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泽东和他的父老乡亲(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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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亲不亲故乡人(三)

十一、接见堂兄毛纯珠

毛纯珠(1899—1963),派名泽堂,毛泽东的房弟。生于清光二十四年(1899)十二月二十五日韶山冲东茅塘,一生务农。祖父黼,号鼎臣。父亲毛贻谟(1879—1993),字喜生,号星阁。

毛纯珠兄弟三人,纯珠居长;大弟毛泽全,号荣珠,生于1907年,过继给叔父毛全生为嗣,曾任总后勤部军需生产部生产管理处处长、太原办事处副主任、山西省军区顾问,1989年3月7日病逝于太原;小弟毛泽满,字润珠,生于1919年,曾在湖南永新矿务局工作,后调株洲火花塞厂。

1956年4月,毛纯珠到北京看望胞弟毛泽全。当时,毛泽全担任总后勤部军需生产部生产管理处处长。兄弟俩相见甚欢,叙说家常。毛纯珠心想:以前母亲邹氏和舅舅邹普勋均到北京,见了主席,自己也很想有这个机会,今天到了北京,想借此了偿夙愿。于是,他与弟弟商量,请泽全领他去见主席。毛泽全是三十年代离开家乡的,与兄长好多年没见面了,他知道哥哥见主席的心情迫切,要求也不算太高,于是他很快便答应了。随即,毛泽全通过电话与中南海取得了联系。

4月20日这天晚上10点,中南海来电话,通知毛泽全一家和毛纯珠一起去见毛泽东。毛纯珠高兴极了。

当晚,毛纯珠与弟弟毛泽全、弟媳徐寄萍,还有两个侄女一同乘车来到中南海,走进毛泽东的住处菊香书屋,毛泽东正在办公室等候他们。他们走进屋里,只见房子不大,里面放了一张办公桌。几张沙发,陈设很简朴。毛泽东已站起来微笑着迎接他们,并同他们一一握手。

“我刚睡醒,现在是我精神最好的时候,大家先吃了饭再谈。”毛泽东爽朗地说。

一听主席叫吃饭,毛纯珠、毛泽全兄弟也不便推辞,随即拿起了筷子。其实,毛纯珠他们已吃过晚饭,此时一种幸福感又促使他们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饭桌放在办公桌旁,桌上摆着几个小碟,盛着炒茄子、辣椒、苦瓜及西红柿炒鸡蛋等家常菜。

人们围着方桌共进晚餐。毛泽东指着西红柿对毛纯珠等人说:“这东西我就不爱吃,可医生说营养。鸡蛋呢,医生一会儿说应多吃,一会儿又说不能多吃,我就不管那一套。医生的话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啊!”

人们知道毛泽东嗜辣、嗜苦,但不爱吃酸甜的食物,因此才有了这番感慨。

饭后,毛泽东向毛纯珠询问家乡韶山的农业合作社情况:“农民对合作社喜欢不喜欢?”

毛纯珠回答说:“喜欢。”

“真喜欢还是假喜欢?”毛泽东问道。

“真喜欢。”毛纯珠憨厚地回答。

“每个农业合作社的范围有多大?每户是不是还自家喂猪?”

毛纯珠一一做了回答。

毛泽东又对毛纯珠说:“农业社目前宜小不宜大,回去后告诉乡亲们,每户还是要多喂猪。猪多肥多,地里肥足就能多打粮。”

毛纯珠连连说:“是,是!”

