨蒙古,不欲书其国号。如南宋写“金”
字俱作“今”字,曾见宋列帝御书,及妃后翰墨皆然,则又不共戴天仇也。以上各有所谓,且有所本,今人多不知。创见者则以为骇矣。
一岁两元,本朝所无,惟景泰已称八年,而正月十七日英宗反正,改称天顺元年。
【承天大志】《承天大志》者,世宗既追宗献皇,益务张大其事,以明得意,遂作《承天大志》一书。时工部尚书顾璘以督显陵工程在事,即命之总理,璘乃聘楚人颜木、王廷陈等纂修。盖诸君俱高名废弃,欲借此为出山计也。书成,而圣意不惬,遂报罢不复议。嘉靖末年,给事邱岳复迎上意,请重修,乃命阁臣徐阶等总裁,而诸词臣分领之。时情咸谓书成必有异擢。争求入局,以至徐华亭与袁慈溪之相左,瞿文懿与高新郑之相诟,俱起于此书。比进呈乙览,上以卷中脱简,不复叙劳,仅各得赏,诸公大失所望,时去鼎湖不数月耳。独邱岳以建议始功,超为礼部右侍郎。次年,穆宗大计京官,岳坐降调外任。
是时侍讲学士廖道南亦修《楚纪》以求媚,既而世宗南幸承天,又献《圣皇南巡江汉赋》,上以付史馆;又上《瑞应颂》四篇,亦命留览。既而朝见,时廖居忧,乃服绯袍,上大怒,褫其职,迨《楚纪》成,终不召。【原文】【今上史学】今上以冲圣御宇,张江陵相公进《帝鉴图说
》以劝讲,内列“圣哲芳规”、“狂愚覆辙”二项,以寓劝戒。
上固天纵,自是益勤史学,更命进讲《贞观政要》。至十六年,阁臣进《太祖御札》在内阁者凡七十余通,上命留内恭藏,因索累朝实录进览。阁臣对以实录成时,史臣俱会同焚稿于芭蕉园,人间并无底稿。惟皇祖世宗,特建皇史宬以藏列圣实录宝训,但册样稍广,宜减为书册,庶便展阅,容令中书官誊进,陆续上呈。上允之。由是金匮石室之藏,俱登乙览矣。今上举动,每以祖宗为法,自冲年即有小世宗之号,然亦繇《帝鉴》一书,启沃圣心,故孜孜讲究不辍。宋朝大儒如王荆公,以《春秋》为断烂朝报,不列六经;如程伊川以看《资治通鉴》为玩物丧志,禁人弗习。宜其末造之不竞也。
初修《帝鉴》时,分派各词林编纂,江陵特总其成耳。比进御时,江陵竟以己名独上,上褒谕甚至,无一语及他臣。一时有事笔札者,相顾愕眙愤叹,此公之失欢于后辈,此亦其一事也。近年焦漪园之进《养正图说》,亦不以闻之同事,遂至被口语,挂谪籍。专之一字为祟如此。
【重修国史】《太祖实录》,建文一修,永乐两修,盖以初本及续纂,俱未允也。然而真是非,愈不可问矣。嗣后直至嘉靖元年,御史卢琼建议:《孝宗实录》成于焦芳之手,贤否混淆,是非颠倒,乞乘今纂修《武宗实录》并令儒臣改撰。上曰:孝宗录,虽焦芳笔削任情,但当时大政大议,及人才忠邪,天下自有公论,不必改修。其系一人一事者,令纂修官因事别白之。盖大典既定,恐改述者仍踵前辙,复任私意,上虑远矣。
○宫闱
【仁庙殉葬诸妃】《会典》云:献陵七妃,三葬金山,余俱从葬。按仁宗上仙,宣宗谥皇庶母、贵妃郭氏、淑妃王氏、丽妃王氏、顺妃谭氏、元妃黄氏五人,又益以先赠张氏顺妃、李氏丽妃,俱系潜邸,追共七人是矣。然前是登极所封贵妃郭氏、贤妃李氏、惠妃赵氏、淑妃王氏、昭容王氏,仅郭贵妃、王淑妃在所殉中,何也?况贵妃所出,有滕怀王、梁庄王、卫恭王三朱邸,在例不当殉,岂衔上恩,自裁以从天上耶?又上未崩前之两月,曾封张氏为敬妃,为荣国忠显王之孙,今太师英国公辅之女,册文中赞美甚备,亦不从殉,盖以乃祖父勋旧特恩也。是时六宫止以贵妃为极贵,下中宫一等,至宣庙始加孙氏为皇贵妃,寻正位中宫矣。
【妃谥】本朝典制,大行皇帝尊谥十七字,大行皇后十二字,皇妃及太子与太子妃止二字而已。惟永乐间高庙惠妃崔氏薨,谥庄靖安荣,四字谥始见于此。而文皇嫔御如淑妃杨氏之谥端静恭惠,惠妃李氏之谥恭和荣顺,丽妃陈氏之谥恭顺荣穆,顺妃王氏之谥昭惠恭懿,贤妃王氏之谥昭肃静惠,贤妃喻氏之谥忠敬昭顺,丽妃韩氏之谥康惠庄肃,顺妃钱氏之谥惠穆昭敬,惠妃吴氏之谥康穆懿恭,此皆殁于永乐间,亦谥四字,斯为异典。但文皇宾天后,从殉诸妃,史皆失载,今遂无可考据。至天顺七年,敬妃刘氏薨,上辍朝五日,特赠惠妃谥贞顺懿恭,盖仿文皇诸妃例。然前是天顺五年,宣庙贤妃吴氏薨,上仅辍朝一日,谥曰荣思。妃故景帝生母,景泰即帝位,尊为皇太后,上复辟仍为贤妃,而丧礼仅止此,曾不敢望敬妃万一。上友于素笃,惟此举似有遗憾。至成化间,惠妃王氏之谥端静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