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杜开山走到陶净非指挥部内,悬挂着的那张天津市区地图前,拿起指挥棒点了点他说的几个租界后“至于英法租界里面,虽说离着这个细菌战部队远了一些。但日军在这里已经有一个负责整个河西战场的指挥部,如果在这里再设置一个军级司令部。那么对于一个面积不大的战区来说,这个高级指挥部的密度就有些过高了。”
“同时英法美租界就在万国桥周围,对岸就是天津火车站。也是除了日租界之外,天津河港主要码头所在地。范围之内的重点目标太多,就算傻子都知道这些地区,肯定在我军的重点攻击目标之内。这样的地区很显然,也不适合作为最高指挥部所在地。”
“至于河东俄租界,就在铁路沿线以及天津火车站周边,同样不太适合。意租界这里也是,容易重点攻击目标太多,而且处在华界与具有大量战略目标的俄租界之间,也很是不利。至于比租界回旋余地太小,一旦被包围将无路可退。”
“从你叙述的天津战役整个过程来看,这个四十八师团长土桥勇逸很是狡猾。他不仅能在王效明的重兵围攻之下,几乎全身而退。还在你的外围争夺战之中,将四十八师团主要力量给保存了下来。”
“在天津市区争夺战之中,也将炮兵阵地设置的相当巧妙。让我们空有火力优势,却是无法施展。而且对天津城区严密封锁,使得我们对天津城区的攻坚战,基本上没有获取有效的情报来源。这说明这个人是相当的狡猾的,绝对不是那种硬碰硬的将领。”
“从这些特点来看,这个人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司令部,设置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等着我们去端。擒贼先擒王,这是我们东方战争的特点,这一点他不会不清楚。尤其在关东军已经多次在我们身上吃了不小亏的情况之下,他不会不吸取教训,将指挥部尽可能设置的隐蔽一些,以减少被突袭的可能性。”
“当然在日租界战局发生崩溃之前,他的指挥部设置在这些区域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即便是设置在这些地区。但是在日租界战局崩溃之后,他肯定也会带着指挥部转移。”
“因为如果他再看不出天津城区争夺战,已经是无力回天的话,那就不符合他开战以来的表现。所以我认为即便他原来的指挥部,就在之前我说的那些地方。但是是在日租界战局扭转之后,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转移自己的指挥部。”
“他打破了日军在单一战场上,尽可能减少指挥层次的惯例。分别在海河的东西两岸,各设置了一个指挥部。就说明并不是那种古板的,只知道机械教条的人。如果他的行踪我没有猜错的话,就说明他手中肯定有对战局随时恶化的可能性,而准备应急的预案。”
“所以他的总部即便在转移之中,也不会引起指挥上的混乱。以日军的技术保障能力,以及天津战场之间的距离来看,甚至就在他的指挥部转移过程之中,也未必就会真的中断指挥。从之前的战局来看,这个家伙鬼的很,狡兔三窟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同时你说过,从市区争夺战打响开始,城内的大功率无线电台信号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十五瓦电台。这很正常,十五瓦电台可以直接与济南联系,甚至可以与关东军联系。眼下战局之下,日军大本营也帮不上什么忙,与济南和关东军联系已经足够了。”
“既然有十五瓦电台就可以满足需要,干嘛还留着大功率的无线电台,让自己的对手可以轻易的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再加上十五瓦电台也算是野战电台,可以不用依靠固定电源。无论是手摇马达还是小型汽油发电机,都可以轻易的满足需要电源。”
“在战场环境这么狭窄,自己司令部的无论在什么样的位置,都已经暴露在我们炮口的情况之下。日军停止使用大功率电台,以掩盖自己指挥部所在,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换了我们其实也会这么做的。”
“不过老战友,你有没有想过,很有可能这个土桥勇逸中将,在整个战斗期间,不仅没有使用大功率电台,设置就连十五瓦电台也没有使用过?城内的那些十五瓦电台,除了迷惑我们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作为中转台,转发四十八师团部与济南之间的电台。”
“而他们师团部的五瓦以上电台,只负责收不负责发?这样一来即不影响到安全,也保证了通讯的畅通。老陶,在这海河大平原上,五瓦电台的功率,足可以覆盖整个天津城区,最关键的是还不引人注意。至于所需并不需要特殊设置的天线,伪装的办法可是有的是。”
“我看,你的整个目标都选错了。这样,你不要在搜索你改变战术,采取水银泻地攻势的地区。而将你的搜索范围,放在天津华界之内的地方。还有不要只搜索河西,河东地区主要是原来奥租界地区也要搜索。重点就是有地下室,或是完备的地下工事的地方。”
“另外还有一个地方,你在派出人员仔细搜索一下。那就是日租界吉野街以南地区,主要就是之前未经过大的战斗地区。这其中也包括你的司令部所在地,整个海光寺、日本火葬场至法租界这个三角地带。”
