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纪恨天随同薛霸逃回基地的时候,一个人非常懊丧地坐在临时属于他的房间里的一只沙发里,此刻的他仿佛感觉到那个非常漂亮、非常迷人、又非常令他提心吊胆的李可,正在用她的双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颈,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她双手有力的控制,他真切地看到了李可双眼里那两道愤怒的目光,她的面庞不再是千娇百媚的了,她的温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留给他的只有愤怒与愤恨。同时,在另一个房间,薛霸的遭遇同纪恨天的遭遇实在没有什么不同,无论薛霸怎样用尽力气,他也无法从梦龙掐住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对薛霸这个罪恶的幽灵来说,此时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于事无补了,薛霸与纪恨天一样就要进入永远黑暗而又恐怖的地狱里去了。对任何人来说,地狱无疑是很可怕的,纪恨天清楚地看到,薛霸仅存的那七十二个恐怖的罪恶的幽灵,也被同样愤怒的人掐住了脖颈,这些残存的亡命之徒的处境同薛霸和他纪恨天的处境没有任何区别。此刻,纪恨天也只能从这些昔日令人恐怖的罪恶幽灵的目光里,看到完全的恐惧与绝望,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纪恨天不禁绝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极其懊丧地摇了摇长着一张骷髅脸的头,他想用一声悲哀的叹息,想用无可奈何的摇头来驱散心中不祥的感觉。然而,一切都晚了,他真切地感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感到他的意识越来越糊涂了,他再次感到绝望的末日真的离他越来越近了。但是,他不甘心他的生命,在这种凄惨而悲哀的状态下就此结束,他一直认为,他的生命历程不应该以这样可悲可叹的下场而结束。他还一直认为,他的聪明——不,是阴损、狡诈、狠毒和毫无人性——能够帮助他在这世界中争得令人羡慕的一席之地。然而,他却始终没有看到或是感到天空那颗幸运的雨点落到他的头上。实际上,到此刻为止,他还不甘心失败的事实,更不甘心被李可愤怒而又愤恨地掐住他的脖颈这样一个恐惧而又可怕这样一个事实。
由此,纪恨天又想起了他的无忧无虑的童年,一想到这些,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小他两届的那个可爱、温柔又体贴入微的漂亮女孩,这女孩阻止不住他的疯狂追逐,最终成了他的妻子。结婚后,他的妻子以十倍的努力试图唤来他的真爱,但他不是所有女孩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人,他粗鲁、放荡、自私又贪婪,结婚前假装出的和善面目被他无情地撕去了,显露出极度的狠毒和残忍,这让他的妻子后悔莫及。当他结婚不到半年的某一天,他的妻子偶然发现他侵吞了公司的八百万元巨款,他想逃之夭夭,而他的妻子却固执地规劝他去自首。因此,他凶残地杀害了他的妻子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并非常残忍地把他妻子的躯体剁成了肉酱,抛到大江里去喂鱼。然后,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人看到他的影子。
此刻,纪恨天又想起了司马啸天,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司马啸天仁慈地收留了他,在司马啸天的身边,他看到了一个充满邪恶,充满血腥的世界。在司马啸天所设计的猎杀游戏的日日夜夜里,在猎杀游戏紧锣密鼓地在各个角落肆虐的日日夜夜里,他觉察到了为所欲为的快乐,这才是他整整寻找了二十六年的生活,他要把他的一切献给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司马啸天。由于他的脑瓜灵活,由于他骨子里生就的阴损,他很快就成了司马啸天的心腹,并被派驻这个被司马啸天认为最隐秘基地的主管。在这里,他感到满足,也感到这里才是他大展宏图的起点,可是好景不长,司马啸天却让他的干儿子送进了地狱。
司马啸天死后,薛霸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新主人。然而,这个转变又显得过于残忍,一个洞里的狼和狈,狼却把狈狠毒地吃掉了,这期间狼还认狈做了干爸,爸爸又把所有的金钱全给了狼,又把所有的智慧传给了狼,在狼得到这些之后却暗生杀机,借着游览的名义把狈推进鳄鱼嘴里,这是不是可悲又可叹的悲剧呢,纪恨天不得而知,他才懒得去管这些呢。
在这期间,纪恨天看出薛霸有着不同于司马啸天的狠毒、凶残和狡诈,薛霸比司马啸天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难得的是薛霸在做了新主人之后,还会虚情假意地称呼他为兄弟,他所提的建议薛霸往往都能听得进去,并且还很信任他。军师的位置不是谁都有机会坐上去的,只有大智大慧、能帮助新主人出阴损主意的人才能当上军师,他纪恨天就有这个能耐,因为他脑瓜灵活,多么狠毒阴损的招他都能想得出来,你能做到吗?
