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失宠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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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相拥深吻

风华却宛然没意识到罗依亲切呼唤白公子名字的模样,只点头赞扬了一句:“果然是块好玉,白公子祖孙帮了你我不少忙,我们真应该……好好谢谢他们才是。”

罗依抬眼看着风华,是她太敏感了么?还是她本身心理作祟,为什么她觉得风华说完这句话的神色如此异常?他那是什么表情——似乎介于痛苦和喜悦、尴尬与思忖之间?罗依不知风华脑中想了什么,自己却蓦然的想起这一年多与白公子那暧昧的关系,想起和风华天定的宿命姻缘,脸色不觉有些改变。

屋内短暂的沉默下来,风华和罗依各怀心事的相对而站,忽然都为这样的气氛感到别扭难言。不见面还好,见了面,罗依心里的纠结又更胜三分;不见面尚可,见了面,风华心里的踌躇也增添不少。本来就是一段捕风捉影的“姻缘”,如今旧情未了、新情又起,叫这两个活在宿命却又不知如何应对宿命的人乱了阵脚。

罗依最先把目光挪开,懊恼的咬了一下嘴唇。一年多的古代生活,好像快要把她身为现代人的某些特质磨没了,她起码也是一个经历过感情风浪、见识过感情波涛的现代人,再不济也是个自诩为反应迅速、头脑敏捷的记者,怎么如今退化到了这个地步?

想到此处,罗依便又将目光重回风华身上,对他莞尔一笑:“你先坐下喝口水,我这次带来了不少稀罕的药,现在就给你上一些消炎去痛的。”

风华闻言点点头,看了一眼圆桌旁的硬木凳子,想起自己不久前被狠打了六十军棍的臀腿,动作略有了些迟疑。他复又抬起眼,见罗依果真正在翻箱倒柜的找药,随即便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色敞口大褂裹了裹,狠狠心,忍痛慢慢坐在了凳子上。

自挨打以来,风华又是比武又是做活,臀肉上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几乎没有真正愈合的机会,反倒是愈加崩裂肿胀。这些日子他一直不敢让伤口接触床椅,如今这肿胀的伤口被硬面凳子一挤压,顿时疼得风华有些猝不及防,他咬了一下牙,勉强将到嘴边的痛哼忍了回去。

“这是我们路过德镇买的,德镇的跌打药听说最出名,只专门向皇宫侍卫提供,”罗依拿了两个古铜色的小瓷瓶和颇具现代气息的棉签走了过来,一面着手准备着,一面对风华一笑,“这棉签没见过吧?其实在现代是很普遍的东西,不过到了这里,就是我独门制作了。”

“哈,不如你就开个招牌,就叫罗氏棉签——惊喜奉送——如何啊?”风华跟着朗声一笑。

罗依的手停顿了一瞬,她很快的瞟了风华一眼,诧异于他开玩笑的这副陌生模样,而这陌生之中,却又有几许明朗的动人。毕竟在远离大杂院之后,经历王府的勾心斗角和逃亡之旅,她再也没见过风华如此开朗的模样——在大杂院刚认识的那快乐的短暂几日,已经遥远得仿佛上辈子发生一般。

“亏你还知道惊喜奉送,和现代那些商场促销员似的。”罗依也跟着笑了起来,将棉签蘸好,随后拍了一下风华的肩膀,一如过去在大杂院为他疗伤那般模样,“来吧,先脱了上衣,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风华的目光停滞了一下,蓦然间,与罗依一样,他忽而想起了他们最初认识的那段时光。他还是大杂院的充公贱奴,她还是那个惹他厌烦的“新闻记者”,他们会撕破脸一般的吵架,也会一起坐在星空下谈论现代的生活——那是一段颇让人怀念的、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个时候的罗依也像此刻一样,会孩子气的拍一下他,也不管他是否羞赧,就要他脱了衣服给伤口上药。

