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文墨生香泪成诗:卓文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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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望穿秋水(1)

1.气势檄文谋良机

原来,自从陈阿娇千金求得了《长门赋》之后,便命长门宫的宫人们夜夜吟诵,同时又配上了琴曲,买通了武帝身边的乐官进行弹奏。

阿娇想,武帝听到了这悲伤的辞赋,一定想起昔日的情分,于是叫宫人们找出那件两年前武帝最喜欢衣服,每天梳洗打扮,穿戴整齐,又着人把长门宫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只待武帝到来,可是等啊等啊,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武帝过来,难道是他太忙了,没有心思听乐曲吗,不能真的这么忙吧,他最喜欢听曲了,就是再忙,晚上睡觉前也得听一曲才能安心啊,难道是他听到了之后觉得我厌烦吗,不可能啊,这篇文章出自他最喜欢的司马相如之手,怎么能不为之所动呢?难道他就真的这么绝情吗?真的不在乎以往的情分吗?真的忘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吗?真的忘得一干二净吗?

在阿娇的心里有无数个问号,又怕宫人们看出一些端倪而笑话她,只能伪装着坚强,忍住眼泪不流出来,要流也要流在心里,她一边等待着,一边猜测着。无数的伤心往事,尽管已经褪去了颜色,可每每跃然而出的时候,还是那抹鲜红的伤痕,还是那么疼,早已经习惯了等待,不知道等多久才能知道答案,等待很无力,因为看不到结果。一定是她前世贪恋他那深情的双眸,才会用一世的寂寞在三生石上刻下了今朝,她以为前世的夙愿已偿,却不知原来是她的一厢情愿。

看时光流逝,前尘往事如云如烟,任一堵宫墙阻断了朝朝暮暮的期盼,任飘飘细雨阻断了痴痴遥望的视线,爱恨情仇终消散,为何留我在人世间。曾经,把朝朝暮暮当做天长地久,把缱绻一时当作爱了一世,于是奢望执子之手,幸福终老。然后这一切都消失了,终于明白,爱依然,恨依旧,灵魂缺失的伤口,连眼泪都不知道为谁而流,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学会的释然。

沙漏流转,慌乱了时间,那天夜里,阿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突然,听到了远处仿佛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急忙披着爬起来,快步走到窗前,接着昏暗的烛光用期盼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发现又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失望的心绪随着眼泪和着雨飘到了很远很远……夜半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眠,又开始吟唱起《长门赋》来,越唱越悲伤,到最后已经哽咽着唱不出来了,长门宫上上下下的宫人们听了,无不为之动容,都偷偷地转过身去抹着眼泪。

汉武帝刚好路过长门宫,听到这凄婉的吟唱, 泪流满面,冒雨走进了两年未踏足的宫中,望着这个曾经无限风光的人,如今已经憔悴不堪,最狠不过光阴似箭,直射人心,射得人尘满面,鬓如霜。多么淡漠的人也抵挡不住美人梨花带雨的期盼,武帝终于和陈阿娇重新和好。不过她不再是皇后了,但好歹复了宠。经历了这次磨难,长公主和阿娇也不在乎什么皇后之位了,权力欲望都是浮云,只要有他的宠爱,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长安城内,繁华依旧,街上的人依然川流不息,只是已经物是人非。相如是个爱酒之人,嗜酒如命,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就经常去一家酒香四溢的小馆子喝酒,现在有重新回到了长安,真有些思念那个味道了,一进城就迫不及待地向那个酒馆走去。到了才发现,那里已经改成了胭脂铺,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挑选胭脂,相如的心中顿时涌起一种世事不过是过眼云烟之感。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相如偶然间听到几个孩童在吟诵自己的《长门赋》,回想起那日陈皇后来求文章的情景,看来是已经复宠了。

他又想起自己的妻子来,他没有把文君带在身边,是因为不忍心再叫她一起过苦日子,想着等稳定了一些,再派人去风风光光地回去接她过来,他心里暗暗发誓不会像帝王那般薄情,定然不要她如陈阿娇那般凄惨。她不知道,他多想牵着她的手,和他一起走完这漫漫人生旅程,他多想永远的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他 多想分担她所有的悲伤。

长公主闻得恩人到了长安,急忙派人去请,相如不敢居功,更不敢想去见长公主,只说等见了武帝之后再来拜会,长公主和陈阿娇又特意叫人送来几样价值连城的礼物,相如一一拜谢。直到第二天天阳快下山的时候,汉武帝又召见司马相如。文人向来皆自负,更何况是才华如此的相如呢,他总以为自己得到了帝王赏识,文章流传朝野,人尽皆知。

