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热的中午和冬天最冷的时候,在节假日休闲的气氛里,穆支队会替下我们当兵的,自己站在岗台上。大队中队长们也上行下效照样子去做。无论春夏秋冬,炎热酷暑,都是这样。
歌声犹如一阵清凉的风,大街小巷都唱起来,大街认得我,小巷认得我,每个十字路门都熟悉我,双脚磨穿小岗台,汗水融化冰和雪……歌声出现在风雪中,在花丛间,在热浪里,山城交警,在一夜之间改变了模样,人民群众像一把把太阳伞,支撑着向各个路口的交警涌去,山城处处警花簇拥……
有八个老大娘轮流给交警女子中队的姑娘们送绿豆汤,一个人一天送八趟。皇城路有十二个交警姑娘,被誉为山城十二朵市花,每人一天要喝十二碗绿豆汤。后来有支歌儿就叫《十二碗》,一直唱进了中南海。那时候人人会唱《十二碗》,你在大街小巷,随便走到哪,都可以听到这样的音乐,喝一碗绿豆汤,闺女消消暑,看到你们格外亲,想起当年鱼水情。音乐中使人想起解放山城的情景,而且吸引了华裔艺术家白筠桥先生,他一定要埂造一尊交警铜像,立在山海广场,老艺术家没有完成最后的雕像,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的女儿,他女儿白莲米到了山城。我也是在那一次看到了她和穆小云为铜像剪彩。海鸥说,也是那一次之后,她在江草集团成立了女子十二乐队,后来改为乐坊。听了海鸥的话,我就更想去乐坊听曲子。海鸥还是没计。说,你刹慌!
海鸥说,当我离开三尺岗台时,我真情依恋过去。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除夕夜。我正在岗位上,这是山海女子中队的三尺岗台,她曾经吸引过全国各地观众的眼球,也给人们带来几分神秘,几分青睐。海鸥说,这个夜晚,鞭炮声声一岁除,虽然没有几台车通过,更没有路人夜行,我默默地在看万家灯火,夜空灿烂,心里凄然,但我并不感到孤单,我让战友们不要来换岗,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我在这儿多站一班岗,换米的不仅是万家欢乐,也可以替换战友阖家团圆。我在静静地等待天亮。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在站岗?哦,是他——穆支队!也许他早就认出了我,他说是你啊,你怎么不穿大衣?我说,从小在海边长大抗冻!他赶忙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一股暖流涌人我的心窝!他说,你回家吧,今夜我来站岗!我说我没有家,只有这个岗台!他望着我,说,海鸥?难道是那个被我们抓获的海老大的女儿,他站着老半天没说话,哦,你是海霞吧!怪不得我好几次看着你面熟呢!他说,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话,我说,我不想让你认识我。穆小云沉思片刻,说,这样吧,我替你站岗,你替我回家吧!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哦,爸爸!我刚查到女子中队的岗台。这是穆天云快到退休年龄的一个春节,他想实现一个多年来不曾实现的梦,退休前与孩子和家人吃一顿团圆饺子。
数十年来都是囚为忙,他都没有时间与家人团聚,现在眼看要到退休年龄了,他要弥补一下。可是饺子包好了,儿子没回来,他正在市中心查岗。爸爸几次米电话催,他说爸爸,别等了,我已经和值勤的同志吃过了。不,等着你,一定要等着!这是父亲坚定的话语!
等着,等着,他的脑海里㈩现了漫天飞雪……
那是穆天云从汉水湖归来以后,一次从北京返回省城,走到经七纬二路,山城交警在凛冽的寒风中傲然屹立。他的心头一热,他真想走上前去为那位警察战士站一会儿岗,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出现丁。山城的老百姓们来了,人流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大,汇成一条条发自肺腑的对交警赞扬的洪流,像一条江河流向全国,慢慢的在他的眼巾幻化出北京的警察,国旗班的战上和三军仪仗队!
他想起那次去北京汇报汉水湖事件,回来路过长安街时对北京交警留下的印象,眼前一遍遍出现这个情景:一个骑车妇女闯红灯,交警上前先敬礼,后解说,还让她举着小黄旗站在马路中央指挥车辆行人!
