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司马啸天看上去活像一个满脸是血的魔鬼,这个过程也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纪康年把司马啸天被割下来的脸皮和那张大小与司马啸天原有的脸皮相同的人造皮一起快捷地放进一台精密仪器里,只用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那张人造皮与司马啸天原有的脸皮没有任何差异地被精密仪器送了出来。纪康年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便拿起人造脸皮,很认真很仔细地按在司马啸天的脸部,又小心翼翼地一针一针地缝合好那几道被割开的刀缝。这时奇迹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司马啸天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人们惊叹于纪康年的高超技艺,也许昏迷当中的司马啸天正希望这样的奇迹出现在他的脸上。纪康年并没有停顿,又马上拿起纱布把司马啸天的头部整个包扎起来。
薛霸见此很是惊异,不禁从心里感叹地说道:“真不愧是美容之神,简直是个奇迹,美容之神的绰号名副其实。”
纪康年这才舒了口气,并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喝完又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才坐进一边的沙发里,望着薛霸平静地说:“我休息一下,过半小时我再为你做改容手术。”
薛霸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吭声,他在等待奇迹在他脸上出现,半小时很快就在薛霸焦急的等待中过去了。薛霸却觉得这半小时的时间就像一年那么漫长,他自动躺到简易的手术台上,从他这个动作可以看出,他的焦急的热盼终于到来了,他望着天棚期待地说:“开始吧。”他的话是说给纪康年的。
薛霸的改容手术与司马啸天的改容手术大同小异,改容手术所用的时间也基本相同,薛霸的改容手术也顺利完成了。
所不同的是,两个先后被抬进同一间卧室,两个面孔截然不同的人,在麻醉药的作用下仍在沉睡着:一个脸部看上去还比较光滑,虽然脑门有几道明显的皱纹,眼袋耷拉下来,可那脸部肌肉红润的颜色证明这个人还不算老,尤其那双眼皮仿佛是生来就有似的。另一个面孔英俊而年轻,脸部的肌肉很光滑,也很有弹性,额头的两道皱纹基本看不出来,那眼、那鼻子、那嘴绝对标准。当然,这只是在两人没被缠上纱布时看到的,现在这两个不同面孔的人还在沉睡之中,又有谁知道等手术过后,再等到揭下纱布,两人睁开眼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人们在等待一个半月后的见证。
纪康年把司马啸天和薛霸俩人的改容手术都完美地做完了,虽然被做改容手术的这两个恶魔承诺给他五十万美元,承诺决不伤害他一家人,他才不稀罕那些脏钱呢,他所关心的是他一家人的生死问题。纪康年已从司马啸天和薛霸俩人捉摸不定的目光里看到了狡诈、虚伪和狠毒,当他坐进沙发里静下心来的时候,这才觉得他自己身边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忐忑不安的感觉,他要提前做好准备。当他坐进沙发里这样想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他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大概是纪康年的情绪稳定下来的缘故,但见他很自然地从沙发里站起来,先是活动了几下手脚,又分别走到司马啸天和薛霸俩人的面前观察了一阵,看到一切都很正常,这才回转身走到做手术的房间,伸手端起那个装着两张人的脸皮的不锈钢平盘,最后才转身向隔壁的另一个专门用来放一些药品、手术器械、纱布,以及存放患者脸部皮肤的房间走去。负责监视的纪恨天和郭彪一步不离地跟在纪康年的身后,当纪康年进屋的时候,两人就在门外守着,只一会儿工夫,纪康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两人说:“我打算现在就去把他们的这两张脸皮烧了,免得让人发现惹来麻烦,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纪恨天和郭彪觉得没有任何怀疑的地方,纪恨天爽快地说:“你倒是很有心计,那就按你的意思去烧了吧。”
三人一同向院子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纪康年顺手拿起一个放在门边用来浇花的大喷壶,嘴里还念叨着:“正好顺便扔掉几棵长势不好的花秧,再重新栽上几棵新的品种,然后再浇浇花,现在可有工夫关心一下这些没人管的花喽。”
来到院子里,纪康年把喷壶放在地上,又从花架上拿下一盆不太鲜艳的花,连花带土全倒在了地上,接着又把两张人的脸皮放进去,然后再浇上一些高度数酒精,又拿起一张纸用打火机点着,随后把这张被引燃的纸扔到花盆里的脸皮上。只听扑的一声,酒精被引燃了,脸皮随之也被引燃了,立时一股腥臭味夹带着咝咝声弥漫了整个院子,这股腥臭味甚至连花的芳香也被融进了腥臭味了。在一旁监视的纪恨天和郭彪被这股腥臭味熏得直掉眼泪,两人赶紧用手捂住了鼻孔。纪康年用眼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切,遂用木棍来回搅动着花盆里的脸皮,腥臭味更浓了,那黑色的烟雾也更浓了。纪恨天有点儿嫌弃这种让人恶心的腥臭味和那股迎面而来的烟雾,他踌躇了一下,对郭彪吩咐道:“你在外面看着他,我进屋看看他们醒没醒。”
