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意是,有个叫阿刘的妇女,老公早亡,立志不嫁,侍奉婆婆。寡居数年后,阿刘居然生了个儿子,自称有一次与亡夫梦合,故而怀孕。婆婆于是将这孩子当做孙子来抚养。但阿刘的哥哥却深以为耻,便自作主张准备将阿刘嫁给一个叫张衡的人,并且收了人家的聘礼,只等择日成婚。没想到阿刘坚决不肯改嫁。其兄只好将自己的女儿作为替代嫁给了张衡。
说这个故事真实性很高,是因为从敦煌出土的《文明判集残卷》系初唐时期法学家著述的案例集解,书中记述的19个案例都是当时的拟判案例。而且,这些案例还被日本遣唐使作为学习唐朝法律的参考资料带到了日本。阿刘这个案例在日本著名法典《养老令》的注释书《令集解》中便有引用。
同样是“梦中怀孕”,阿刘显然比杨国忠的老婆更雷人。杨国忠的老婆以“梦中怀孕”为借口,至少杨国忠还是个活人。即使杨国忠不相信此事,裴氏还可一口咬定是在杨国忠出差之前怀上的。可阿刘的老公死去好几年了,还用“梦中怀孕”这个借口,实在是存心想把人雷晕。有句歇后语说:“寡妇生崽--靠大家帮忙。”阿刘怀孕生子,毫无疑问有人帮了忙。
不过,唐代是个很开放的社会,对“梦中怀孕”这种雷人新闻基本上持宽容态度。虽然唐朝政府也提倡妇女守节,但对于出轨偷欢之事,只要没人告状,官府便不会追究。即使有人告状,按唐律规定也只判刑一年半。用“浸猪笼”之类的野蛮酷刑来迫害出轨妇女,要到宋代以后才出现。
事实上,阿刘并没有受到处罚。倒是阿刘的哥哥用自己的女儿冒充阿刘嫁给张衡,涉嫌违法。法学家认为:
“款与亡夫梦合,未可依凭。即执确有奸非,又无的状。但罪难滥,狱贵真情。必须妙尽根源,不可轻为与夺。欲求孝道,理恐难从。其兄识性庸愚,未闲礼法。妹适张衡为妇,参差以女代姑,因此便成伉俪。昔时兄党,今作妇翁;旧日妹夫,翻成女聟。颠倒昭穆,移易尊卑。据法法不可容,论情情实难恕。必是两和听政,据法自可无辜;若也罔冒成婚,科罪仍须政法。两家事状,未甚分明,宜更下推,待至量断。”
这个处理意见可概括为三点:一是阿刘“梦中怀孕”之事,无凭无据,不可相信。但即使她有出轨行为,由于没有证据,也不能轻易定罪。二是阿刘以侍奉婆婆为名,立志不嫁,不能因此认定为孝妇。三是阿刘的哥哥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张衡,属于扰乱礼法。不过判案者并未武断下结论,强调这桩婚姻的合法性需分辨是“两和”还是“罔冒”,做出进一步的裁夺。
趣味链接:做梦与生男生女的预测方法
古代人相信做梦和生男生女是有联系的,生男生女都会有“梦”的暗示。
生男孩会梦到:梨子、黄瓜、柿子、红薯、辣椒。
生女孩会梦到:石榴、桃子、樱桃、葡萄、西瓜。
不做驸马--唐朝人害怕迎娶公主
陈世美的案子发生在宋代,他为了想得到驸马这位置,冒了生命危险,也果真付出生命代价。但这种事情,在唐代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唐朝人对于担任驸马这件事情,不但不羡慕,大多数还非常排斥。举一个唐代跟陈世美境遇相似可是结果却相反的例子。
唐宣宗大中十一年(公元857年),宣宗皇帝要宰相在当年的新科进士中,选拔一位当驸马,于是便有人向宣宗推荐当年新科进士王徽。但是,王徽听到了这消息后,便赶快跑到宰相刘瑑面前,哭泣哀求说:“我王徽今年已经年过四十,年老体衰,又体弱多病,实在不适合匹配公主,恳请相爷在皇上面前替我解说,千万别招我为驸马。”这件事情跟宋代的陈世美似乎刚好相反,陈世美是拼了命想当驸马,而唐代的王徽是听说自己会当上驸马后,便赶快去向宰相哭泣,祈求宰相帮忙推托,就是不想当驸马,可见唐代当时的进士大多数是不想当驸马的。此外,在唐宪宗皇帝时,有一年,曾要求公卿大臣家中子弟来娶公主,结果公卿大臣纷纷托辞躲避,可见当时很多公卿大臣都很害怕娶公主,也害怕与皇室结为亲家。
