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笑在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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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平地惊雷和半女人(2)

这番情景,被走回来报喜讯的签证官看在了眼里。他的眼睛也湿润了,见过了太多真实的文件、虚假的感情,见过了太多让人瞠目结舌的权益交换,见过了太多虚与委蛇、曲意逢迎,他曾有那么多的冲动去戳破明目张胆的虚假,但因由了造假者背后有移民高手的指点,所有的文件都做得天衣无缝,他只有放行。他的心在一次次的被欺骗后变得麻木与迟钝,当真正炽热的真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几乎有点睁不开眼睛。

他刚才使尽了浑身解数说服了自己的上司给这个女子颁发旅游签证,一旦登记完成,第二天就可以递交配偶申请了。

自助者,天助之。

雾霾终于消散,尘埃即将落定,不管明天是否能迎来一个云淡风轻的碧海长天,就让我们且行且珍惜,过好这有爱有欢笑的每一天!

尤雅茗和达瑞同时含着热泪,破涕为笑地签好了字。

平地惊雷终于化成了春雨,开始滋润着尤雅茗和达瑞的幸福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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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雅茗出生时,父母都是乡村教师,因此她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所有的业余生活就是摸鱼抓虾掏知了,跟农村的男孩子毫无二致。

有一天,她发现同学的衣服上飞起了一只刺绣的蝴蝶,于是放学后追随同学去她家看她身为裁缝的母亲,她母亲可以用裁衣服后剩下的边角碎料做成漂亮的书包,还可以用各色花布做成坚实耐用的鞋垫。每次去她家,她都在缝纫机上忙碌,几番前进、后退、旋转,一条崭新的裤子或者一件美丽的上衣就完成了。尤雅茗惊叹、迷恋,不由自主地增加了去她家的密度。

可孩童又是敏感的。尤雅茗很快发现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好有点异乎寻常,而这种异乎寻常的好的根源是自己的父母是教师,而教师是因为有知识。依照这样的逻辑,学习更多的知识才可以让别人对你好,赢得更多的尊重……一个乡间小女孩就这样于静默间完成了自己最初始的价值取向——女红不可取,可取的是知识,换句儿童心里的话说就是,成绩好至关重要。

到了初中,正值“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代。尤雅茗学习一直名列前茅,参加数理化各科的奥林匹克竞赛并取得了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成绩。她博览群书,主持各种联欢会,到处代表学校发言,打得一手好羽毛球,整个初中时代风头无量。

高中时,她已经根深蒂固地认为学习好就是硬道理了。一直对“家庭主妇”这个称呼存有偏见,她才不屑于做什么家庭主妇呢。课余时间她还是打她的羽毛球,爬她的山,看她的小说,写她的读后感,从来没有意识到女孩学的东西要与男孩有不同。那时同学中有人开始偷偷给心仪的男孩织围巾,尤雅茗看着新鲜也跟着学了个正反针——这是历史上她唯一学过的女红了。

尤雅茗的母亲也从来不教她。就连每个星期的换洗衣服,她的母亲都是周一早晨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她的床头。因此高中毕业17岁的雅茗,一顿饭也没做过,一次也没有搭配过自己穿的衣服。

大学四年更不用提了,学校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和场合会让你学会女红。她们学过了《概率论》《数理方程》,学过了《线性代数》《理论力学》《材料力学》《流体力学》,就是没有学过如何做一个女人。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尤雅茗看单位里几位女同事穿衣搭配很讲究,有点眼热了,于是拼命购买国内最早的那本时尚杂志《上海服饰》。经过连续三年的每期必买,刻苦自修,花了攻读一个学位的时间,最后,还是在读研究生时遇到了一位从政的女同学,在她的言传身教之下,终于,尤雅茗也跻身于全公司几位最会穿衣服的女性的行列。

到了澳洲,最先接触的就是那个体态优雅、装扮典雅大方的爱尔兰房东,后来接触了很多英国移民的老太太,都七老八十了还画眉毛、画睫毛、描眼影、涂口红的。她这才明白,化妆也是女性魅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于是又是一顿恶补化妆技术。

学会了穿衣,学会了化妆,从外表看来,尤雅茗颇像个女人了。

一位男性朋友曾对他很强势的女友说:我为什么要娶你?因为你是个“女人”!可现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点女人的特征,你叫我怎么爱你?

听见这则故事,尤雅茗吓得更加努力地修正自己。

婚后的一天,她曾跟朋友聊天说:“终于在俺纯女性化外表的迷惑下,有个男人娶了俺咯!”其实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可爱之处不是刚学会修饰的外表,是她的自知之明、乐观向上的心才让她绽放出永恒的魅力和光芒。

也许是老天爷一定要让她变成一个“纯”女人。接下来的几个月,由于拿的是旅游签证,尤雅茗结结实实担当了一个全职家庭主妇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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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时妈妈曾告诉她:你现在的任务是把书读好了,家务活儿等你结了婚就会了。所以潜意识里,尤雅茗认为:如果我想,我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家庭主妇。

可事实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首先她还不会做饭,尤其是西餐。

她勤学苦练。上网查菜谱,与朋友多交流,和同事切磋。老公看她那么用心,那么不顾一切的劲头,为了让她高兴,竟然配合地完全改变了饮食习惯,每餐都是中餐。加上毕竟有两年多的海外留学生生活垫底生涯,日常饭菜还勉强应付。

可新搬的家让她犯了愁。老公对她说:家里一切的布局,你说了算,我负责体力劳动,你负责脑力劳动。

尤雅茗心里窃喜着,自己这不是升官了,当头儿了吗?

自然,她踌躇满志地走马上任了。

可看花容易绣花难,这“头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看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室内装饰用品,她拿起这个,放下那个,个个都满意都喜欢,可就是不知道哪个放在家里的哪里会更搭调儿更和谐。于是她就干脆花大价钱买最好的装饰品,可放进家里一看,这个个都是最好的,都要做家里最扎眼的那个,仿佛个个都是龙,放在一起就成了群龙无首了。这可不是八卦里那个“群龙无首,吉”,这可是结结实实的“群龙无首,乱”啊!

而在雅茗的洋婆婆家里,有着整面玻璃砖的浴室窗台上,婆婆放了两只五彩斑斓的小木鱼,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砖洒进来,那两尾鱼仿佛活了一样;搁满了书的书架上有个戴着花帽子的小姑娘耷拉着两条小腿儿俏皮地坐在书架沿儿上,让偶尔抬头的读书人不禁微笑拂面;厨房的窗台边上是3只木制的小鸭子,鸭爸爸、鸭妈妈和小鸭子,各具神态,与厨房的木制厨具浑然一体;就连厕所的墙壁上,都被她挂上了一个自制的马桶样的小装饰,上面是她用手写的俏皮的笑话;行走在洋婆婆宽敞而纤尘不染的大房子里,让人无时无刻都无法不沉浸于她精心营造的温馨家居的氛围里……

而尤雅茗站在最丰富的家居用品店里,握着可以买到任何家饰品的现金,内心惶惑,不知所措。

无助无奈下她跟老公抱怨,说这个世界不公平。上学时女生跟男生受到的教育毫无二致,学校对他们的评判标准也绝无不同。工作了,女同事跟男同事用同样的学校学到的知识,一样的工作,一样的能干,得同样的提升。可结婚就仿佛是女人人生的分水岭。

世人评价一个女人好不好,不再是数理化怎么样,不再是业务能力如何,而突然变成了你能否做一手好菜,能否照料一家大小的吃穿用度经济而体面,是否会化妆,是否会穿衣,能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