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我便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也是天意,我记得《地藏菩萨本愿经》中记载释迦牟尼曾经立下誓愿,当自己入灭之后到弥勒成佛之前的这段时间中,佛教由地藏执掌,既然是天意,我看就这么定了,老九你安心在北京养伤,我准备准备不日便启程去找尸门的人。”
魏九见我说要去寻找尸门的人,当即反对道:“不行,还是我去的好,瓦罕走廊那边儿非常危险,各种武装组织横行,即使不和他们发生冲突,你还要进入无人区,那地方被人称为死亡沙海,进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再说,你和尸门的人也没有往来,对他们也不熟悉,还是我去把握更大一些,我养几天就可以动身,你留守北京等我消息吧。”
二人就此时争执了半晌,最后我也点上了一颗烟坐到了魏九身边,对他说道:“老九,咱们俩认识了十几年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朋友不多,但皆是倾心相交,我最恨的就是身边的人骗我、背叛我!你去里屋看看,老鬼被他们毁了一对眼睛,他就跟我亲弟弟一样,可是现在被我曾经的兄弟毁了一对眼睛!瞎逼一样躺在那儿!那天要不是我命大,早他妈死在老金的机关下了,他不光算计我,他还想要我的命!这事儿,谁也说不得,我必须亲手了结,眼前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不然等老金回了日本,再想找他就难了。”
魏九还想再要争辩,我将抽了两口的烟塞进了他的嘴里,笑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惦记小华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的妥妥的,小华的尸体我会保护好,全须全尾儿的给你带回来。”说完,我站起身,将魏九身上盖着的毯子帮他拉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金必须死,我要亲手做了他,不然我自己能憋屈死。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没你的本事,不过这么多年我的运气那也不是吹的,咱们兄弟出生入死的我从未折过一阵,从不曾输了锐气,你就安心养伤吧,我会带着老金的脑袋和小华回来给你。”
魏九见事已至此,便点头答应,他问我道:“你不能自己去吧?怎么也得带点帮手,你这边还有人吗?”
我想了想,说道:“帮手倒是也能找两个,但还是单薄一些,龙薇已经醒了,我一会儿去找她聊聊,看能不能找点人手帮忙。”
魏九道:“我看不如这样,你先入川,我想尸门这次行动也不可能把人都带去,怎么也会有人留守,你可以找尸门的人帮忙,回头我会把联络他们的办法告诉你,如果尸门还有人在的话他们会找你的,这样的话一来你有了帮手,二来尸门内部的人掌握的情况比我们多,你反而会节约不少时间。”
此时老胡已经到隔壁的房间去为老鬼疗伤,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对魏九使个眼色,悄声说道:“你在北京也要一切多加小心,这老胡来路不明也不可轻信,依我看他帮咱们忙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说完,我便扶魏九躺下,转身出了房间去看望苏醒过来的龙薇。
走进龙薇的房间,立时便有一股浓重刺鼻的草药气味蹿进了我的鼻腔,我抬头望去,却见龙薇居然被老胡泡在了一个大木桶中,那木桶正升起腾腾的白气,看起来是在给她洗药浴。
我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的地方看着她,此时龙薇紧闭着双眼,面目已经被木桶中升腾的雾气包围环绕,远远望去似乎是又昏睡了过去,我见了她的样子心中一阵叹息,这姑娘的命实在是太苦了,自幼父母双亡,长大之后又在刀尖上过活给人卖命,现在又遇人不淑被老金弄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我转过身,迈步便朝外走,就在我的脚刚刚跨过门槛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泣。我知道龙薇这是不想见我,她知道我必然要问她老金的事情,她现在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龙薇这姑娘向来坚忍远胜男子,如今身心俱废,我不由得更加痛恨老金,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亲手取老金首级回来为老鬼和龙薇报仇。
走到院子里,我坐在屋前的台阶儿上抽起了闷烟,这时候陈东那庞大的身躯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我的身后,低声问我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回头看了看陈东,并没有搭话。从我的本意来说,我是不想带上他一起去的,陈东被白八子换了象首,实在不方便抛头露面,再者老鬼、龙薇和魏九都留在这里养伤,我一直对老胡这个人不是很放心,就算他是友非敌,但是万一有什么麻烦,以老胡的性格必然不会豁出去保护他们三个,留下陈东可以以防不测。
陈东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低声对我说道:“你不必担心,老胡不会害他们,我看见老胡吐出内丹为他们和药,这可是大损道行的事情,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不过可以证明他会全力维护鬼爷他们三个。你这次行动凶险非常,再单枪匹马的没个帮手,那不是送死么。”
我看了看陈东,问他道:“咱们俩相识一场直到今日,我可没觉得你是个肝胆相照的好汉子,你这非要跟我去玩儿命,心里有什么打算么?”
