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清季申报台湾纪事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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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上(7)

兹于四月十二日,接据台湾镇、道禀称:贵中将统率部兵,已在我凤山县所属琅囗〈王乔〉柴城一带囗囗扎台,与属地生番争斗。经委安平协副将周振邦、署台防同知傅以礼等驰赴该处于初八日与贵中将相见,面询本部堂照会曾否达览?贵中将答以「已经收到」;并语该文武官以此次用兵生番,因去年贵国副岛大臣早与总理衙门商明,近又有钦差赴北京专论此事,俟北京信到,再行照覆,不肯即日回兵等因。又据禀称:四月初七日,有贵国驻厦领事官福岛九成、书记吴硕往见该镇、道,面言要赴琅囗〈王乔〉查看,不准囗国兵船与中国民人滋事,以敦和好;特来拜谒。该镇、道询以何故动兵?答称欲将生番稍示惩儆,不敢扰害中国地方等语:先后到本部堂。准此,详阅各情,深佩贵国政府敦信修睦、益固邦交之意;而贵中将谨承上命,情意殷拳,务泯猜嫌以敦永好,闻之亦甚欣惬。因思贵国与中国立约未久,方期两国和好,可与天壤无穷。乃此举并未商由总理衙门移知本部堂作何办理,径命贵中将统师赴中国所属邦土、本部堂所管地方用兵,盖中轻听浮言,误会生番非中国所管之谣传,遂致贵国政府与贵中将近日所为,事事与万国公法暨修好条约违背;且中外舆论,皆不以为然也。除囗载本部堂前次照会外,合再将本部堂确查证据及贵国此举不合万国公法暨修好条约之处,为贵中将更详告之。

查琅囗〈王乔〉番社,人物、地方确归中国辖属证据,历历囗明可核者三:南路琅囗〈王乔〉十八社,向归凤山县管辖;每年征完番饷二十两有奇,载在「台湾府志」;此证据一也。台湾设立南、北路理番同知,专管番务;每年由各该同知入内山犒赏生番盐、布等物;此证据二也。柴城又名福安街,建有我朝公中堂福公康安碑庙;此证据三也。证据确凿,历来已久。特以「礼记」不易其俗、下易其宜,故向来中国不全绳以律法而已。查两国修好条规第三条云:『两国政事禁令,各有异同。其政事应听己国自主,彼此均不得代谋干预」。查台湾生番久属中国,其不全绳以律法者,即政事禁令各有异同之一端也。按约应听中国自主,贵国不得代谋干预。况「两国所属邦土,不可稍有侵越」,第一条显有明文;尤宜共相笃守。又第十四条载:『日本人在中国指定口岸及附近洋面,不准与不和之国互相争斗』。夫附近中国洋面与不和之国尚不准争斗,况为我疆土之内隶属之人!今贵中将在琅囗〈王乔〉柴城一带于我设立隘寮之疆土径行登岸札营,于我纳税食粮之番民竟行接仗争斗,与条约各款种种不合。设令他国效贵国之所为,于贵国属地、属民并不先行商准,遽尔命将兴兵据其地、诛其人,贵国其能任听所为而不问乎?贵中将反己以思,必有爽然自失者。据台湾镇、道禀称:贵中将及理事官福岛九成俱言上年使臣到京,曾对总理衙门说过「以生番非中国所管」及「此举早经商明」,故尔前来。查中国自来与各国立约,俱钦差全权大臣各遵所奉谕旨订立条约并囗条声明两国全权大臣先行画押盖印,俟两国御笔批准后刊刻通行。今贵中将及理事官所云上年使臣向总理衙门说过等语,是否遵照中国律法立约,抑将商明之囗或盖关防于公函、或两国互行告示、或互换照会以为凭据,本部堂并未接准总理衙门移知;贵中将奉命远来,定悉律详细。如当时立有凭约,请将彼此原议文约抄示,本部堂自当听贵中将照约办理。如当时未立有凭约,应请贵中将撤兵回国,不得于中国所属邦土地方久驻兵旅,以符条约。窃思贵国政府祗因生番戕害难民两案,故命将统兵深入番地,殛其首凶,使无再蹈前辙。查我属囗中山国被戕遭风难民一案仍应由本部堂自行严檄该地方官办理,毋庸贵国干预外;其贵国备中州难民利八等四名,但只被抢,并未杀害,应由本部堂按照修好条约内第八条「盗窃等案由地方官查拿追办」之约,严饬地方官追办。本部堂断不以中外之分,稍存歧视;该地方官处分攸关,亦断不致玩延。不必贵中将驻兵台湾,旷日特久,劳师縻饷!