相如走进未央宫的时候,武帝正和几位美人玩乐,根本没有注意到相如的到来,还是前皇后陈阿娇如今的陈夫人提醒了一下,武帝才缓缓抬起头来,一抬头便也惊艳于相如的英俊潇洒,还把相如的文赋夸赞了一番,又要相如在此吟咏一下《子虚赋》。

武帝身边的美女们见武帝喜欢,连忙称赞。在卫青的推荐下,司马相如很快得到了重用,被封为郎官,出使巴蜀。司马相如本就非池中之物,长安重游,名动公卿,如今又被委以重任,一时间传遍长安。相如并没有骄傲,而是悉心向朝中几位大臣请教巴蜀的局势,又和大将军卫青连熬几个通宵,终于研究出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安抚巴蜀的对策。他说何必动用有百万雄兵,只有一支笔,便平靖巴蜀三千里。

武帝和众大臣不信。待见相如的檄文如下:

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时侵犯边境,劳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抚天下,辑安中国,然后兴师出兵,北征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屈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请朝,稽首来享。移师东指,闽越相诛;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僰(bó)之长,常效贡职,不敢怠慢延颈举踵,喁喁然皆争归义,欲为臣妾;道里辽远,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顺者已诛,而为善者未赏,故遣中郎将往宾之,发巴蜀士民各五百人,以奉币帛,卫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战斗之患。今闻其乃发军兴制,警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

……

文章写完之后,个个都拍案叫绝。维护皇帝,斥责官吏,开导百姓,策略周详,入情入理,语言晓畅,说服力强。

武帝看后龙颜大悦,对这个才华盖世的司马长卿极为赏识。相如被皇帝所赏识,不久就“官运亨畅”,高官得做,骏马得骑,顿觉春风得意,在长安踌躇满志;文君则在成都独守空帏,静待丈夫衣锦荣归,久而久之,便产生了“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心情。

2.锦衣重返情意淡

也不知是妻子比不上权位,还是感情比不上名利,相如回到成都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蜀郡太守府里住了下来,也没有遣人回家告诉文君,若说他变心了,可是他的身边并没有别的女人,若说他忙,可是怎么就连打发人回去的时间也没有呢,下人们都很纳闷,可是谁也不敢问。

文君心里更是五味杂粮,司马相如回成都的消息,还是她叫下人从外面打听到的。此刻文君如离群的孤雁,苦苦哀鸣。八年的夫妻恩爱转眼间成了一场空,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这还是以前的长卿吗,是不是长安美女如云,他厌倦她了,还是他觉得这个嫁过人的不洁之身玷污了他的清白,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相如一共离开了七十八天,这七十八天文君是一天天数过来的,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就会回忆起那曾经的点点滴滴,相思令人老,这七十八天,她过得像七十八年一样的漫长。每一天的梦里都有他的身影,每一天她端起饭碗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在长安吃的可否顺心,为了他,文君茶饭不思,日渐憔悴了,她以为他也是会一样的,可是事与愿违,常常推说公务繁忙,只怕他都忘了有她这么个人了吧,或者是嫌弃她年老色衰,故意对她视而不见?

人间别就不成悲,他回来了,只是淡淡的问候一句,像是客人拜访女主人一样不自在,坐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茶,就这么走了!又走了!七十八天没见,竟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吗?以前他说过,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这些话你他都忘了吗!他们这么多天没见,怎么竟然变得这样生分了?文君禁不住感慨:“长卿,是的模样苍老了,把你吓着了,才让你不敢亲近吗?长卿,你说过,你不图我的美貌和家室,只因我懂你的琴音。”

此次回成都,相如只觉得少了些什么,他也说不好,总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想想自己,人生已经快走完一半了,什么也都经历过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空虚了。

相如看着书童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无论去哪书童都会想着买一些小玩具带回家逗儿子开心。相如想想自己,漂泊半生,竟然没有留下一子半女,今天这么拼搏这么努力真不知是为了什么,将来司马家真的后继无人吗,相如是家里的几代单传,若是在这里断了香火,百年之后,他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想到这,相如不免唉声叹气起来:“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自己身体不好,常年饮酒,文君也是那么娇弱!哎!世人只看到她为了我夜半私奔,谁又知道我心里的苦呢!”