毛纯珠是种田能手,很勤劳,家里还喂了好几头肥猪,他想不到毛泽东对种地、养猪这些事情还这么操心,真是感动不已。

“婶母身体健康吗?”毛泽东又问。

毛纯珠的母亲邹氏,是南岸私塾毛泽东的启蒙老师邹春培的女儿,邹普勋的胞姐。此时已满76岁了,还能干些家务活。两年前,即1954年深秋,邹氏到过北京,受到毛泽东的接见。毛泽东还亲自搀扶她上台阶,亲切地同她话旧,对她恭敬有加。

毛纯珠从心底里感激主席对母亲的关怀。他回答说:“我母亲身体还健康,还能喂猪喂鸡,只是鸡下的蛋自己舍不得吃,卖了换钱花。”

毛泽东一听,知道乡下生活困难,即动了感情,他说:“拿两百元给你带给婶母买点吃的,补补身体。”说完叫秘书去拿钱。

毛泽全在一旁急了,连忙说:“不必了!主席,我们常寄钱回去,不用你管。”

毛泽东这才朝秘书招了招手:“那就算了。”

接着,毛泽东询问了毛泽全在总后勤部的工作、学习情况:“你现在工作任务紧张吗?”毛泽全答道:“现在正参加总后干部哲学学习班的学习。”毛泽东说:“那好,等学习完好,跟单位请个假,去湖南跑一趟,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了解一下农业合作化的问题,回来向我汇报。”

“好!”毛泽全满口答应。

这时,毛泽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纯珠兄什么时候回去?”

“过天就回韶山去。”毛纯珠答。

“那好!”毛泽东坐到办公桌旁,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笔,说:“我给宇居大哥写封信,请你带回去。”说完,挥笔而就。信上写道:

宇居兄:

迭次惠书均已收到,甚为感谢!今借纯珠兄之便敬致问候之意。

有祝

兴居康吉!

毛泽东

一九五六年四月二十日

写毕,毛泽东从抽届中拿出一个信封,在上面写道:“请带交宇居兄/毛泽东。”

毛宇居与毛纯珠是共祖父的堂兄弟,二人关系亲密。

毛泽东把信插入信封交给毛纯珠,然后对毛泽全的妻子徐寄萍说:“上次(指1954年)你不是想拍张合影吗?那天未拍成,今天就补拍吧。”

于是,大家站成一排和毛泽东合影。毛泽东站中间,毛纯珠站右边,其余是毛泽全一家。他们身后是两盆盛开的荷花。摄影师按下快门,拍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也记录了毛泽东与堂弟毛纯珠这次难忘的相见。

十二、毛福清上京

1965年夏,一天下午,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的一间客厅里接见了湖南乡下来的客人毛福清。她刚进客厅,毛泽东就从客厅的另一张门迈着大步走进来,热情地用双手握住毛福清的手,说道:“你是福清妹妹,我还是你小的时候看过你的。”

毛福清端详着毛泽东的面庞,似在回忆过去的毛泽东,喊了一声“三哥”,不禁热泪涌流。

毛泽东穿着米黄色的衬衫,青色的裤子,青丝袜子,脚穿一双布鞋,十分朴素。他招呼毛福清坐下来谈话,用一口地道的韶山话和毛福清交谈,热情地询问毛福清的家庭和生活状况,毛福清一一作了回答。毛泽东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回忆起年青时的往事。

“我那次走了以后,姑丈姑妈受连累了没有?”毛泽东问道。

毛福清答:“过去哪有不受苦的呀!”

毛泽东点点头,又问:“你的那双脚走路方便吧?”

毛福清答:“过去不方便。不过,现在还好。”

毛泽东的话,把他们两人带到对几十年前往事的回忆之中。

毛福清原籍韶山冲,是毛泽东的远房妹妹,当时年近六旬。她出生在韶山滴水洞附近的一个贫苦家庭。那时她的姑姑毛贵英、姑丈彭华在长沙三泰街开“彭福泰棉絮店”。他们没有子女,毛福清四岁那年,就被过继给他们做了女儿。

毛泽东在长沙第一师范读书时,常到远房姑妈毛贵英家里去,有时就在他们家里餐宿。

当时的毛泽东,是一位英俊少年,谈吐不凡,文质彬彬,很讲礼貌,很得姑丈姑妈的喜爱,特别是毛贵英把他当做娘家的亲侄子,关怀备至。只要毛泽东来了,总是给他做些好吃的。

毛泽东把毛福清看作自己的小妹妹,鼓励她读书学习文化,有时还告诉她识字、写字、唱歌。毛福清也亲切地称呼毛泽东为“三哥”。

有一天,毛泽东来到堂姑妈家,看到毛福清正在缠脚,一双脚被包得紧紧的像黄瓜一样,就关切地问道:“妹妹,痛吗?”当时,毛福清的脚像火烧一样疼痛难忍,被三哥一问,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地直流。

毛泽东对她说:“那就莫包嘛!”