不仅新科进士不欢喜娶公主,早在唐玄宗时,玄宗想把她妹妹玉真公主许配给方士张果(也就是民间传说中“八仙”之一张果老),张果便跟他两位朋友王迥质和萧华说:“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公府,可畏也。”这句话意思是说:娶个公主过门,等于平白生出个官府来管你,这是多可怕的事啊?张果在说这话时,刚好皇帝派的使者也来到,说要将玉真公主许配给张果,张果便大笑不肯接受。方士,其实在唐代时社会地位并不高,但连一个区区方士都不肯娶公主,可见当时人对公主的印象实在不好。
另外一件事是在更早些前的唐高宗时,当时高宗皇帝想把女儿太平公主许配给薛绍,但薛绍的哥哥薛顗感觉到太平公主平时就气势强盛,是位被宠坏的骄蛮公主,非常担心弟弟的婚事。所以薛顗便问他的族祖薛克构的想法,然而薛克构也同样忧心地说:“俗话说:‘娶妇得公主,无事生官府’,实在令人感到可怕。”由张果跟薛克构的话都大同小异来看,这恰好是反映了当时社会上一般人的看法,认为娶公主是一件既可畏又可怕之事,才可能产生类似谚语不断流传。既然社会上一般人都认为娶公主不是件好事而不愿跟公主结婚,所以唐朝的世家大族就更不愿跟皇室结为亲家。是故,在唐宪宗之前,没有世家大族的子弟做过驸马。所以早在唐太宗时就曾经讲过:“我贵为天子,可是一般社会人士都宁愿跟门阀世族联姻,却不愿意跟我们皇室结为亲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唐太宗这点疑惑,一直延续了百余年之久,直到唐宪宗以后,才出现极为少数的士大夫、世家大族愿意与皇室联姻之例子,但也是极其少数。
然而,何以唐人都畏惧娶公主为妻?这是有原因的。
一、唐朝的公主多半品德不佳。如唐宣宗想把永福公主嫁给于琮,后来宣宗发现永福公主品行不佳,于是婚事作罢,也就是宣宗自己把婚约收回了。公主出嫁后的败德之事甚多,譬如高祖的女儿永嘉公主嫁给了窦奉节,却跟有妇之夫杨豫之淫乱私通。唐太宗女儿合浦公主嫁给了房遗爱,房遗爱就是太宗亲信重臣房玄龄之子,双方家族都是当时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合浦公主竟偷偷和一位和尚僧辩机私通。唐中宗女儿安乐公主嫁给了前述武三思之子武崇训,却又跟武崇训的堂兄弟武延秀淫乱,她还曾当着上官婉儿面前脱去武延秀的下裳高谈阔论,荒唐行径极其夸张。
二、家庭礼仪的问题:公主是皇帝的女儿,身分尊贵,所以下嫁以后,常常不肯用当时家庭礼仪来跟公公婆婆行家礼,反而要公公婆婆跟她行君臣之礼,也就是要公公婆婆来拜见媳妇,这实在违反家庭伦理的礼仪。公主自恃是皇帝的女儿,身分尊贵,所以对公公婆婆常视之为“臣”,而自视为“君”的家族成员,这种心态常会让公公婆婆跟驸马造成一种委屈感。
三、公主下嫁后设有公主府,驸马不过是府内的附庸。一般而言在唐代,普通的公主封邑是千户,有时恩宠高的公主还可封到一千四百户。公主下嫁是带了大量的财产与官吏、官署、仆人一起进门,公主府的一切财富,官吏、奴仆,都是属于公主,由公主直接指挥。加之如果公主死亡,驸马尚要为公主守三年丧,而唐代毕竟还是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驸马在家中似乎缺少男性的尊严。所以做驸马的人心中内心感受,多半不愉快,在这情形下,哪个男人愿意很热衷地做驸马呢?