陈东那人不人象不象的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他非哭非笑的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然不是为了你,我的想法很简单,和魏九一样,我也想找到个办法救活我的心上人。”他说完,便起身朝大门外走去,一边儿走一边儿对我说道:“我回一趟家,两天之后我会回来找你,另外咱们一路上需要的资金和装备我会安排好。”
目送陈东离开,我坐在地上把身边的熟人捋了一遍,没有想到什么可以用的帮手,正心烦意乱间,忽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了电话,还没等我开口,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三爷,我知道你这边出了事儿,我是程俊以前的老板,我姓刘,我能帮你,我现在在程俊的那个会所等你,我们面谈。”说完,这人便挂上了电话。
我缓缓的将手机装进了口袋,脑子里回忆起了前些时日在程俊的会所中的所遭所遇,想起了刘宗秀曾经对我说起的程俊的老板的身份内幕,刘宗秀曾经告诉我说这个叫做刘景的埃及华裔富商是埃及一个秘密组织Ennead的首领,并且与刘宗秀有着不少瓜葛,刘宗秀为了组织他伏击大梵天不得已出手袭击了他,导致此人受伤住院,不知道现如今他找上了我却是为何。
我并没有做多么长久的思考,便决定去见一见这个刘景。如今的我,便如同一个深陷激流当中的落水者,身边任何能够攀住的东西我都要去试一试,哪怕它是一根稻草或者是鳄鱼。
我回到了屋中收拾了一下,然后和老胡打了声招呼,问明白离开此地的路径,便出了门。我步行了一个来小时,终于走到了公路之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奔了位于亚运村某个公园内的那座私人会所。
刚到公园的大门外,便看见门口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洋妞,漂亮的简直便如同两个大瓷娃娃一般,看的满怀心事忧心忡忡的我也不禁的吞了一口口水。
我给司机结了帐,刚一迈步走下车,那两个洋妞便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挎住了我的胳膊,那个矮个子的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和我交谈着,她说是刘老板派她们两个来接我的,然后拉着我便朝公园里走。
我跟着这俩洋马一路迤逦歪斜魂不守舍的来到了那间会所中,她两个领着我来到了我曾经去过的程俊的那间办公室中,此时这间屋子已经换了一主人。
一进屋,便见正中的老板台后面坐着一个很奇特的男人。这老哥们儿面相很怪异,无老无少的,也看不出具体年龄,不过我推测应该不会太大,估计三十岁上下。他脸上带着一种很茫然的微笑看着我,那是一种很奇特的表情,叫人看了心中说不出的怪异和烦躁。他脸上和手上还贴着不少胶布、膏药等物,想来是当初的伤势还没用好利索。这人是个近视,带着一副略显土气的眼镜儿,不过细看之下似乎是日本山本泰八郎的作品,极其珍贵,但是身上却穿了一件儿已经磨损出不少窟窿的跨栏儿背心儿,对比之下叫人哭笑不得。
我在来之前的路上曾经设想了一万种状况,却万万没想到见面的这位刘老板会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略显疯癫痴汉的怪人,当下便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干脆习惯性的摸了摸脑门儿,叹口气,说道:“我来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这个男人听我这么一说,才停止了对我的打量,他有些激动的对我说道:“三爷,久仰啊,请坐!怎么样,这俩姑娘不错吧,我特意给你挑出来的,她们……”
我拦住了他的话头,说道:“姑娘是不错,不过咱还是说正事儿好吧?你找我来总不能是叫我给你这窑子捧场来的。”
刘景也不着恼,他憨厚的一笑,叫那两个洋妞出去,然后便摘下了那副泰八郎谨制眼镜儿,眯起了眼又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对我说道:“咱们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首先我要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刘景,埃及人习惯叫我rah,因为我是Ennead的首领,但是我其实还有很多身份,不过不管什么身份都没有一点重要,我和你一样,是个中国人。”
我伸手拿出一颗烟点上,对他点点头,说道:“接着说,我听着呢。”
“很好,我不是疯子,我对你说这些话也并非不着边际。我和刘宗秀的冲突你想必知道,我曾经也很纳闷儿他为什么要伏击我,为什么要阻挡我除掉梵天,现在这一切都清楚了,原来他是个日本种。”
刘景看我脸上显出一丝不屑的表情,便停下不语,我看了他一眼说道:“请继续,我只是个人认为刘宗秀阻挡你对梵天下手是另有原因,但是这些都不重要,请你继续说。”
他无奈的扬了扬眉毛,接着又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站在你的对立面的人,虽然我是埃及人,但是那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我现在需要你完全的信任,可以么?”