纪康年见院子里只剩下郭彪一个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离开了仍在冒着烟、散发出腥臭味的那花盆,朝摆放得整整齐齐开满鲜花的地方走去。到了摆满鲜花的地方,他先拔出几个花盆里不怎么鲜艳的枝干,并倒出一半土,又端来几盆培育花苗的花盆,然后才蹲下身往那些只装有一半土的花盆里移出新苗,当还有四盆没有移种上新的花苗的时候,他对郭彪请求道:“兄弟,你能不能帮我把你身旁两米远的那棵已现枯萎的花盆递给我,我给它移植一棵新的花苗。”
“行。”郭彪倒是挺痛快,一边回答,一边朝那花盆走去。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纪康年以最快的速度从怀里取出只有两个拳头般大小的封闭着的塑料袋放进花盆的底部,并压上一层花土。当郭彪端来那盆已凋谢的,但枝叶还很茂盛的牡丹时,他并不怜惜,一下子就把枝干连根拔了出来,并重新移植上新苗,这时他才平静下来,慢慢站起身走到放喷壶的地方拿起喷壶,挨盆给那些栽上新苗的花苗浇上水,同时也给那两百多盆花浇了一遍水,这段时间耗去了近三个小时。这时,他才想起那花盆里已被烧成灰烬的那两张人的脸皮,他心里不由得暗笑,弯腰端起已经冷却下来的花盆,把里面的已经变成肥料的脸皮灰烬撒在靠门口的那几盆花土的表面。最后,才向屋里走去。
这时屋里的司马啸天已经醒来了,过了不长时间,薛霸也醒来了,奇怪的是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薛霸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的惨败会如此的迅速而狼狈,为了为所欲为的生存而来到这里心甘情愿地被迫接受作改容手术,由此薛霸也想到了被埋葬在海底的南孤星,自然也会想到曾经跟安全局纠缠的日日夜夜,以及同梦龙和李可俩人较量的种种经历。他是个固执而又有狂妄野心的人,他当然不甘心失败的命运,他要用非常手段重新安排他今后的人生,改容后的他还可以大摇大摆地穿行于任何一个地方,而不必再担心有人妨碍他的所有的罪恶行动。薛霸暗自冷笑了一声,心情是坦然的,也是庆幸的,上天赐予了他一个美容之神,上天还赐予了他一个全新的面孔,他知道,上天还会赐予他更多的东西。想到这里,薛霸不由得笑出声来,然后非常小心地把头移动了一下,对着司马啸天的左耳问道:“爸爸,您在想什么呢?”
事实上,司马啸天早就醒来了,他也与薛霸有同样的感触,但他并不后悔,他也明白,迟早有一天梦龙和李可俩人会把他逼上绝路,他早已准备好了。然而,这一天来得实在是太早了,也的确没有想到会因失败而被迫改容,这件迫不得已的事让他感到懊丧,也感到难堪。想到这里,他不自禁地暗叹一声,心里说:“改容之后再出去就不会有人认出我来了,我要从头再来,非要把梦龙和李可俩人致于死地不可,然后再向人类之王的宝座冲击。”
他又想,以前设计的猎杀游戏太不适用了,威力虽有,但凶残度不够,等我揭去面纱之后,我会以百倍的凶残还给黄洁、梦龙与李可,一定要把以往因梦龙和李可他们带来的耻辱从我身上除去。想到这里,他又觉得那三个基地虽然被梦龙与李可俩人全部捣毁了,可惜倒是可惜,那可是他费尽心血用了八年的时间才建起来的。不过,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反正银行里有的是钱,选好地址再建几个呗,暂时没了反到一身轻,还少了许多麻烦。对了,在安格圭山的南侧我还有一个更隐蔽的基地呢……
司马啸天正在这样想的时候,薛霸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的意识里重新接纳了薛霸。薛霸的一声爸爸叫得他心里热乎乎的,可他嘴上却说:“我没想什么,只是听到你叫我爸爸,这使我感到很意外,也使我感到很亲切。”
薛霸当然猜得透司马啸天的心里,他没有经过周密的思考绝不会认司马啸天来做什么干爹的,也绝不会在这时把干字去掉,他这样做自有他的目的,这时他在认真地对司马啸天说:“我觉得那个干字太过别扭,叫您爸爸是很自然的事,我们本来就亲如父子,为什么还非要那个干字阻碍我们之间的距离呢。”薛霸把这个可以说是非常至关重要的亲近的信息传递过去,他觉得这种事到了一定的火候就应该适可而止,让对方自己去思考。想及此,他果断地把问题又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去:“爸爸,现在看来,重要的是三大局同梦龙、李可与黄洁他们这些人阻碍了您的猎杀游戏的正常运行,我们的目标首先应该对准他们,我说的是梦龙和李可他们俩,只有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们才有可能为所欲为。对您来讲,到那时您就能够很快地坐上人类之王的宝座啦。”
司马啸天很是感动,薛霸所说的一切,无疑都是为他着想的。这时,他感到脸部的手术处有些隐隐作痛。不,是整个脸部都在痛,他不自觉地抬起手,隔着纱布非常轻非常轻地在眼睛周围、在脸部的所有地方按了几下,他怕伤口因此有变化,所以只按了几下又把手放回去,这工夫他才倒出说话的时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在所有人当中,你是最忠诚于我的,等我脸部的伤痛减轻的时候,我会把一些秘密告诉你,关于银行帐号与密码,关于如何设计陷阱,关于国内一些有极端暴力倾向组织的联系密码,这些秘密我只会告诉你一个人知道。”
薛霸在心里暗暗窃笑司马啸天的愚笨,他清楚地记得司马啸天在昨天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又再次提出来,无非是完全相信了他的谎言。这时他再次阻止着对方,又再次投下了一个更大的诱饵:“不用了,您知道就等于是我知道了,我干吗非得要知道这些呢。”
“不。”司马啸天彻底放松了警惕,坚持着说:“我非得要告诉你这些秘密,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嘛,你说我不把这些秘密告诉你我告诉谁去?”