四、当了驸马反而不容易升官。唐代,一个男人娶了公主以后,便有了“驸马都尉”的官衔,于是简称为驸马。但是驸马虽然有官衔,但也只是个虚的官衔而已,根本不能算正式官吏。翻一翻唐代众多驸马历史来看,近200个驸马中最后能做到位极人臣的宰相,大概只有2人;其它能做到九卿级官员,也超过10人;剩下的驸马,则多半是没有正式的一官半职。因此他们对于当驸马也是兴趣缺缺。
趣味链接:因外遇被剥皮的驸马
唐中宗李显的女儿宜城公主的附马裴巽,在外面宠幸了一个女人,叫公主知道了。于是,公主把这个女人抓来,剥掉她身上一块皮;又剥掉裴巽额头一块皮,然后,把剥下来的两块皮,互换位置贴之。贴完后,再叫裴巽到前厅办理公务,底下的臣僚们,看见附马这个样子,都忍俊不止。后来,公主也觉得不雅观,于是,又从那个妇女的额头剥下一块皮,贴到裴巽的额头上,把裴巽额头上原先贴的那块转贴到那个妇女的额头上。那个妇女羞愧难当,自缢身亡。从那以后,凡是认识裴巽的妇女,一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武宗继位--阴差阳错被妓女推上皇位
唐武宗生于元和九年(814)六月十一日,原来的名字叫李瀍。27岁之前,他一直兢兢业业作王爷,任凭皇位在父亲穆宗、哥哥敬宗和文宗几个手里转来转去,而他只是尽情的骑马游乐、求仙炼丹,过着极为小资的生活。一次外出游乐时,他在邯郸结识了一位王姓妓女,此女不仅艳惊四座,而且歌舞俱佳,让这位王爷喜欢得不得了。李瀍当即决定为她赎身,然后带回自己的王府里金屋藏娇。二人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即使后来唐武宗做了皇帝。
就在他们安享王府生活的时候,大唐帝国的时局却因为立嗣一事而一波三折。当时在位的唐文宗是一位勤劳的皇帝,面对太监干政曾想借助大臣的力量加以铲除,但在甘露之变中遭遇了彻底失败。此后,大宦官仇士良、鱼弘志等人完全掌握了唐朝中央大权,就连唐文宗册立太子一事都要过问。最初,唐文宗想立哥哥敬宗之子晋王李普为嗣,可惜这孩子命薄,于太和二年(828)六月5岁夭折。无奈之下,唐文宗转而立自己的儿子鲁王李永做了太子。这时正受宠的杨妃却不满意李永,总是找各种机会想废掉他。大概是她的害人之心太过虔诚了,没等她真的动手,李永就已经突然死去,连病因都找不出来。杨妃这下高兴了,极力向老公推荐安王李溶。唐文宗这是也在犹豫,宰相李珏这时站出来力劝立唐敬宗第六子、陈王李成美为太子。经过一番较量,宰相最终战胜了皇妃,李成美顺利成为皇储。
经过前太子李永暴亡的事件后,唐文宗的身体受到严重打击,除了追赐儿子为“庄恪太子”外,还把火气发到太子身边的宫人身上。他原本计划为李成美举行隆重的行册大礼,但因为这次心结的后遗症却一病不起了。弥留之际,唐文宗密旨宦官枢密使刘弘逸与宰相李珏等奉太子监国。但是另外两个大宦官仇士良、鱼弘志却另有小算盘,如果陈王登基,那么有拥立之功的就是刘弘逸与李珏,他们二人日后就要坐冷板凳。所以二人置文宗的圣旨于不顾,公开提出以太子年幼多病为由,提出更换皇太子。文宗想争却只剩一口气,宰相李珏反对了半天,手里没有兵权,也只能是动动嘴皮子。兵贵神速,仇士良立即伪造了文宗的诏令,册立安王李溶为皇太弟,派神策军赴十六王宅迎请安王即位。