“有一句俗话叫做灯下黑,这句话具体什么道理不用我说你就明白。很多时候,在这种巷战之中,看起来越是最危险的地方,却是越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小鬼子这个四十八师团部,就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准。”
“不过你如果想要快一些抓到这个家伙的话,我还有一个办法也许你可以试试。那就是你的所有无线电台,包括天津市内的所有只要在我们手中的无线电台,统统的采取无线电静默。”
“眼下天津战役已经结束,天津守敌已经被我全歼。同时我军已经攻占塘沽,彻底解决了天津周围的最后一个日军据点。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个土桥勇逸就算在镇定、在稳重,也得想辙逃跑。”
“但在周围已经全部是我们占领区的情况之下,除非他有胆量在这个天气,跳进海河顺流直下,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一直游出大沽口。并安全的穿越整个渤海湾的冰封区再上船。否则他要想脱身,只能寻找另外的办法,先离开天津城区。”
“也就是说他们要么冒着随时被我们抓获的危险,从天津走陆路直接到济南。要么在逃出天津城外,等待他的上级派飞机来接应。走陆路,这肯定不安全。津浦铁路现在全线中断,并且沿线不仅有我们的部队,津浦路两侧还有大量的兄弟部队。”
“再加上语言方面,以及携带武器方面的问题。他想要徒步走到济南或是德州,这一路上的风险太大。我认为他们选择这种逃生方式的可能性,不能说是一点都没有。但除非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否则可能性基本不大。”
“所以他如果想要逃出生天,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逃出城区,找到一个平坦可以起降小型飞机的地方。要么在逃出城区,跑到海边等待日军派出有破冰能力的舰艇来接应。不过第二个办法需要动用的资源太多,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唯一最可能的是,他和他的上级,通过无线电联络沟通之后。利用手中有着详细地图,以及天津城区以南地势平坦、,面积广大,我军不可能在所有地区都严密布防的态势。想办法先逃出天津城,然后联络飞机来接。”
“不过不管他选择什么办法,只要他想安全的逃回日占区,都必须要与他的上级联络。这样五瓦的电台,恐怕就不是很够用了,至少他得启用十五瓦的电台。只要我们自己保持无线电静默,减少空中信号干扰并注意监听,想要找到他的大致位置并不是很困难。找到大致位置之后,再搜索起来总比这样大海捞针要好的多。”
听完杜开山的主意,陶净非皱了皱眉头:“你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说日租界的吉野街以东地区,这不是就在我的司令部眼皮子底下吗?这这么可能?”
陶净非的话音落下,杜开山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老战友,自七七事变以来,日军占据天津已经整整七年。这七年的时间虽说不长,但是可也并不算短。在这七年之中,日军想要在天津地下捣鼓一些什么,难道很困难吗?”
“而日租界从上个世纪末开埠,到如今已经是整整四十六年。以日本人的德性,不在日租界动上一点手脚根本不可能。再加上原来天津在七七事变以前,是日本在中国关内驻军最多的地方。”
“尤其是海光寺,一直是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部所在地。这周围,这些年下来,你总不会认为日军一点东西都没有搞吧。即便地面上没有,那么地下呢?四十多年的时间,足够日本人在这片土地上搞出点什么花样来了。”
“我为什么说这个土桥勇逸,不会选择英、法、美、意租界做为自己秘密司令部所在地,就是因为这几个租界,基本上都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他们才全面控制。而意租界更是在去年意大利投降之后,才最终被其控制。”
“占据租界之前,他们不相信西方人,包括他们的盟友意大利人在内。而且英法美租界当局,也不会允许他们在自己的辖区搞这些东西。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又时间太短,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机会来大兴土木。所以你排查的重点,还是应该放在华界之内,以及日租界发现其细菌战部队所在地以南的地区。”
杜开山的话音落下,陶净非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杜开山的这些分析,让陶净非突然觉得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抓起电话调来一个团。就从海光寺自己司令部周围开始,一步步的向日租界纵深展开挖地三尺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