薛霸心里痛快着呢,但他却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顺水推舟地说:“那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啦。”
就在这时,纪康年在郭彪的监视下走进来冲断了两人的交谈,只见纪康年先拿出两片镇痛药,他先把药片研碎倒进杯里,并用温水化成液状,先后给司马啸天和薛霸各灌下一半,接着又观察了两人一遍,然后才说:“改容手术很成功,我想缝合的伤口顶多一个月零二十天就可以完全愈合了,我保证一点儿疤痕也不会留下来,等揭下纱布你们自己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一切看上去绝对跟原装的一样。”
司马啸天除了嘴巴以外,整个脸部都被纱布缠上了,看不清纪康年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话里的真实性。因此,他重复着薛霸曾经说过的话:“我相信你,由于你的劳动,你将获得你应得到的五十万美元的报酬。另外,你的家人也不会受到伤害。当然了,也包括你的一双儿女,是你救了他们。”
“我明白。”纪康年心里非常清楚,面前这个头上缠着纱布的狠毒老人所说的都是谎言,但他嘴上却说:“你跟通缉令上说的完全不像一个人,你是一个恩怨分明重义气重承诺的人。”
一个月零二十五天很快就过去了,而对于纪康年来说,这一个月零二十五天就像几十年一样漫长,在这期间,他找过很多机会,但没有一次成功过。事实上,在头一天夜里他还被允许同妻子关在一个房间里,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同妻子在一起了,他又拖了几天,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但奇迹并没有出现。而司马啸天脸部的疼痛也在逐渐减轻,慢慢地纱布也被揭下来了,伤口也完全愈合了,一切就像纪康年说的那样,改容后的司马啸天的脸部就如同天生的一样。也是在这期间,司马啸天还告知了薛霸一些秘密,唯独没有告诉薛霸关于绝密武器和电脑攻击源的密码,薛霸自然有所警觉,但他没有说什么,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的表情。就在这一切——在他改容手术后的两个月零两天的上午,他看看外面阴霾的天空,然后就独自出了门。就在他悠然走到隔壁一座郊外别墅的时候,从这座别墅里走出一对中年夫妇,他记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对中年夫妇。这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迎了上去,装作问路的样子,礼貌地问道:“请问美容之神纪康年的家在哪儿?”
嘴快的中年女人微笑着回答:“您是外地人吧?您已经走过了,那座房子就是纪康年家的。”
薛霸故意继续说下去,意在引起这对中年夫妇的注意,他说道:“在我的印象里纪康年应该住在一座很豪华的别墅里的,真瞎了这么好的地方了。”
这时中年男人接过薛霸的话说:“因为美容之神的称谓,纪康年确实是挣了很多很多的钱,他说过能吃好穿好就行了,说什么也不肯把这套平房改建成别墅。你们不知道,半年前他还为慈善基金会捐了二百万呢,他可是个大善人哪。”中年男子说完就与他的妻子走了。
薛霸心里的感觉非常满意,纪康年说得果然没错,没有人再会认出他,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朝那对中年夫妇的背影说道:“谢谢。”
薛霸的奔行速度之快几乎无人能比,很快他就返回了纪康年的家,他刚进屋门正好碰上纪恨天,于是他吩咐道:“去把纪康年和他的老婆请到客厅来,我们先打发他们上路,然后我们就直奔丽影市。”
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纪恨天等五人就把纪康年和他的妻子推推搡搡地带到了客厅。司马啸天听到动静随后也跟了进来,薛霸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斜视着眼睛,尽量装出温和的声调对纪康年说:“美容之神,我很感谢你为我们做了改容手术,可是,我的疑心很重,你说,我们的脸皮你放在哪儿啦?”
纪康年感到危险已经临头,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事了,他很坦然地回答说:“郭彪看到我把你们的脸皮烧了,画像我当时扔在纸篓里了,可能是他们其中的哪个人把画像当做垃圾给扔了吧。”
“你的解释很合理。”薛霸说,然后他又提出一个新问题,“最低限度你知道我们的来历,另外你还认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