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富豪俱乐部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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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放下电话,我煮了包方便面几口吃掉就出了门,不用一上午,我就摸清了朱之远家的住处。很简单,我给他们厂的门卫买了两盒双喜烟就搞定了。中午,我跟踪朱之远到他家,发现他住在龙福一村靠学校那个地方,再和下面的几个老头儿老太太一聊,知道朱之远的小孩在广州上大学,家里只有他和他老婆两人。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打电话给桑川,叫他把他找的几个人带来。他们来了以后,我发现除了两个穿得比较破烂以外,另外几个穿得都太好,就叫他们回去换破衣服。那几人说没有,我想想,就叫桑川到龙福一村门口的中心城市场买一瓶米醋和两条鱼来,然后叫那几个人在身上洒点醋,再把鱼往身上蹭,一个个搞得臭烘烘的。

桑川不解地问:“晓天,你搞什么鬼?”我这才把到这里的目的跟他们一说,又特地交代给他们不准有暴力行为,说话也要客气,进了人家家门以后,不得有破坏偷窃人家财物的行为,否则我不给发劳务费。那几人连声答应,说保证不干过分的事情。

到六点多,朱之远才开车回家,他刚一开家门,我们几个就一拥而进。

朱之远惊慌地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说:“朱总,我们是给辜总打工的,现在他欠我们工钱没钱给,派我们到你家住几天。”

朱之远当时就变了脸色。我则一使眼色,桑川和那几个人躺沙发上的躺沙发,坐地下的坐地下,正好桌上有准备好的饭菜,我们也给一扫而光。当然,这过程中,我们谁也不说话。

“你们想干什么?”朱之远老婆受不了了,惊恐地问。

我微笑着说:“大姐,你也不要怕,我们只是没地方住没饭吃,迫不得已才来你这里住几天的,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朱之远老婆回头就冲朱之远发火:“看看你都干的什么事啊!把人都给招家里来了。”说完直捂鼻子。

朱之远气急败坏地说:“太不像话了,你们居然敢威胁国有企业?我非得找人教训教训你们不可。”说完,拨起110的电话。

警察倒是很快就来了,但得知我们是来讨债的,他们也没办法,只是让我们出去,不能待在居民的住宅里。我们乖乖地出去了,等警察走了,又回去敲朱之远家的房门,搞得四邻不安。管理处的人后来也到了,告诉我们在这里不能超过十二点,我们说没问题。我还叫桑川出去买了条烟给保安队长,他收下后,就再也不管我们了。

直到十一点多,朱之远实在是黔驴技穷了,终于答应我们三天以后一定还钱。我叫他写了保证,并叫他把厂里负责财务章的人叫过来盖上才离开。

这次讨债可谓是全胜而归,我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给那几个人发完劳务费以后,又说:“哥几个辛苦了,等下我请你们消夜。”

那几个人点头哈腰道:“谢谢老板,以后有这事儿还叫我们。”桑川却跟我说:“你给他们一百块钱,叫他们自己吃去,我们到别的地方,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我皱眉说:“算了吧,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桑川说:“你就是老土,对于鹏城人来说,太阳才刚刚升起呢。”

因为今天的事情办得很顺利,我心里也很高兴,就说:“那好吧,我们去哪里?”

桑川说:“咱们去88夜总会。”

我一惊,忙说:“那地方可不是我们能去得起的地方,动不动就好几百块,我可没钱埋单。”

桑川说:“咳,不用你埋单,我叫别人安排。”

在去88夜总会的车上,我拿了五百块钱给桑川,对他说算是这次做事的劳务费,他接过去说:“正好我没钱用呢,那我以前借你的钱呢?”

我严肃地说:“借是借,给是给,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欠我九百块,这钱等你手头宽裕了是要还我的。”

桑川不屑一顾地对我说:“就那点儿小钱,我不会欠你的,你来南方时间不长,别的东西没学会,斤斤计较,一分钱都能攥出尿,这倒学得蛮快的。”

我挪揄他说:“我可不像你花钱如流水,我劝你啊,凡事有点计划,量入为出。要知道钱来得不容易,不记得东北有句土话——钱难挣,屎难吃吗?”

