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收入分配严重不公。现在收入分配一个方面是差距大,有城乡差距造成的、区域差距造成的,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分配不公,分配不公主要是由垄断和腐败造成的。老百姓对收入差距大无所谓,在一定范围可以忍受,不能忍受的是分配不公,而分配不公里面,最不能忍受的是腐败的灰色收入,再一个就是垄断行业的收入。我们发展国有企业最初的用意是共同致富,因为国有企业嘛,公有的,但是国有企业密集的地方恰恰是收入差距最大的地方,收入差距最大的地方,就是国有企业最密集的地方,这是北大张维迎教授与他的学生调研的结果。民营经济发展的地方像浙江,它已经形成了一个橄榄型的社会结构,比较稳定,中小企业比较多,恰恰像东北、沈阳这些地方,收入差距非常悬殊。国有企业本来是为了大家共同致富,为什么会造成收入差距的拉大和分配的不公呢?主要是我们全民所有的国有企业并不给全民分红,利润没有和财政挂钩,西方也有国有企业,像拉斯维加斯也有国有企业,每一家都有股票,年终的时候,拉斯维加斯的石油企业都要向全州居民分红,每家居民年终时都能分到一两千美金,这才叫国有,国有不向老百姓分红,那算什么国有?算什么全民所有?!
两会代表有一段发言,说:垄断型央企高收入已经成为收入分配差距过大主要原因,石油、电力、电信、烟草等行业的员工人数不到全国职工人数的8%,但其收入相当于全国职工总额的60%左右,这个数据在两会上被代表和委员们反复引用。垄断行业的工资是普通其他行业工资的5-10倍,是全国职工平均收入的17倍,实际上国有企业除了正当的收入之外,还有公款消费和腐败。《财经》杂志上登的中石化的陈同海,现在在监狱里,他一天的公款消费是四万。所以国有企业的存在,是我们这个社会分配不公的一个严重问题。
第五:社会问题。我们改革到今天,为什么止步不前?主要是利益集团,国有企业形成的经济,我们称之为“豪门经济”,吴敬琏叫“权贵经济”。在目前改革当中形成的问题,已经大于我们当初改革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要改革在改革当中形成的问题,为什么阻力么大,就是因为有庞大的利益集团。
比如说分配改革的问题,利益集团阻挠了改革,如果说国有企业进一步地扩张,国进民退,那么中国还会出现其他社会问题。当然,事情还有另外一面,叫物极必反。去年四万亿财政下去,十万亿信贷下去,总有一天要还。多多少少都要还钱,如果过几年还款期限到了,国有企业效益没有根本性的改善,我们将会看到下一轮国有企业改革高潮的到来。
麻辣评说
中国国有企业有一个很重要的理论,就是规模经济理论,如何看待中国规模的经济理论支持中国国企做大做强的作用?
我采访过一个台湾的专家,他讲规模经济有一些误区,而且很多经济学家在鼓吹规模经济的神话,实际上经济效益的高低,一个企业的竞争力的高低不在规模上,而在其专业性,如果专,小而强的企业往往有可能比那种大的企业要更具竞争力,我们现在国有企业规模很大,像中国移动这样的,但是竞争力怎么样,效益怎么样,这是成问题的,大而不强的规模经济,我觉得不是我们追求的对象,而且不利于结构调整、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型,谢谢。
国有企业改革的理论基础,一开始是马列主义,金融危机以后,凯恩斯主导,但是在新的时代应该有新的理论,究竟应该怎么解决?