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据《唐阙史》记载,当时安王李溶和颖王李瀍(即唐武宗)都极受哥哥文宗喜欢,而且都住在王爷区--十六王宅。仇良英派出去的神策军是一帮粗人,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一大群人匆匆忙忙来到十六王宅时,却连要迎接哪位亲王都没弄清楚,站在门口傻了眼。宫中的仇良英反应还算快,马上派人一个信任的手下追了上去。然而这人是个脑子明白嘴上讲不明白的大笨蛋,到了王府门口张嘴半天,才傻乎乎地喊出一句:“迎接大的!迎接大的”,意思是安王年长于颖王,应该迎接安王李溶。神策军听到后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清该接谁。府里面的安王和颖王都听到了外边的喧哗,但是他们在没有最终确定之前都不敢贸然行动。
两个大男人发怵的千钧一发之际,颖王在邯郸带回的王美眉突然发飙。她极其镇定地走出王府,来到满脑子浆糊的神策军官兵面前,用自己美丽的歌喉大声说:“你们所说的‘大的’就是颖王殿下,颖王身材魁伟,当今皇帝都称他为‘大王’,颖王与你们仇中尉还是生死之交,这等大事,你们可要谨慎,一旦出错是要满门抄斩的!”众人一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是真是假。王美眉毫不含糊,转身回府把隐藏在屏风后边窥视的颖王李瀍推出来,果然,李瀍高大魁梧,所言不虚。神策军二话没说,立马拥颖王上马,护送至少阳院。后来宦官发现迎错了人时已反悔不急,只好将错就错,册立颖王为皇太弟。几天后,文宗病逝,李瀍即位,即唐武宗。
唐武宗继位后,以前骑马游乐的爱好丝毫未减,常常带着他宠爱的王美眉出宫到教坊(即妓院)饮酒作乐,与乐人谐戏,就好像老百姓家的宴席一般。但他和敬宗无节制的游乐不同,并没有沉湎其中,声色自娱过程中他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没有因此耽误了国家大事。他读书虽然不如文宗,但是他更能知人善任,而且也似乎少了一些书生意气和迂腐,能够面对现实,很多时候他敢于向宰相当面认错,尤其是他信任和重用李德裕,使得他们君臣在会昌年间内忧外患交织的时刻,能够沉着应付,度过难关。但是,通知后期的他过度追求长生不老,逐渐走向了昏庸。会昌六年(公元846年),唐武宗病重,他身边的道士们骗他生病是因为皇帝的名字“瀍”从“水”,与唐朝崇尚土德不合。土胜水,“瀍”名被土德所克制,所以不利,应该改名为“炎”,炎从“火”,与土德相合,可以消除灾祸。然而,改名并没有给他带来鸿运,这年三月二十三日,即改名之后的12天,宫中就传出了武宗驾崩的消息,那位王美眉殉节自缢而死。
趣味链接:武宗灭佛
唐武宗尚未即位时,已偏好道术。即位后,即召道士赵归真等八十一人入宫,于三殿修“金箓道场”,并亲临三殿,受法箓。在日益偏信道教的同时,武宗开始了对佛教的整顿。
唐武宗灭佛,实始于会昌初年,而至会昌末年达到高潮。早在会昌二年(842),武宗已令僧尼中的犯罪者和违戒者还俗,并没收其全部财产,“充入两税徭役(《武宗本纪》,《旧唐书》卷十八)。会昌四年七月,敕令毁拆天下凡房屋不满二百间,没有敕额的一切寺院、兰若、佛堂等,命其僧尼全部还俗。
会昌五年三月,敕令不许天下寺院建置庄园,又令勘检所有寺院及其所属僧尼、奴婢、财产之数,为彻底灭佛作好准备。同年四月,即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全面毁佛运动。僧尼不论有牒或无牒,皆令还俗;一切寺庙全部摧毁;所有废寺的铜像、钟磬悉交盐铁使销熔铸钱,铁交本州铸为农具。八月,下诏宣布灭佛结果:“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武宗本纪》,《旧唐书》卷十八)同时还“勒大秦穆护、祆三千余人还俗”,以使“不杂中华之风”。
中日交流--唐朝访日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