本部堂系为两国各敦和好起见,故再为详示证据、申明条约,剀切照会。现在上而各国驻京公使、下而中外舆论,均以贵国此举为非。想贵中将忠于谋国,定能幡然变计,即日撤兵回国,以免天下公非,保两同永好;贵中将实图利之!须至照会者。

四月二十五日

日本国简放陆军中将来华上谕

东洋兵临台湾一事,本馆已将先后闻见,节次登列各前报中。今复探得日本朝廷出兵旨意,以见其实。此旨系于日本国明治七年五月,大政院奉旨简放陆军中将西乡从道赴台湾办理土番事宜;现在已经通谕国中。译其上谕之意,系因前四年——即明治四年,有琉球外藩之民失风漂赴台湾,被害至五十四名之多。明治六年,复有日本柏岛人四名漂赴台湾,虽经送回,以为土番凌虐:曾经前放之全权大臣副岛来中国查知情形覆奏。而台湾接壤日本之南境,时有商民失风情事;若不惩办,不足以儆将来。是以特简陆军中将西乡从道统兵前往台湾土番地方,务须问明残害之罪,严加惩办;并当约束嗣后永不敢残害,方足以儆。谕仰通国知之等因。此谕正在陆军中将西乡从道启程来华之际所奉,是故以先日本东京、长崎等处所来新闻并未提及,且前报有遣将为日本国皇所未知等语。今见此上谕,则可见前闻之未确也。

译西字日报述台湾事

香港西字日报曰:日报者特派有主笔之士往台湾东洋营内,传记日录事焉。今将该士人所寄函译出,相于别传更为可据。

四月初六日,记曰:东兵屯于琅囗〈王乔〉,距打狗一百二十里、离岛之南滨不过三十里,有平原长方五、六里。原内华乡数处,该人于北京来往,皆因山路有盗,故乘船一行。初,东兵扎营在平原之上,处位似属甚便。奈绵雨速下,屯兵势如寝卧水中。于是,移营于近滨沙坡一带之上;营状虽无先日之整齐,然于。兵士舒服倍蓰。自来各兵虽勤劳于筑营,又被雨湿所难;亦经有与野人试用后门装弹鎗者,且已两造各丧人数名。有一日,番人一大众突冲东兵六士;东兵迫于飞奔,已一人丧命,番人即斩其头,以为战攻之观。按此处之番社,传闻则为先残杀琉球多人者是也。

东兵内有美国员二人:一水师统兵加色,一陆兵将军花孙。虽名为参赞之官,而各谋略实二员所由出者。前日东半路欲附近两番长立约,美国两人与议,在广原内会议;两人无随从,独赴约处。而番长皆不见;入左村以觅,乃得与立和约。琅囗〈王乔〉以南,除一社已有犯冒外,皆不与作难云。

二十日记:今晨众人方在梦寐间,皆被炮声惊醒;盖元帅赛可新至,放炮以贺迎也。港内连今日所进诸艇,共湾泊火船十只;计东船七只、英国兵船一只、华兵船二只。华船系今日而至,一名「洋务」,一英船也;内搭中官三名,系特至台湾府欲与东师诘议前来者。

昨晚,东兵一小队入山,于十二里之远宿夜。黎明,时见两人带伤以归;遂出百余趋前助战,皆似乎无领将者。各人踊跃以行,状如甚乐;除鎗以外,各执有所名「双手使剑」。按此刀于钻棘达箐,甚为不便;乃东兵依恋之不舍,且以为于避面近战,亦大为可用。东兵锐气颇大,遍营皆见多士将大刀及双手剑磨利而又磨,如心急于使用。据所言:火鎗以远战固有益于大局,然以刀血争,是心所乐极也。

四月初八日:今早作战,生番死者十五、东兵阵亡六人。后诣医院,又知被伤者又十人内一人,状不可起。凡东兵被伤死者,已皆得归入营内;东洋所杀番人,当场皆斩其头,至营内亦葬之。闻番人抗争甚力,皆每伏而俟敌;敌人走近,忽跳起囗铳而退,以复设伏。有一处番人,亦起一栅,躲栅后而俟敌焉。按东兵胆勇,不畏死;其特所不及者,每不顾命以争先,不如番人之伏俟慎谋也。

潘钦使赴闽、应方伯回苏

潘钦使,于昨日下午附搭「海龙」轮船赴闽,由闽省即驰赴台湾查办也。再,应藩宪亦已于昨日起程回省,因须俟东洋外务省回信,方能定议故也。

四月二十六日

续录香港日报记述东兵在台湾事

四月初八日记:今日中官上岸,诣见东洋元帅。东帅派兵二百迎候,护送至辕门。中官在内时候不久,想因职位不高,东帅以故不肯罄议局面也。附近寄居之华民,目见东兵战杀其旧仇之番,皆异而且乐焉。东兵向华民办买食物,概从丰还价;是以彼此相得而毫无嫌隙矣。东人还价交钱,皆用新制大铜钱及小银钱;华民乐收其银钱,而不甚谙其铜钱之所用云。

