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除了将他定格为道德品质败坏的混蛋之外,别无其他选项。
天真到有些傻的文琪,甚至还自我反省,认为是自己在哪方面做得不好才使得金伟那样做。分手后,文琪终日以泪洗面、烟酒为伴。在一个个伤心、难眠的长夜里,她敲击着那冰冷的键盘,在自己的博客上记录着那份曾经属于她的爱情点滴,甜蜜的、难忘的,到最后,都幻化成苦涩的泪水、疼痛的记忆。
人生就像一场戏,不怕缺了满堂喝彩,只怕曲终人散之时,却发现,原来自己唱了出独角戏。
时间缓缓又匆匆,如行云、如流水,一晃就到了十二月下旬。学校里充斥着一种忙碌而又欢快的气氛。忙碌是因期末将至,欢快是因离新年不远。
在这段日子里,我的生活还不算太单调。虽说苏哲一直也没有主动找过我,苏曼姐倒是隔三差五就往我家给我打电话,聊聊天、谈谈心。我习惯了她的声音在我疲倦时响起,并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她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让我觉得充实。
除此之外,我和文琪参加了学校新年晚会舞蹈的排练。班主任对我们说,这可是高中最后的一个新年晚会了,要我们好好珍惜。谁说不是呢?人生当中有好多第一个、最后一个,往往却在我们经历的时候,被我们忽略掉了。待到回首自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用浮生,乱了流年。
道理无论听、还是说,都很简单,唯独付诸实践的时候,越发艰难。我深知把握眼前的重要性,却也会犯懒。直到我在出间操的时候看到了“谭老”,才让我顿然领悟。
这天,天气特别冷,刚化了雪,风吹在脸上如阵阵刀割。学校早已在入冬时将上午课间的体操改为了跑操。大冷的天,迎着凛冽的寒风,跑完五圈下来,先不说脸冻成了什么样,光是肺都跟着疼。我们在教室享受了两节课的暖气,待到间操的时候,自然大家都不太情愿出去。这种感觉就像是冬天的深夜,不愿意从那暖和的被窝里出来一样。可就算我们再怎么不愿意,这胳膊也拧不过大腿,一个个的,还是哆哆嗦嗦地去跑操了。主任发号施令的话音刚落,背景音乐就响了起来,伴着我们一起跑步。只不过,今天这音乐,同学们听起来觉得有点耳生,唯独我例外。
“跑啊跑,跑啊跑,我们在这冬日里跑啊跑……”
这是“谭老”的力作,他自己作词、作曲、找了三个我们上一届的学姐们演唱、并自己弹奏、录制的全新跑操背景歌——《跑啊跑》。
当同学们得知这首歌的名字的时候,个个被“雷”得外焦里嫩,更被歌曲天真的歌词逗得喜笑颜开。就在我们班的队伍跑到看台附近的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队伍旁,并一直跟着我们跑,这个人就是“谭老”。
只见他没穿棉外套,穿着黑毛衣、运动裤、运动鞋,眯着他那近视一千多度的眼睛,笑嘻嘻地冲我们露出他那两颗硕大的门牙,一边跑一边跟我们说:“快加油跑!看看我一把年纪了,身体还这么好!”
我们班的几个男生笑呵呵地对他说:“老师,您是老当益壮啊!”
“谭老”更来劲儿了,“我依然志在千里!怎么样,同学们,老师的新歌好听吧?是不是更加有想跑步的冲动了啊?”
“是的——!老师,您是全民偶像——!”同学们喊道。
“谭老”高兴极了,放慢了正在奔跑的脚步,冲着我们跑过的背影喊道:“我也觉得我这歌不错,你们继续,我去迎接下个班级了——!”
我回头望了望“谭老”,他依然笑容灿烂。不得不说,他是个可爱的老师,更是个可爱的老人。可能,他不是专业领域里最优秀的,但他绝对有一颗最热忱的心。他以他的音乐才能为豪,更以他作为人民教师的职业为荣;他尊重每一个音符,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把他们谱写成美妙的乐曲;他善待每一节课,从不拖拉、敷衍;他疼爱每一个学生,从不批评、打骂;他在这“耳顺”的年纪,仍然拥有一颗童心,朝气蓬勃地善待每一天。被这样的一个他所感染、触动,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现在呢?
“谭老”乐呵呵地在看台附近“迎接”每一个过往班级的队伍,我们每跑一圈都能看到他,这一千米,好像也没那么长……
周末,文琪拽着我一起去批发市场买贺卡。要不是她提起来,我都快忘了圣诞节要互送贺卡这回事。当年在学校,每到圣诞节,同学之间就会大范围地互送贺卡。可自从我上了大学,周围的这种气氛和习惯就越来越少,圣诞节的关联词语,不再是贺卡,而变成了礼物、约会、套餐……
看着批发市场里琳琅满目的贺卡,当年的那温馨、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又回来了。文琪就像是个忙碌的小蜜蜂,这家看看,那家瞅瞅,时不时地还做出乖巧状,跟卖货的阿姨讨价还价。
“禹珊,你看这个好看吗?”文琪将一张贺卡举在我面前,问道。那是一张精致、小巧的淡紫色贺卡,上面是只小熊,靠着月亮在睡觉。这些都很平常,但亮点是那月亮。月亮的里面有个塑料的储水夹层,来回晃动贺卡,月亮就会呈现出不同的形状。这张贺卡,我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我和文琪同时看中了这张贺卡,这种是新款,价格是同类贺卡中最贵的。不巧的是,它只剩这一张了,文琪死活也不肯让给我。后来,在圣诞节那天,我收到了文琪送给我的贺卡,就是这张。当时我感动得不行。她用漂亮的花体字在上面写着:亲爱的,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你永远的neighbor:琪。这张贺卡我一直珍藏着,只不过,现在那月亮里的水已经干涸、消失得一滴不剩。如今,同样的贺卡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月亮里的水在晃来晃去,一瞬间,仿佛什么都鲜活了……
“好看。”我笑着说,眼泪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为了不让文琪看到,我将脸别了过去,装作看其他的贺卡,“你问问老板,这款还有吗?”
文琪照着我的话问了,而后遗憾地看着我说:“就剩这一张了……”
“我也很喜欢这款,你让给我吧。”我重复着当年的话。
“不行,是我先看到的,不能让给你!”文琪也重复着当年的话,紧接着拿出钱包,付了款。
看着她那坏坏得有些可爱的样子,我特别心疼。老天,请你让金伟从混蛋变成一个有良知的人吧,文琪真的是太可怜了。
转了一圈,买得也差不多了,我们两个人的书包里都装了大概二十多张贺卡。
“反正时间还早,咱俩去楼上逛逛?”文琪提议到。
“行啊。”
楼上是卖饰品的。平时学校管得比较严,发饰什么的,上学一律不准戴。所以,多半我们在逛那层的时候,都是饱饱眼福而已。
成年后的我,见过了各式各样的饰品,如今这些略有粗糙、设计单一的饰品,丝毫不能吸引我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