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桂海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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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身后是合浦的红树林,据说苏东坡当年从海南回到合浦就在这里登陆。

与程树榛参观海角亭。海角亭是宋朝年间为纪念汉代合浦郡太守孟尝施行德政而建,亭内悬挂有苏东坡到海角亭游览时题刻的“万里瞻天”四个大字。

难怪大赦后苏东坡对名利和官场极端厌恶,我们今天也能触摸到老人那对床听雨静无灯火的凄凉孤独之感。

合浦还以出产南珠闻名于世。国际珠宝界早有这样的说法,“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西珠即洋珠,东珠即日珠。珠子久放,起化学变化发黄,失去光泽和价值,“人老珠黄”成语源于此。而南珠不易发黄,光泽耐久,最为名贵。据说日本人弃琼花异宝,但求南珠。苏东坡所仰慕的地方,“珠还合浦”的传说早已风靡于世。珍珠自古是权贵和财富的象征,慈禧太后和英国女王头饰上的珍珠据称都是合浦珍珠。

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成语大辞典》第1770页这样介绍:【珠还合浦】《后汉书.孟尝传》:“迁合浦太守。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阯比境,常通商贩,贸籴粮食。先时,宰守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渐徙于交阯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资,贫者饿死于道。尝到官,革易前敝,求民病利。曾未逾岁,去珠复还。”合浦:汉代郡名。后以“珠还合浦”比喻人去而复回或物失而复得。唐.骆宾王《上兖州启》:“珠还合浦,波含远近之星。”《野叟曝言》三七回:“闻未家只有两女,其幼者已沈西湖,生死未卜,方才老伯说是两位小姐,想已珠还合浦矣。”合浦人感念孟尝太守,不仅建亭立庙,还将合浦珠城称为廉州。有《孟太守祠》为证:“为官合浦去珠还,万古流芳天地间。富贵心轻如敝屣,贞廉名重并高山。”在海南,苏东坡早就想到这天涯海角的尽头,缅怀孟尝太守的遗风。

合浦营盘汉代的珍珠城

苏东坡到了廉州,太守张左藏及士人邓拟、刘几仲等人招待了他,风景优美的邓拟园林长春亭,便是苏东坡当时驻足之处。长春亭在城内东北碧波湖的一个小洲之上,四周垂柳成荫,百鸟啭鸣湖上菱荷亭亭玉立,菱茨满湖,东道主张左藏、刘几仲、邓拟常在长春亭宴请苏东坡,宾主相得甚欢。苏东坡看到合浦山辉川媚,确是一个富庶之地,总算了却了游览珍珠之乡的夙愿。

东坡每日在长春亭左边的清乐轩与张左藏、刘几仲、邓拟等人品茗谈诗,心中的忧郁得以稍解。一天,正是阳光和煦天气,他们穿过孟尝流芳坊,便登上还珠亭,亭内骚人迁客题吟的碑刻甚多,古碑琳琅满目,高大的《还珠亭碑记》立于亭的中央,东坡读完碑记感慨万端地说:“孟尝高洁,施政廉明,去珠复还,无怪乎千古誉为盛事。”

东坡在合浦的日子里,石康县令欧阳晦夫探访了他,欧阳晦夫看到宦途坎坷的老友获赦北归,万分高兴,因为当时罹遭贬逐的人,大多已登鬼录;元丰七年东坡次子苏遁夭折。不久爱妾朝云又病逝于惠州,亲人离散,只有苏过陪伴着他。知己友好在这天涯海角,久别重逢,确是像梦境一样。欧阳晦夫将自己的诗稿请教苏东坡,并要求东坡为他书写乳泉赋,东坡都一一满足了他的要求。在与老友相逢的日子里,苏东坡偕欧阳晦夫、张左藏和邓拟等人游了这远近著名的海角亭。海角亭紧傍廉江,面临浩瀚的大海,东坡等人在那里临流赋诗,听海角潮声,远眺茫茫大海,想到自己离亲去里,贬谪边郡,而今获赦北归,不久即将和家人团聚,兴起无限感慨,他挥毫写了“万里瞻天”四个大字,抒发他对家国的怀念,为古亭增辉不少。

我想,苏东坡当时的心境可用他曾经写过的一句词来概括:“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他曾在合浦亲手挖过一口水井,对珠乡的风土民情深切怀念。他离开合浦后第二年病逝,合浦不仅成为他远弃官场的觉悟之地,而且还是他生前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

“此心安处是吾乡”,说得多好啊!当时的合浦已足以抚平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而今天的新北海又怎让人舍得离去?

