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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天,我吃罢饭想出去转转。少恒不高兴地打断了爹的安排。
去哪里转?老人生气地斜过眼。
去街上随便转转,腿坐得酸。
不准再去明德府见那个女人!
不过她说了让再——
再去干啥?你是不是想去要个大祸?
说那样吓人干啥?不让去就不去呗!少恒脖子一拧,摔门出去了。
老银匠在屋里站了一阵,而后又不放心地开门出去,在黑暗中盯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看见儿子最后还是向明德府那边走去,气得抬脚恨恨朝地上跺了一下。
妈那个×!真真是迷了心窍!迷了!
他反身进了屋,烦躁而不安地在屋里踱步……
少恒回来时已近半夜。
他的神态有些奇异:双颊出奇地红,眼珠子晶亮晶亮,头上冒着热气,两只手好像没地方放,目光有些发慌,看见爹还坐在烛光下等他,说了声:爹还没睡?就急忙去铺自己的床。
去了?老银匠的目光刀一样向儿子砍去。
去了,我怕人家总等……少恒的声音如断了一个翅膀的蚊子。
她给了你啥东西?
没啥。他好像被烫住耳朵似的向爹扭过了脸,却又迅疾地扭了回去。
真没啥?
真没啥。
没啥会用这大时辰?老人的声音加了厉色。
她,她叫我——
叫你咋?
叫我……在花园的那片树丛里藏着。
藏那儿干啥?
等她。
等她?
府里人都睡下后她才又来。
来了干啥?
没干啥。
又是没干啥?
她一下子抱住我。
老人的眼闭了,却仍在问:就这?
她亲我。
嗯?
摸我。
嗯?
她说,我不怕了,我啥都不怕了,说反正我也算死过一回的人了,说我再不忍了,说我忍不住了。
老银匠的眼闭得更紧了。
她说,老天爷要是有眼,他能看明白。
后来?
她让我把衣服脱了。
哦?
她让我把衣服在地上铺开,睡到上边。
嗯?
她也脱了衣裳。
天哪!
是她先动手的,她要我弄,我害怕。
弄了?
弄了。
老银匠惊得张开了口,却一时无声。
她一边做还一边低了声喊:吕道景,你看见了吧,我要让你当王八、当肉头!
吕道景——
你忘了?是知府老爷大儿子的名。
老银匠打了个寒噤,没有再问。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蜡烛头上的火苗在跳动,噼噼啪啪响。
唉——富恒银饰铺要败在你这孽种手上了!许久之后,老银匠发出了一声深长浊重的叹息。
爹,这事不怨我。
不怨你怨谁?你这个呆子、憨货、杂种!老子执掌铺子打银饰打了几十年,也没有哪个女人敢来缠我,你倒好,主事才多少日子,就出这事?!也怨我,只想着攒银扩建铺子,没有早给你说上个媳妇。
我今后不再跟她来往不就行了?
这种事像吸鸦片,一旦尝了味能戒得了?
我能戒!
哼!
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