台湾一岛,天气颇为无定。即如今早,海面平静;倏忽之间,大风骤作,各船颠簸,几乎船面之两边皆漂荡以达于水。是以各船与岸上来往,颇以为难焉。现在,天阴微雨及大雨如注相间以下。势既如是,想必有致于疟疾生传染之患矣。

又杂录各事

有西人自台湾府于四月初十日寄信云:东洋所倩美国大赞将勒襄勒,尚未至台;其将至者,闻亦在即矣。而东洋人于此役将如何谋定大计,亦特俟其来以定夺焉。目今东人在台湾岛,自南至北,概发其人遍走观探;窥测其意,则于惩办南边之番,因另有意向也。

先是,三月初旬东洋伐台湾先有风闻之时也,经闽浙督宪调遣兵勇三、四千名。且当时风传,盖以为与东兵捍御计,故于三月初七在此处上岸也。继而遣往台湾府北二百里之长毫地方剿征寇盗——按此盗系华人也,数甚众,皆横肆劫掠,其为地方大患已非一年矣;中兵出剿,转输捷速,不多日直达盗巢,令一千人皆移居山岭一带之内——即在野番之中。此处概属岩山深谷,故官兵不便于穷追。长毫地方既属平静,乃收兵而归。此所足为笔记者,中兵所执用皆后门装药之鎗也。

传闻日本人与番人持争,所陷诸地皆必据为己有,欲咸县而官焉。乃华官经颁悬谕示云:东兵所需食物,百姓皆可供卖;且凡有须资助之处,亦无不可云。

四月二十七日

论李制军筹囗台湾近日情形

东洋之进征生番也,其前后详细情形,述登前报;其连日开仗大略,亦译西文以供众览。前日新奉简命派往台湾钦使潘方伯启行赴闽,指日航海抵台,必有一番征调。况闻闽浙督宪李于此事甚为关心,业将详细各情登诸囗牍,谅与潘钦使商同办理,总以保固疆圉、慎修边防为务;故前所照会该国中将言辞极为得体,不但顾全大局,抑且敛戢戎心,庶边衅不开而内地无扰耳。

顷闻总理衙门有致日本外务省函,其信未便登录。大约以征办生番原为报复前仇,固非与我朝有所掣肘;若径据地土而虐民人,即与中朝相抗。尔时大起干戈,致成兵祸,两国既失和好,胜负在所未分;不如各守疆界,永敦和约。至如番人固有生、熟之别,而人民未有彼此之殊;若因祸及生番而转侵我疆土,岂有是情,亦无此理!兹幸闽浙督宪先事预防,不使骄横凭陵。要在钦使到彼,方能随机应变,囗成厥功。倘东兵已有报仇之举,即诛及一、二生番,或可退师返国;否则,我朝大兵征进,不但擒渠歼丑,恐将转强为弱。闻之「君子则见机、小人则逞志」,其斯之谓欤!惟望两国之操政柄者相机而动,无使人民失所,致蹈前车之覆辙、以贻后世之隐忧,曷胜企予望之哉!

兵部引见奉旨一道(四月十三日京报)

兵部带领引见,奉旨:『……题补福建台湾北路协右营守备蓝季馨、题补福建台湾城守左军守备吴国章、题补福建台湾镇标中营游击朱达权,均着照例准其补授。……钦此』。

四月二十八日

「牛腰」轮船传东京未接公文信息

昨(二十六)日,美公司「牛腰」轮船由东信抵沪,有询及日本国领事公馆者;得悉东洋来信:其外务省衙门,尚未接到总理衙门之文书。不识何以如此迟滞也!前本馆得信于行文之初,当即列报。嗣因中外各大宪在沪会议,须听外务省回信;且复电音至东京,固知公文尚未接到:故未定议。此次轮船抵申,所传如是,真所谓「万里关河信息难」矣。

日本进攻生番确耗

日本人现泊于台湾南境之兰口,其处广土平坦,约有六里之遥;一望空阔,大可屯田置戍。距台湾至南之隅,计三十里;距打狗,一百二十里。日人于此建扎营垒,图为久驻计。相离不远,皆系华人村落;特是山路崎岖,异常险阻,有若鸟道蚕丛,故不敢由此以径达生番处也。如土人欲与生番贸易,皆用小艇;生番亦能刳木为舟,名曰「蟒甲」。日本兵士既立营后,忽有大水至,渐没胫膝;乃迁于土山——其上有沙,颇为燥洁,胜在平地也。顾霖雨夹旬,涧泉流注,决决有声。日人因分队进剿,或以十人为伍,或以八人为列,皆携洋鎗以觅生番之巢窟。一日,生番数十人出追日人,六人中杀其一,五人以疾趋得免(此生番名保难,又曰保尼)。有美国兵弁二人,一统水师、一管陆兵;以连日风雨满山,生番匿而不出,美国人欲深入生番境中与其酋长言和。惟中有一社不从,谓宁死决一战,乌能低首下心,仰其鼻息而承其眉睫哉!此四月初七由台郡寄来之消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