想到此处,风华会心一笑,一边将黑大褂与里面的军奴服褪下,一边含笑说道:“你这毛病,还一点儿没变,让我脱了衣衫,竟如此理直气壮。”

罗依拿着药瓶走到风华背后,暂时没有应答风华的话,而是将目光盯在了他光、裸的后背上。风华伤痕累累的后背,罗依不是没见过,起初在大杂院里,她已经领教过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的伤口——而现在,她只能说,风华的伤,比当初还要凄惨,但却和她想象的一样严重。

罗依隐约还记得,传闻风华成为德王府正君的时候,肌肤是出了名的“美绸缎”。而如今看来,昔日的绸缎,已经被残酷的岁月撕扯得伤痕斑驳、裂痕楚楚。鞭痕、棒疮、烙印,纵横交错、新旧交叠,甚至还有淤血无数,靠近肋骨的地方已经紫黑一大片,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感到疼痛。

她盯着这伤痕累累的后背看了好久,嘴唇有些抖动,方才应答了风华那句话:“你……还不是一样,弄得自己一身伤,你这是什么破毛病。”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用蘸了药的棉签为风华擦拭还流血的伤口,看着风华因疼痛而肌肉紧绷的样子,罗依心里有些难过,嘴里却不自觉的絮叨道,“是不是你又替什么老弱病残强出头,才弄成这样?看你这一身的伤,以后要是和小远去游泳洗澡什么的,不把他吓坏——还好我弄了点珍珠粉,勉强能修复一些伤痕——不过我就是给你弄了也白费吧?也许前脚用完珍珠粉,你回去又要当出头鸟……”

风华默默无言的听着罗依在背后絮絮叨叨,嘴角噙着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

在过去,她这种絮叨会让他感到生气、厌烦进而和她吵架。可现在,她哪怕是冷嘲热讽起来,也只会让风华感到暖意和安心。他过去从没意识到,可现在却恍然发现,罗依这种容易惹人反感的语言,其实是她表达关心的一种别扭方式——他不知她对白公子是否也是如此,可他却因此而感到欣慰——他感觉得出,字里行间,罗依心中最关心的还是他。

因为她和他一样,都在拿此刻与过去对比回忆着。

他和罗依,白公子和罗依,都有着无法替代的共同回忆,就这一点而言,他和白公子,倒还真是在一条起跑线上。抛开宿命的姻缘,他们二人所谓的“竞争”,只要白公子不施法作弊,大抵上也还是公平的。

“后背的伤口只能简单处理了,”罗依的话打断了风华的胡思乱想,她换了两根新的棉签,蘸了蘸药水,重新回到风华跟前,弯下腰盯着他的脸,警告道,“别乱动,眉角这儿有点伤。”

风华眨了眨眼睛,他的脸和罗依近在咫尺,只是对方的焦点正关注着他不小心擦伤的额头。

他有了一些冲动的感觉,这些感觉的来源,大部分是分别前的那个雨夜,还有一部分是罗依曾灌输的现代思维,还有一部分是和白公子有关的、雄性动物的特殊心理。

的确,他自知这是毫无道理的冲动,可是……为什么不呢?她给过他一个吻别,如今重逢,他为什么也这样送一个见面礼呢?他应该如此,他应该比那个温文尔雅的白公子更近一步——因为,他风华不是脱离凡尘的仙子、也不是什么大家公子的儒雅风度,他只是一个军奴,只是个普通人——他只是,她命定的夫君。

他不信命,可是他信自己的感觉。

脑中一边如此权衡思忖着,风华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他的手指轻柔的碰触在了罗依的面颊上,他感到了对方的震惊和本能的抗拒,不过风华没有给罗依后退的机会——他索性站了起来,手依然轻轻地捏着她的脸颊,力度不大,却绝对不容罗依逃脱掌心,然后埋下了头,吻住了她的嘴——不同于雨夜的吻别,风华这主动的一吻,很是深刻。