卓王孙听闻相如衣锦还乡,急忙备上了厚礼,驱车前往成都。岂料到了司马府才发现,相如根本不在家,他看见的只有消瘦不成样子的文君在琴房里苦苦摆弄着绿绮琴。

卓王孙心疼地走了过去,温柔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唠了几句家长里短。文君几次欲言又止,她的苦能和谁去说,在父亲看来,她的丈夫得到了天子的重用,这又是无比的荣耀了,只怕回家不知道怎么高兴呢,何必扫父亲的颜面呢,父亲年事已高,就让他高兴吧!何况相公也还没有变心,只和父亲说是相公公务繁忙,顾不得这一边了,祈求父亲谅解。

卓王孙心里还在盘算,难道是这司马相如还记得当年我不认他们的仇吗?便也没多想,暗暗自责起来,都怪自己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又吩咐人在准备几份厚礼,连同这些一起送去蜀郡太守府里。然后才放心地离开了。

卓王孙走后,文君一个人弹着琴,越弹越伤悲!八年前,他们是那样的相爱,日日粘在一起,一刻也不愿意分开。现在还能是那般吗?在美的花朵,也有凋谢的一天,再美的容颜,也有衰老的一天,再好的人,也有看倦的一天!

爱!真的能天长地久吗?这是千百年来困扰无数人的问题,没有答案,只能自己体会。遇见了对的人,便是天长地久,遇见了错的人,只能是昙花一现。

可是她依然爱着他,这八年来,对着同一个人,她丝毫没有觉得乏味。在她的眼里,他的一切都是好的,哪怕是日日伺候在他的病床前,她也是快乐幸福的,丝毫不觉得疲惫。他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甚至是全部。一旦他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她就像失了魂魄一样,行尸走肉。

在相如离去的一刹那,文君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只不过在心里隐隐不说。没有人知道,前所未有的恐惧正一波接着一波侵袭着文君。她害怕,怕自己真的看错了人,怕他终究负了她的一片心,他的心已经不在这了,她还守着这宅子有什么意义呢!

点燃一盏微弱的烛光,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用一夜的时间来弹奏心中的无奈,旋律响起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最为脆弱的哪根神经,也被悄悄地拨弄着,眼中盈满了水雾。

心上人已在天边,盼西风送去深情寄一片温暖!剩下的我,寂寞如伤心的燕,疏星淡月,冷冷清清,对镜影,饮孤怜!一个人,一壶酒,阅尽两岸灯火,尝尽人情冷暖。一块砖,一片瓦,一缕青丝心头绕,青春已老!人世间,太多纷扰,红尘繁华如烟云,读过就好。芙蓉帐,青莲刀,把酒笑,一世尽逍遥!一弹指,东风老,楼台下,花色正好,歌尽人尽欢,物似人已非!

犹记那一年,初见……烟花三月,百花江南,嫣倾绝色,令梅花失尽,令芙蓉褪色!回首间,眸光飞雪,倾城一笑,自此万劫不复。一份情,一份等待,一份思念,一份痛苦。几丝想念,几丝美好,几丝憧憬,几丝祝愿。也许十六年很长,花开花谢,雁去雁归,春去了来,秋来了去。离人泪,岁月催人老,几道白发,镜前愁绪无限。

秋风瑟瑟,文君总以为他是生活中的全部的快乐。以为一切都是他给的,一叶叶,一颗颗。在文君的视野,有的是他的恩德。他是文君生命中唯一的选择,爱的光泽,犹如 高飞的仙鹤,醉也。

文君回忆起和相如曾经的誓言,欣赏着眼前的浪的波澜,她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承诺,两两三三,千千万万,他成了她生命中永远的港湾。一世情缘,心愿难圆。相聚太难。冷风畔,扬起了寂寞日子里寻找他的岸边,文君不知为何如此的心神不安。月弯弯,冷淡淡,飘飘然,天暗暗,死寂一般,有风有雨的日子里没有他在文君的身边陪伴,她感到很孤单,心很烦,生死几番,是否这是上天对她的摧残。

想他的容颜,一尘不染,流连忘返,真的很喜欢和你交谈,转眼间,云消雨散,别怪文君太贪婪,有他的日子里文君才会肆无忌惮。

蔚蓝的天空下,仿佛相如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声慢慢,一起和文君拾起了落下的花瓣,共追娇燕。寻找他的日子很难,失去他的日子更难,文君不怕天的寒,因为知道他在远方为她期盼。那天,那时,心一直在那刻停留。风格外的柔,轻轻把树摇。满地的枯黄流淌着秋的颜色。温柔的相如给了文君一辈子的回忆。他们紧紧地相拥,拥着难得的幸福。快乐在身边环绕,忘了秋的离别,秋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