在薛霸身边,纪恨天感到他的抱负就要实现,他有时还妄想有朝一日把薛霸弄死,过渡为另一个新主人呢。但他始终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总会有的。”他曾这样对自己说。现在看起来这样的机会变得越来越渺茫了,他自己的命都朝不保夕了,哪里还有那种觊觎的心情。对于纪恨天来说,他用五分钟的时间看清了他自己的前半生,用五分钟的时间看清了司马啸天的一生,也用五分钟的时间看清了薛霸的所作所为,又用五分钟的时间看清了充满各种矛盾的整个世界。然后,他用二十分钟的时间,不,哪怕用十年的时间他也看不清他自己的后半生。事实上,他是不想看,他不想看他自己丑陋的外表和他自己肮脏的内心世界。“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种令人厌恶的一副德性嘛。”他这样对自己说,最后他选择了罪恶与恐怖,他要让他的罪恶的幽灵游遍世界所有的角落,他要用他的恐怖的手段去感动上帝。
纪恨天绝对是一个与司马啸天、薛霸一样的罪恶幽灵式的恶魔。
此刻,薛霸的遭遇同纪恨天一样,他也感觉到梦龙正用愤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并用双手用力地卡住了他的脖颈,急欲把他致于死地而后快,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无论他怎样想尽办法急欲摆脱梦龙的控制,可他就是做不到,他想喊想叫,这对他而言都无济于事,就在他即将被卡咽气的一瞬间,他想起了他的一生。
尊敬的读者,恐怕到现在为止您还不了解薛霸的一生是怎样度过的吧,我们不妨在这里简短地介绍一下:
薛霸从一到五岁期间,还算平静一些,不过,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就开始萌动着罪恶的根苗。在他长到七岁的时候,由于当时他还未成年,法律也奈何不得他。在他八到十六岁的时候,他就敢明目张胆地杀人放火,可以这样说,在他十六年的生涯中他无恶不作,人们都把他看作煞星一般,唯恐躲闪不及招来杀身之祸,在这期间他被关进了少管所,可是他利用狱警看管不当的机会杀死一个狱警越狱而逃,隐姓埋名进了一家研究所当徒工,在他当徒工期间,因为一件小事他又砍伤了两个无辜的人,这就是他不光彩的前半生。
假如没有司马啸天万里挑一的本领,或许薛霸早就被处以极刑了;假如司马啸天没有为他安装绝对忠诚芯片,没有送他功能齐全的盔甲,或许他会永远被司马啸天像使唤狗一样呼来唤去;假如司马啸天没能设计出恐怖的猎杀游戏,或许他不会在罪恶中越陷越深;假如薛霸自己没把司马啸天推进鳄鱼嘴里,或许他不会设计出更加恐怖的猎杀风暴;假如黄洁、梦龙、李可这些人不来终结一系列恐怖的猎杀,或许他还会把猎杀风暴刮向每一个地方……但在这里没有假如,也没有或许,薛霸生就一个罪恶的幽灵,他的本性注定了他将在罪恶的道路上一直走到尽头——那就是死亡。
此刻的薛霸实在受不了梦龙的双手狠狠地卡住他的脖颈,他简直要坚持不下去了,又仿佛已经看到正有四个鬼魂手拿铁链正要套上他的脖颈,还仿佛看到地狱里黑暗又恐怖的场面,那些浸泡于血水中的一百零八件惩治罪恶灵魂的酷刑,件件触目惊心,绝对非常可怕。他实在不想到地狱里去经历如此永无穷尽的痛苦而凄惨的煎熬,就在这种非常危险的时刻,他居然还想着做什么人类之王呢。
除此之外,薛霸极渴望有一个人来,最好是纪恨天来,来帮助他解脱这即恐怖又可怕的一幕,渴望纪恨天来先帮他掰开梦龙那双用力卡住他脖颈的手,然后再砍下梦龙那双卡过他脖颈的手,再挖出梦龙那对望向他的愤怒的眼睛来。可是,没有人来帮助他,纪恨天这个可恶的东西也没有来帮助他。在这一刻,他感到彻底绝望了,任凭梦龙有力的双手继续狠狠地卡住他的咽喉,任凭梦龙愤怒的目光直刺他的心脏。
就在薛霸感到彻底绝望的关键时刻,门的响动使他看到纪恨天适时走进了房间,他也注意到了纪恨天脸上悲哀而又绝望的神情。但他的心情无疑是欣喜的,刚刚那个使他陷入到的那个恐怖又可怕的场面暂时消失了,谁知道今后这段凄惨、痛苦而又绝望的死亡经历还会不会再出现了,他才不管这些呢。
当薛霸的意识稳定下来之后,他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意识里一个虚幻的场面而已,他一下子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显示出从未有过的殷勤:“快坐下兄弟,我急切地盼望你的到来,你的到来使我的意识稳定了下来,似乎我刚刚感到梦龙在卡我的脖颈。现在可好了,一切的恐怖与可怕都远离我而去了,就冲这一点,我要让恐怖的猎杀风暴刮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纪恨天感觉到薛霸仍然处在嚣张之中,薛霸无疑同他一样,在意识中经历了恐怖而可怕的一幕,但这两个恶魔同属罪恶的幽灵,不管意识里出现过怎样可怕而又绝望的场面,都改变不了罪恶幽灵狠毒、狡诈与凶残的本性,纪恨天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坐进薛霸身边另一张沙发里,所问非所答地说:“在亿都商贸大厦引起爆炸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两个梦龙,两个李可,莫不是……”
“那是你眼睛花了,虚幻并不代表事实。”薛霸打断了纪恨天的荒唐臆断,他接着说下去:“据我看,他们俩现在已经变成两滩血泥了。假如有奇迹出现,他们侥幸逃过这一劫,我将在基地前的空地设下一个陷阱,我敢保证他们会死得很凄惨很痛苦。”
“我确确实实看到了两个梦龙和两个李可。”纪恨天坚持说。“另外我的眼睛也没花,那也不是虚幻的假象,的确是真实的。”
薛霸扭转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纪恨天一番,他突然感到纪恨天有些神经失常,他暗自叹了口气,冷漠地说:“我却不这么认为,不过,你说的倒像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被我们推下冒着淡红色光芒裂缝里的梦龙和李可他俩都是假的,我们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把基地前的陷阱改进到梦龙、李可他两看不出来的程度,我们要借助陷阱最后一道关卡,要借用那些特殊的子弹帮梦龙、李可俩人作一次死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