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丁当来了。
她竟然也戴着一副蛤蟆镜,她从来没有戴过,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走起路来还是一摇三摆,似弱柳扶风。我之前老说她,别那样走路,显得不正经。她每次都说要改,可是双脚一踩上高跟鞋就扭了起来,真是屡教不改。
老女人笑了起来,我第一次看见她笑。脖子上的青筋都被她笑了出来,可还是没有笑出牙齿。我想她是不是没有牙齿。她拉起了丁当的手,像一个老朋友。她说,你们谈谈。她又看了我一眼,像看了一眼怪物。
丁当坐在了我的对面。蛤蟆镜里有我小小的影儿。我说,你还是把眼镜摘了吧。她就摘掉了眼镜,圆乎乎的小脸儿像被挂在我眼前。
我说,你最近好吗。
她说,没你好。
我说,你们都商量好了。
她说,我们没有商量,我听她的。
我说,你铁了心了。
她说,嫁给你的那天,就已经铁了心了。
我说,你希望孩子没有妈妈。
她说,谁说没有,我就是个好妈妈,我比她更会照顾小孩,我会教孩子跳舞。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就说了一句不可能。她直腾腾的身子扭了扭,趴在桌子上,那样看我,双眼潮红。
她说,你要不答应,我就告诉他们,那不是他的孩子,那是你的。一句比一句高亢,我说小点声,别让老女人听到。
我们沉默了很久。她看了我很久。我问她,那个坏小子跟踪我,是不是你派的。她说是。我说操。
刚说完,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来了条短信。我打开它,看到了一组图片,图片里有一个裸体的小姑娘在做各种姿势,图片下面有一句附言,黄莉莉是个婊子。我又说了一句操。我想黄莉莉已经哭得不成人形了。
三天后,我跟我的新婚妻子紧挨着坐在飞机上。我们都戴着蛤蟆镜,我说,我要看看这个城市,看看这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