刘景不等我回答他的话,便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便打开了那个木盒,里面却是摆放着一枚勋章一样的东西。他将那枚勋章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说道:“这是我家祖传下的东西,我们家从明朝就在中东做生意,但是从不和埃及人通婚,所以我是彻彻底底的炎黄子孙,但是换个角度说,一个异族在异国他乡而且是完全不同的宗教背景下将生意和势力做大做强并且长盛不衰,甚至被异族拥戴为神明的后裔,这是为什么?你看看这枚徽章就都明白了。”
我耐心的听完了刘景的话,然后将手中的那枚勋章仔细的看了看,那是一枚大马士革钢锻造的勋章,上面镶嵌着黄金的图案,勋章的一面是两柄锋利的弯刀架起了一本古兰经,而勋章的另一面则是卐标志上架起了一只隼的头颈。
我将勋章还给刘景,然后疑惑的问他道:“你是纳粹?”
刘景脸带轻蔑的将那枚勋章扔回了抽屉,转而拿起来一把曼陀林弹了起来,口中还轻声哼唱着。我见这人行为乖张,倒也不以为异,索性不去理他,伸手从他面前的盒子里自己取了一颗雪茄抽了起来。
这刘景果然性情古怪,他本来正自我陶醉的眯着眼睛弹琴唱歌,忽然被我所抽的雪茄烟雾一熏,立时睁开眼停住了弹唱对我说道:“哎呦,咱别抽这个好吗,这摆在这里纯是个装饰,我这人最怕烟味儿。”
我冷笑一声,将雪茄扔到了脚下的那张考克毛梨花波斯地毯上,用力将烟踩了个稀烂,然后站起身对刘景说道:“刘先生,我不知道一般人对于你是如何评价的,但是你确实不是一个讨喜的人,我他妈实说吧,你丫虽然疯疯癫癫的,不过我倒是也不在意这些,可是老子很忙,要是没啥正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刘景对我的行为并不生气,他面带欣慰的站起来伸手赶散了面前余留下的一团烟雾,然后微笑着对我说:“别急,别急,你请坐,请不要生气。”
他见我从新坐下,便去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然后说道:“我这个人我行我素惯了,外人看来难免觉得我神经不太正常,其实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刚才只是太紧张了,我需要舒缓一下。”说完,他便掏出一个精致的阿拉伯皮制香料袋,猛的将鼻子伸进去嗅了半天,然后志得意满的扬起头眯缝起眼睛靠在椅子上大口呼吸着。
我看他那副神情,不由得想起了儿时观看过的动画片《邋遢大王》里那吸汽油过瘾的大老鼠,看起来那皮口袋中装着某种叫人闻之过瘾的香料。
刘景只懒散了片刻,然后便瞬间恢复了精神,他满脸真诚的对我说道:“咱们继续。刚才,我给你看的那枚勋章,是纳粹为穆兄会打造的,表彰其中的功勋卓著者,拥有这枚勋章的一共只有四个人,都是我们家族的前辈,现在这勋章只有这一枚留存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