一个盲人跌倒了,交警上前,把他扶起来一直送到盲人路口……在天津外环路,一个外地车辆被撞,交警急忙赶到事故现场,送伤员,处理肇事车辆,态度和蔼可亲,对老百姓有真感情!他被感染了,他想起人们议论中国警察没文化,公安干警对人民群众态度横,脸难看,老百姓找公安机关办事难,骂交通警察中央委员,吸尘器,马路橛子。形象是可以改变的,一个计划酝酿在他的头脑里,人文关怀要从交警做起……
他叫来儿子穆小云,说,你是交警支队长,怎样才能催开山城交警一树新花,让改革春风吹进山城市民的心呢?
儿子自从汉水湖事件就一直跟随父亲,深知他对老百姓的一往情深。春节前,父亲在办公室看到一封群众米信,说是某县境内220国道治安秩序混乱,犯罪分子抢劫旅客钱财,路边店拦截车辆,不从就殴打司机,还强拉旅客就餐。还说,这些社会丑恶现象究竟由谁来管呢?父亲没有顾上过节,就带领机关人员前往查看,当看到那些路边店连他的车也要拦时,很是气愤。他迅速召集当地公安机关开会,责令坚决打击,专项治理。公安部门重拳出击,在220围道线上布控查办,奋战两个多月,抓获车匪路霸十七名,捣毁犯罪团伙三个,整治了路边店,国道沿线才有了安全感。公安的车辆路过那里,老百姓出门放鞭炮欢迎。
春节过后,山城市纬九路有个特困户,父母妻子都有病,他又没有工作,老婆孩子的户口都在农村,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请求解决他的实际困难。那人没有想到,父亲看后立即给市局领导写信,深情地说,来信人的父亲精神上有毛病,母亲又患癌症,我都调查过了,我们是人民公安,也为人父母,此事不办我心不安。在那个爱民月活动巾,那一天写信人的家里挤满了人,一问不到十平方米的屋子里住着老少三代,公安局按规定给他办了妻子和小孩的户口,还给他送来了慰问金。那个人感动得喜泣满面,连说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公安!连声唠叨,我的信没有白写,有困难找民警是真的啊!
穿行在百姓中间的公安厅长穆天云,时常回想到城市中的治安岗亭,乡镇派出所规范化,公安禁酒令!他的思想又沉静在山城交警那段往事之中。
穆小云带队去北京学习,到国旗班去训练。山城交警在老百姓心中重新燃起政府关怀群众的暖意,一面立警为民的旗帜飘满山城!
那一年,中央首长视察山海,在炎热的夏天,穆天云担任贴身保卫任务。在胶东半岛,在科技示范园,在青岛海滨,在国际新港,首长亲民爱民形象使他感动。他的脑海里在一遍遍过电影。他要利用机会让首长关注山城交警!
穆天云诚恳地给酋长写了一封信。在琴岛八大关,首长在百忙中读着这封短信,也为之感动。在深夜的灯光下,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饱蘸笔墨为山城交警欣然题词。就这样“严格执法,热情服务”,像春风化雨飘洒在警民之中!
山城交警在一夜之间崛起,警民一家,鱼水情深,老阿姓当然忘不了英雄山下一对父子兵!穆小云在交警一线盘马弯弓,他的父亲却在他的身后运筹帷幄,排兵布阵!人们说儿子是赵子龙,父亲就是老将黄忠!
说起来有个插曲,在八大关的美好日子里,一次首长突然问他,说,穆天云同志,你是山东大汉吧!他怎么说呢’他晚报告首长,我还不能算是山东大汉,我算是中等儿偏上吧!首长笑了!说,有你这样的大汉形象,全国的警风就好了!
穆天云挺起胸膛,向首长保证!