这是一座刚从大海里爬上来的城市,浑身挂着水珠,湿漉漉地清新着、洁净着,舒坦地沐浴着阳光;这是一座被海洋拱出水面的城市,和蓝色的海水和潮湿的海风若即若离,甜蜜地搅在一起,暖洋洋地暧昧着……

在北海最能亲近海的地方是银滩。从地图上看,银滩所处的位置像大陆仲向海边的一只脚,长二十四公里,宽数公里的海滩是宽阔的脚背,软浪常年冲刷、摩挲,使这只脚清洁平整无比。它一边挑逗着海水一边告诫说:抚摸和亲吻只能到此为止,惹得海水像狂热的崇拜者在她的脚下经年累月地奔走,乐此不疲。到了这里,人和自然才能真正达到互相装饰、天人合一的境界。大自然呈现给人类的是温洁碧透的海水、温暖和煦的阳光、洁白如银的细沙,妩媚无比。从洁白的沙滩走向蓝色的海洋,这是人类的性情天地,这个天地里,有的人放松甚至狂放,他们尖叫着奔跑着扑向大海;有人进行得稳重和深沉,仿佛带着枷锁慢慢地走进海里。无论哪种方式,都在极力地卸掉生活的重负、摆脱社会的束缚,回归天地万物所固有的自在。当年动物从海洋走向陆地,却并没有这般执著和狂热。在银滩上抓害羞的小沙蟹、捡漂亮的海贝也不失一种乐趣。它们都是退潮时未能及时回到大海的小东西,沙位于涠洲岛上盛堂村的法国传教士天主教堂建于十九世纪末,材料全部就地取材于岛上的珊瑚、火山岩石,历经百年沧桑,依然坚固如初,是整个东南亚地区规模最大的天主教堂。

蟹深居简出,只能看见它们在海滩上留下的一个个小沙堆,要抓到它非常困难;而海贝则落落大方,在阳光下大胆地展露绚丽的色彩。人类社会的历次运动一如海潮,每次退潮后,总有诸如沙蟹、海贝之类的人会被搁浅,成为昭示历史的痕迹。

看到气势浩大的江河湖海,总会有人吟起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可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号称“初唐四杰”之一的浪漫才子,会选择北海作为他最后的归宿呢?正因为他作过无数吟颂水的诗篇,涠洲岛附近的海水最终接纳了这个虔诚的朝圣者,王勃用葬身海底的行为完成了对北部湾海水的终极崇拜。

有人说“不到涠洲,枉到北海”,涠洲岛距北海三十六海里,面积二十四平方公里,是中国最大的火山岛,也是最年轻的死火山岛。它当年带着狂热与期盼从海底地心飞奔而出,今天已完全冷静下来,成熟起来,像一枚弓形的翡翠浮在大海中。站在火山口,人们只能凭借岩石上那些曾经被烧灼、挤压而留下的怪诞线条,去想象十三万年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刻。这个年轻的海岛上最能彰显历史的应该是法国教堂,它是“全国四大天主教堂”之一,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霜仍然顽固地矗立在那里,如果撇开那段令人伤心的历史,单从建筑艺术和质量的角度来说,是可以令当今或明或暗的“豆腐渣”工程制造者汗颜的。虽然教堂上的十字架已被风雨洗刷得斑白,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但每一次钟声敲响,在游人听来都是敲打在历史墙壁上沉重的回北部湾在沉寂许久之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勃兴,曾又引起世人瞩目,一时投资者接踵而至。现在北海已与近百个国家通航,与之通航的国家和地区的港口达一百多个,早已今非昔比。

但合浦人常常忆起的“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苏东坡“量移廉州”和“珠还合浦”的千年故事依旧美丽动人。

毫无疑问,这是北海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