我前面讲了国进民退三个趋势性的标志,这次金融危机很多国家政府进行了强力干预,这是国进民退;第二进行了国有化,但是这些国家的措施是暂时的,我想可能在金融危机结束以后,各个国家都有一个政府行政力量的淡出问题,国有再民营化问题。我觉得中国随着金融危机慢慢结束,中国的行政力量的淡化与退出,包括再进行一次民营化的改革,是可以期待的。
现在国际上有一种说法,中国模式,我们中国人讲中国模式时和外国讲得很不一样,外国人一讲中国模式,就是凯恩斯主义,就是集权,就是政府力量,就是国有企业,但是如果从这几年中国真正成功的经验总结中国模式的话,我觉得是市场经济、公平竞争、法治、改革开放,这才是中国模式中国经验的最核心的部分。
民营经济和国有经济相比的话,有明显的弱势。山西的煤矿要关闭的话,应该要和政府签订一些合同,有明显的政府违法情况,那么现在有没有讨论新的法律保护民营企业?
国进民退并不是关心数字上,或者是过程中的价值判断,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不通过市场手段、法律手段,而是一味地政府主导,造成国进民退,这种国进民退并不是说民退了又怎么样,而是整个社会秩序、法制秩序、市场秩序严重地破坏,这是我们今天这个话题最重要的一个意义。
工商联、民营经济界的企业家,我想他头脑是清醒的,通过竞争被打败,很服气,但通过行政的强力手段,甚至通过非法的、违反合同法的、撕毁合同乃至于强行武力这样的一种国进民退的方式被打败,是非常糟糕的局面。
中国目前一直没有形成一种正确的观念,在读大学时,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报纸非常多,对资本主义的批评非常严酷。我国民营资本没有办起来,大家是不是对民营经济存在一个误解?
也可以这么说,马克思主义对资本的批评是非常严酷的,每个毛孔里都带着血。因为时代的关系,中国主要是靠这二三十年发展起来的,完全可以超越那个阶段,可以吸取其他国家在一些规划上初期的教训,我们发展市场经济,如果算上民国,还中断了前三十年,大概五六十年吧,有些过程不能避免,工业化还在中期,在民营经济当中出现一些问题,也是正常的。
在没有政策、技术、资金支持的情况下,民营经济应该怎么发展?
我觉得从方向上来讲是非常明确的,从十五大以后,十五届三中全会、十六届三中全会、十七届三中全会都是强调两个毫不动摇,两个坚定不移,发展国有制经济毫不动摇,发展多种所有制也要毫不动摇,而且关于非公经济发展,除了我前面讲的2005年“三十六条”之外,去年又出台了“二十九条”,《关于进一步改善中小企业发展环境的若干意见》,加起来六十五条。
中央对发展民营经济的用意是非常好的,但是在具体的落实当中,由于政策不配套、利益集团阻挠,可能会出现暂时性的问题,这三十年来,包括去年最困难的一年,从数字上看,还是国退民进的。去年有四万亿和十万亿,不可能年年都有四万亿、十万亿。
说很多问题的时候,应该要回到一个前提,从行政管理的角度来看,执政的基础是什么?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国有经济占多大的股份?不管是行政手段或者是公共政策的制定,要考虑三个方面的因素,经济、政治、法律,考虑公共政策制定的时候,政治是一个首要考虑的问题。我们说的这些问题主要是经济方面的,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国有经济占多大的部分,是有一个前提在那里,现在国有企业改革全部私营化,是不是执政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怎么来化解这个问题?
我觉得从十五大以来,上面考虑国有企业改革是考虑得很清楚的,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刚才我讲的公有制主体的时候,就有一个衡量的标准,怎么衡量?从全国来讲,国资委如果把国营经济的边界放得很大,应该是可以的;从区域上来看,要这个地方经济发展得好,老百姓就业要好,收入要高,公有制的主体如果从比重上看的话,必然会受到挑战,这是一个权衡的问题,你要一个超级稳定的社会,还是要老百姓的富裕和经济的发展、社会发展?公共政策不管怎么制定,不管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必须从老百姓的根本利益出发,我想这是最主要的一条,要考虑执政党的利益,也是应该的,但是我们共产党好像从没有这么说过,首先要考虑我党派的利益。共产党讲了除了人民的利益之外,没有任何说到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