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式微一身疲惫回到家里，故蕾坐在客厅中央。
“学姐，好饿，有没有东西吃。”祝式微进门，抚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照例先向故蕾撒娇一番。
故蕾一动不动，眼睛无声地盯着祝式微看，看得她心里发毛。
式微弱弱地问，“怎么了？”莫不是事情被她发现了？向叶旭借100万的事，她可是谁也没告诉啊，包括郑浩然。
终于，故蕾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知道明天什么日子么？”
明天？祝式微努力思索，没什么特别的呀，圣诞节还早，也不是谁的生日……明天到底是……哦！
祝式微差点没拍自己脑门，明天不就是故蕾开展的第一天么，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忘了！
她马上坐到故蕾身旁，张开手臂黏上去，恶心兮兮地说，“当然记得啦，学姐你的开展日嘛，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忘记！哈哈，哈哈哈~”
“收起你的假笑。”故蕾故意冷着脸孔，一碰凉水浇灭祝式微的热情。而后她吐了一口气，淡淡说，“我把日子推后了。”
“为什么？！”祝式微吃了一惊。
“你还敢问？”故蕾杏眼一瞪，猛地甩头，波浪卷发的发尾鞭子一样抽到式微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苏影的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怪不得我看你这几天忙东忙西有气无力的，你以为我是吃干饭的一点忙都帮不上是不是，竟然像防间谍似的瞒着我！”
听得出，故蕾真的很生气。
“你去找过……浩然？”祝式微盘算了一下，觉得“情报”最有可能是从他那里泄露出去的。
“没错。”提到郑浩然，故蕾态度忽然软了下去。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祝式微小心翼翼地问。
“很多。”故蕾重新坐下。
“嗯，比如呢。”
故蕾把今天下午找到郑浩然的情景说了一遍。
她本是拿着邀请帖到青大，却被告知郑浩然不在学校，打过电话，约出来见了一面，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说完她加上一句，“我是看他一脸急匆匆的样子，加上对我明天的画展推三阻四说是没空去，我便问了。他拗不过我追问，才告诉我的。你可不要怪他啊。”
真是护夫心切啊。祝式微默默点头，乖顺的像只小猫。看来学姐不知道又100万的存在，浩然也不像是大嘴巴的人，她暂时还是安全的。要是让故蕾知道她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付出了这么多，那么遭殃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耳朵了。
其实对于这一举动，她自己也是半懵半懂。到现在为止，她也不能真切的感受出有什么不同。十年的无薪资工作么，太抽象了，她理解不了其中的辛苦，也还没担忧长远的生计。
只是想到自己为苏影做了一件事，便心生温暖。虽然也替自己可悲，好似替别人做了嫁衣，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情不自禁的。
在抬头看学姐，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想必，她真正生气的原因，是浩然不能如约参加她的展会吧。不能把自己的得意画作展示在喜欢的人面前，展览再成功又有何意义呢。这才是学姐真正推迟画展的原因吧。
祝式微闷闷想，不只是她自己，每个被丘比特射中的人都在漩涡中无法自拔，她又有什么可庆幸或不幸的呢。当然，她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不过若非用爱神来解释这么阴差阳错的爱情乌龙，也无非就是：箭射歪了。
箭头避开了致命部位，感觉到疼痛却死不掉。就这样看着血一滴滴的流淌凝固，爱情真真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甩开这些无用的杂念，祝式微想到什么，又问，“可你的日程安排妥当了吗。我听说年底是展览的爆棚期啊。你不预定好的话，到时候会不会很麻烦。”
故蕾听了，马上想到今天下午和明朗的那通电话——
“明先生吗，我是故蕾。”
“嗯。都准备好了，明天就等着你来了！”电话那头热情洋溢，很有干劲的样子。
“恐怕我不能开展了……我朋友出了点事，大家乱作一团，所以……”
“怎么，严重么？”
“不，已经解决了，但还有很多后续的琐屑事。我是想说，想推迟到圣诞节期间展览……但我也知道你的展厅一直很受欢迎，我这边的时间又不确定，所以，你把展厅租给别人吧。我的画，我会抽时间去取。”
那边像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没关系，我等着你，多久都等。”
“咦？”故蕾的脸没有来由地红了，她语结，“不、不用了，耽误你这么久前期，已经够不好意思了。”
“真的没关系。我等得心甘情愿。”虽然看不见，但是故蕾从明朗轻松的语调中感觉，他应该露齿笑了一下。
挂下电话，故蕾陷入长久的沉思。明朗对她的好感，她不是感觉不到。只是这样的距离，更让她觉得辛苦。
“学姐我去做饭啦，鸡蛋炒饭还是肉丝挂面？”祝式微起身，套上围裙。
故蕾愣愣地，“随便吧。”
“哦。”
看着祝式微忙碌的身影，故蕾陷入沉默。她没告诉式微，她和郑浩然的碰面，还谈了许多别的。本质上说，是并不愉快的。
当时，她也不知是被周围你侬我侬的气氛感染，还是对对面静坐的天使般的少年芳心大动，鬼使神差地，她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浩然，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这样的告白，算是直接。而结果就是，正在喝水的郑浩然打了杯子湿了裤子的同时，面色纠结但仍委婉地拒绝了她。
他说：我暂时没有想过，你不要为我耽误了。
这是实话，也够明确。“是为了式微吧。”她问。
郑浩然沉默。默认。
她早该想到他是如此固执的。就像自己一样。若双方没人后退一步，局面便会一直僵下去。
最后两人当然没有不欢而散。故蕾和郑浩然一同走出咖啡店，时，她开着玩笑说，你说得对，也许我该找个男人把自己嫁掉，就不会再想着你了。
而郑浩然接口：是啊，你这样优秀的女孩，一定能找到个好男人。郑浩然是单纯的，却并不木讷。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他才挑了最不该说的话，狠狠刺了故蕾的心一下。
他想，他伤害她，应是最后一次了。
路上几近融化的白雪映得故蕾的脸越发苍白，她仓促的转身，急急离开。半路，她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落在零下几度的地面，迅结成冰。
也正是经过这件事，在听到明朗的“我永远等你”时，她才感到异常温馨。她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真的被感动了。很久违的感觉。
这些祝式微都不知道，就像她也不知道祝式微的一些，被称作“秘密”的事情。两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安全距离很重要。
“呲啦！”一声，葱花下过，飘起一阵好闻的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