从雨夜那诀别的亲吻到此刻突如其来的舌吻,风华虽是冲动,却也在一瞬间付出了内心满腔的深情。他感受到了罗依从僵硬到无奈到自愿的回应,便松开了捏着她的面颊,随后用腾出的双手搂住了她,依然深吻深情,宛如是热恋的情人,又仿佛是久别重逢的爱侣。

而事实上,他们甚至还没有确定过任何感情关系。

可却恰恰因为如此,风华的内心却忽然感到莫名的刺激,好像是当年撬开书房锁头偷看《水浒传》一样。

罗依被风华吻得有些站立不稳,若非他有力的臂膀紧紧抱着她,她恐怕自己就要坐在地上了。这算什么——强吻?她的确打算把风华这个行为定义为强迫,可她却不自主的在回应他,好像被他这样吸引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罗依的眼珠转了转,发现风华依旧深情的闭着眼睛吻她。她也不能这样没有情调,况且她已经被这调情的行为引起了情调,便也闭上了眼睛,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深吻。

只是很突然的,有脚步声传来——在风华和罗依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白公子和小远推开了房门。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点措手不及。罗依下意识的猛推了风华一把,风华被她推得松开了怀抱,后退了一两步。白公子很快的用手挡住了小远的眼睛,随即抬起眼来和风华对视,四目相对,风华看到白公子那从未流露喜怒的眼睛,露出了清冷的愠怒。

面对白公子愠怒的目光,风华微微眯了眯眼睛。

两个男人的片刻对视,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交错而过。

罗依轮番看了看这二位,随即一猫腰从风华的胳膊下闪过,然后来到了小远跟前,对这个被吓一跳的孩子硬着头皮一笑,拉着小远的手,将风华指给他看:“小远,你看这是谁——这是你的爹爹啊,你还记得吧?”

经罗依这么一说,风华也垂眼看着小远。

看到朝思暮想的儿子,他真想上前抱抱他,然而……想到儿子那胆怯的毛病,又想到许久未见,风华的脚动了一下,却终究又站在了原地,只能以一种慈爱却殷切期盼的目光凝视着孩子。

小远当然还记得爹爹的模样,可他见爹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爹爹是什么意思,便也不敢上前去。倒是白公子看出了这父子的心事,他暗自叹了一声,暂时抛弃了计较风华亲吻罗依的前嫌,轻轻拍了拍小远的后背,低声道:“去找爹爹吧,他很想你……别害怕。”

小远仰头看了看白公子,随后抿抿嘴角,慢慢挪动步子,来到了风华跟前。风华见状,即便身子的伤口痛,也为了小远而蹲了下来,与孩子的视线平行。

“小远……”风华轻轻的叫,那般轻柔,仿佛怕声音大一点,会把孩子吓跑,“爹爹……好想你。”

小远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风华,小嘴抿了又抿,小手攥着胸口挂着的史努比,最终也小声道了句:“我也……想您。”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风华骤然有热泪盈眶之感。他笑了一下,看着这个一年半长高不少的小孩子,依然清瘦如柳,可却面色红润、健康漂亮。小远啊小远,这个和他磕磕绊绊总是又分又离的儿子,这个每次只能在他怀里停留片刻的儿子,这个离他总是有一段距离的儿子——是否只是因为他叫他“小远”,所以才会总是不能回到他身边?

想到此处,风华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小远的头发,开口道:“小远,爹爹今天来,是为了见你,也是想——给你重新取个名字——”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孩子清纯稚嫩的面容,笑了笑,“从今以后,你改名叫澈儿,好不好?”

“澈儿?”小远轻轻重复了一下,虽然不知是哪个字,可私下却觉得的确比现在这个名字好听些。

风华笑着点了点头:“你喜欢吗?”

是的,澈儿……他可怜的儿子,小小年纪却置身乱世,懵懂幼童却经历那么多苦难虐待……所以他要给儿子改名,他希望未来的小远会顺应这个新名字,不再远离他,同时也能有个清澈明媚、快乐无忧的童年,健健康康的,在他身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