毛福清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头。

毛泽东知道她不敢和姑妈讲,就直接找到了姑丈姑妈,劝他们不要给妹妹缠脚,他说:“缠脚是封建社会对妇女的一种束缚。生成的一双脚为什么要缠呢?一个好人为什么硬要使他变成一个残疾人呢?这个习俗是很残忍的,不公平!”

“妹妹的脚痛得那么厉害,还是让她放了嘛!”毛泽东能言善辩,直说得姑丈姑妈点头称是,同意不再为毛福清缠脚了。

在湖南一师毕业后,毛泽东仍然常到毛福清家里去,他经常拿着一把雨伞,身穿一件蓝布长衫。有时候还带来一群青年人,在房里一谈就是半天,那时毛福清年纪还小,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她还记得有一次,养父彭华问毛泽东:“润之呀,军阀这么强大,有枪有势,你们这些青年人能把他打倒吗?”毛泽东坚定地说:“能打倒!只要大家齐心,慢慢总是会打倒的。”这以后,毛福清才知道三哥和这些青年人谈的是一些国家大事,革命的大事,她很佩服这位三哥。

一天傍晚,毛泽东来到姑妈家,吃完晚饭,正准备睡觉时,外面突然来了一帮人,捶门打户。毛福清想到这些人来势汹汹,一定与三哥有关,便灵机一动,大声嚷道:“你们会那个?你们会那个?”向毛泽东及时传递了信息。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把门打开,父亲也急忙出来装烟,沏茶。这些人一直往房里冲,到处进行搜查。当时房子里到处堆满了棉花、棉絮。房子里点着一盏马灯,光线昏暗,他们一连揭开了几床棉絮,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就边骂边嚷地走了。

敌人走后,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毛泽东这才从一堆棉絮的底下钻了出来,拍打着衣服,笑呵呵地说:“真险呀,再揭两床,他们就可以请功了!”原来他就隐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第二天一早,毛泽东穿上一身便衣,系上围裙,扎着头巾,和工人混在一起,挑着棉絮,来到湘江边上,乘船走了。此后,毛泽东为了革命东奔西走,再没有到过彭家。

他们从往事回到现实中来。毛福清告诉毛泽东说:“自从那次三哥走后,家里受牵连,父亲被迫关闭店门,远走他乡谋生,生活非常艰难,父母因病无钱医治,相继过早去世了。”

毛泽东叹惜说:“他们死得太早了!”说着,不禁潸然泪下,再次陷入了沉思。

解放初期,毛泽东并不知道姑父姑母已经去世,总是惦念着他们,曾打电话请湖南党政领导代为寻找,才知他们都已离世。后来,毛福清知道三哥当上了国家主席,才写信与毛泽东取得联系,才来到北京与分别多年的三哥会面。

兄妹俩不知不觉地就交谈了一个多小时,毛泽东意犹未尽,工作人员再三催他休息,他才站身来对毛福清说:“你们受苦了,我想留你在这里多住几天。”

毛福清说:“你是国家主席,工作很忙,(我在这里会)影响你的工作,乡里快扮禾了,家里的事情也多,住不得了,以后再来看您。”

毛泽东叫来人说:“帮我照个相吧!”于是,兄妹站在一起,照了一个相。

毛泽东又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你替我拿点钱给她,还帮她配副眼镜。”

“谢谢三哥!”毛福清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两天后,毛福清依依不舍地告别毛泽东,离开北京,回到了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