这些话桑川当然听不进去,到了88夜总会,他把我领进大厅,找到一个座位坐下。一会儿,过来一个眼睛很大,看起来很凶的女人坐在我们身边。桑川说:“她是这里的妈咪。”我问桑川叫她来干什么?他说叫她来请我们喝酒啊!

我火腾一下就上来了,气恼地说:“原来你叫我来是蹭一个做妈咪的酒啊!你小子实在是过分。”说完我就要走,桑川一把拉住我说:“你急什么急?正主儿还没来呢。”

我说:“我才不管你什么狗屁朋友呢。”正待要走,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的男人走过来,见到桑川和我赶紧热情地握手寒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我问桑川:“他是谁啊?”

桑川说:“他是这里的粮食局局长。”但我看那男人点头哈腰的样子感觉很讨厌,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粮食局局长呢?这时候,服务员送上酒来,桑川提议大家干杯。

出于礼貌,我和他们喝了两杯,桑川开始和他们划拳,我没什么兴趣,就把脸转向舞台看几个女孩子跳舞。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个子高高的,明显比其他几个女孩子基本功扎实。几支舞跳罢,她们开始给一个女歌手伴舞,那女歌手唱的什么我没怎么听,就盯着那女孩子看。

桑川忽然凑到我耳边说:“那女孩子不错吧,等下跳完舞叫她过来陪你喝酒?”

我说:“咱又不认识人家,人家能来吗?”

桑川哈哈笑着说:“你不用担心,让咱们局长叫啊。”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个所谓的“粮食局长”到演员更衣室叫了两个女孩子过来喝酒,其中就有我看上的那个。就听他介绍说:“她叫阿撒,另外一个叫阿梅。”

这时候,阿撒的目光正好和我相对,只一瞬间,我的目光就移不开了,浑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霎时停止了思考。那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从那里面透出的清纯使我烦躁的心情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我只觉得燥热的全身都好像突然浸入冰凉的水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舒坦。我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和她的对视中移开,也忘记了我原本想要说的话。

桑川凑到我耳边说道:“她真漂亮!”

“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我刚才只是和阿撒对视,还真的没有留意她卸了妆以后的外貌,便说:“你天天在外面混,漂亮女孩子应该见过不少,难道没有跟她一样漂亮的?”

“哼!你是天生的大木头,当然感觉不到了。”桑川说。

阿撒说话声音有点怪,我以为她是刚从老家出来的缘故。桑川和妈咪在猜色盅,舞台上也没什么表演了,有人上台唱卡拉OK,正巧有支曲子很适合跳舞,于是,我便向阿撒伸出手。

阿撒不愧是舞蹈演员,很快她就跟我配合默契,随着音乐,我们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知道吗?刚才在台上跳舞时看到你,我有种感觉,这个男人的眼睛好深,令人看不透,但是却有一种藐视天下的英雄气概。”阿撒晶莹的大眼睛闪动着奇异的亮光。

我说:“是吗?英雄气概?哈,我自己怎么不觉得呢。”

阿撒说:“我第一印象就是,这个男人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才有如此境界。”

“尽最大努力,做最坏打算,最后得到的结果总是超出我想要的,我能够不乐观吗?”我说完这些突然想到,也许我并不适合这种浪漫的生活,它会把我的锐气豪情消磨殆尽的。一曲舞毕,我对阿撒说:“走,喝酒去。”

阿撒说:“我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咱们自己去吧。”

我说:“我和我朋友打个招呼再走好吗?”说着转回头问桑川,“我和阿撒去消夜,你去不去?”

桑川说:“你先走吧,我等会儿再去。”

走出88夜总会,我问阿撒喜欢吃什么?她说:“我带你去吃麻辣烫好不?”

我说:“随便什么都行,阿撒,我总觉得你的口音好怪,你是哪里人啊?”