那是在一个风雪夜晚,时任公安厅长穆天云深夜查岗,他走到一个岗台旁,亲眼看到一个民警雪落警服站立如松的情景,他正要把风衣脱给他,却发现这是他的儿子穆小云,父亲此时也为之动容,他眼前出现的不仅是一个交警支队的领导形象,还是他的儿子,站在那里,父子俩无言以对,那一个夜晚,路灯闪亮,雪花飘扬,父子俩就在这样的情境下走过……
美好的夜晚,穆天云终于没有等来儿子吃团圃饺子。他穿上火衣用饭盒把饺子揣在胸口,来到三尺岗台,发现交警已经下岗了,这里已经变成霓虹灯了!儿子看到父亲米了,他把父亲带进指挥中心。父亲全明白了,他曾经对儿子说过,时代在前进,全国都在向科技要生产力,你考虑过没有国外都不用交警丁。没想到今天儿子带给他一个惊喜。
交警太劳累了,太辛苦了!让曾经付出血汗和青春的他和她们走下岗台,是穆小云追求的目标和憧憬。他和战友们一起仝身心投入,超负荷运行,一座交通指挥控制巾心大楼终于巍然屹立,山城交警城市现代化管理系统工程初具规模。一千多平方米的大厦啊,是那样引人注目。
这幢十层大楼九十九级台阶巍巍壮观,就建筑本身来说也是全国一流的。它与一般现代建筑的绮丽风格迥然不同,它岿然耸立气势雄伟,庄严的警徽高踞其上,俯瞰一湖烟水百脉泉水喷珠的历史古城。宽敞的庭院,四周芳草环绕,树木扶疏;中央一尊汉白玉交警雕像,庄严地行着举手礼,仿佛在向仝市人民诉说自己的责任!这是白筠桥先生捐赠的遗产……
走进这幢大楼,你可以领略现代化交通管理的全貌。他拥有集交通信号控制、电视监控、闯红灯自动拍照、交通广播诱导、指挥调度、信息搜集传报、“122”报警、GPS卫星定位为一体,整个交通管理现代化综合指挥调度系统,这是支队的神经中枢。总投资五百多万元交通诱导系统,使全支队实现了有线通讯程控化,无线通讯网络化。走进去仿佛就是一个音乐大厅,那些车辆行人好似大都市流动的音符!
穆小云仍然像欣赏三尺岗台样,察看诱导显示屏。更进一层,又在经七纬二路建成了室外全彩色交通诱导显示屏,这在全国还是第一块,用于它能使中心计算机屏幕显示的内容逐点对应,在大屏幕上清晰而又逼真地显示出来。这一技术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曾为山城交警赢得殊荣的三尺岗台将成为历史,成为被人们淡忘和陌生的碎片。
天上明亮着无数颗星星,海鸥此时心潮难平,虽是万家灯火,街道上却格外宁静,没有了车辆,没有了行人,她默默地坐上了穆小云的巡逻车,来到穆家过了一个温馨的除夕夜。
当海鸥走进这个大家庭中,海鸥就后悔不该来了。这个阎家团圆的日子,还有一个人儿在等着穆小云。她是韩雪,她不仅是韩跃的妹妹,她还是穆天云的养女啊!她从小就是穆小云的小尾巴,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她的楷模和榜样,耳鬓厮磨,能不产生感情吗?虽然他比她要大好多,这更是她感情依赖的基础啊!说不清楚的是这桩云雪爱情始终未得到社会的认同。穆天云是赞同的,可是他的老伴却不松口,做女儿可以,做媳妇她认为不合适,是什么原因使她坚持己见,说不清楚。但有一点让海鸥感觉到了,当海鸥突然冒出来时,而穆小云打电话说是可以代表他时,她发现韩雪从餐桌上消失了。这件事情一直让海鸥后悔不已。后来海鸥回避了这个矛盾,她又来到穆天云的办公室,她说她在交警支队实习结束了,请求穆叔帮助她回到海城。穆天云不理解,你不是想留省会城市吗,她说我喜欢大海,我学的刑警,不适应做交警!
那是阳光明媚的春天,海鸥走了,望着三尺岗台,止不住泪水涟涟。海鸥说,虽然在我的记忆瓶里,穆小云无数次出现在交警的岗位上。那是一个暴风雨过后,他就站在经七纬十路的齐腰深的水中央,指挥雨后积压的车辆,她看见穆小云和普通民警一样,将一辆辆车推出水中,后来在电视节目里多次出现他奋力推车的镜头,还有三尺岗台上的矫健身影!
当她回到大海的故乡,回到对她有养育之恩的海城还不到一年,穆小云也被任命为琴海市公安局副局长。
海水拍打着礁石,乐坊传来了和谐美妙的演奏,我和海鸥依然沉浸在那消逝的三尺岗台,三百六十个转体的阳光记忆里……
如水的月光,多么美妙的水磨乐坊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海鸥说她离开山城还有一个没人知道的原因,那个在她生命里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