阿撒微微一笑说:“你当然觉得怪了,我是侗族人。”

我恍然大悟,不由也笑了起来。天气很凉爽,一阵阵的微风吹来,把阿撒身上的清香一缕缕送到我的鼻端,令我心旷神怡。

“你跟齐丰很熟吗?”走了一段路,阿撒忽然问我。

“谁是齐丰?就是那个粮食局局长?”我问。

阿撒哈哈大笑起来,把我笑得莫名其妙,就问:“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

“粮食局局长,你知道粮食局局长是什么意思吗?”阿撒妩媚地笑着。

“不知道。”

“他这个粮食局局长是专门解决欲海饥民的粮食问题的。”

“难道他是鸡头?”我想不到,一个长得有模有样的男人会是鸡头。

阿撒说:“他其实是电视台的一个节目主持人,仗着自己职业关系认识了许多女孩子,转手把她们介绍给做生意的老板们,然后自己再找这些人办事。”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那你们又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阿撒嘴一撇:“他呀,就有那么一股腻劲儿,你不想认识他,他自己找你啊。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来的都是客,再加上他在电视台工作,我们怎么能得罪他呢?好了,咱们到了。”

路边是一家很小的店,门口摆了一个大摊子,上面放了很多肉和菜什么的,客人来了以后随便点。

我们点了一些东西开始大吃,阿撒说:“我也只能请你吃这些了,其他的我请不起。”

我问:“那你白天都干什么?”

阿撒说:“我白天给人家做手工,我跟你说,我穿珠子可快了,上个月我赚了四百多块钱呢。正好我妈妈打电话来说家里要买化肥,我就寄了一千块回去。”

我很惊讶,便问道:“你每天出来跳舞赚得很少吗?”

阿撒目光黯淡下来,轻轻说:“我们赚的钱大多数都被领队拿去了,还有一部分是给每个场子的经理做回扣,我们一个晚上跑两个场也就赚四五十块,而且也不是永远有场做,有时候几个女孩子连房租都交不出来。”

我又问:“看你的表演好像是经过了很多年的专业训练的,怎么不进专业文艺团体啊?”

阿撒把头埋下来,好半天才出声说:“我小时候很有文艺天分,中学毕业就考上了省艺术学校,算是中专吧,毕业以后分到自治州的歌舞团,谁知道州里有个副团长看上了我,非要我做他的二奶。我那时候才十六岁,就去告他,可他们造谣说我是跟他搞不正当男女关系,这样我就被歌舞团给开除了。我爸爸不服,想到省里去举报,半路上却出了车祸死了。现在我家里只剩妈妈和两个弟弟,弟弟还小,还要上学,我就跟着领队出来闯码头了。”

我听得很气愤,就说:“你就这么认了?不再告那个副团长了?”

阿撒说:“怎么告啊?人家现在又提拔了,咱能拿他怎么样?”

正说着,桑川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吃消夜,他说他和齐丰过去,我说:“你别来了,我烦他。”说着挂了电话。

阿撒问我:“你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是给人家打工的。”

阿撒望了我半天才说:“你不像是打工的,倒像一个文人。”

我嘴里正嚼着的菜差点喷出来,笑着问:“我怎么会给你这样一种印象呢?”

阿撒说:“你骨子里透出一种儒雅。”

我望着眼前这个也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女孩子,顿时有些自卑起来。人家一个文弱女子尚且能如此面对现实,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没有个良好的心态从容面对突如其来各种变故?

正想着,桑川和齐丰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齐丰坐下以后我才注意看他,人长得很端正,脸上有青青的胡楂儿,看起来很有男人的味道。他说话喉音很重,普通话也不是很标准,我不由有些纳闷,他还能当节目主持人?看来有些事真不能用正常标准来衡量。

桑川说:“晓天,你跑什么啊?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阿撒说:“这事不怪晓天,是我说自己饿了的。想叫你们出来,你们又和那妈咪纠缠不清。齐记者,今天怎么没看你带你大姐出来啊?”

齐丰说:“她出国了。”

我不知道阿撒说的齐丰的大姐是谁,但是看阿撒的讥讽味道,以及齐丰含含糊糊的样子,肯定齐丰和那女人关系不一般。

桑川又问齐丰:“你大姐那天消夜时说给你买的手机买了吗?”

齐丰说:“她敢不买,不买我就不理她了。”

桑川说:“你不是说,她给你买手机你就把那旧的给我吗?”

齐丰说:“等下你去我家里拿嘛!不过,你要自己找人给入户。现在入户费便宜了,只用一千八。”

他们俩兴致勃勃地聊着,我和阿撒在一边喝酒,聊天。阿撒在桌下有意无意地碰了下我的大腿,我不由自主地心软了一下,她柔软的头发轻轻在脖子上掠过,仿佛是掠过我心里最柔软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