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近代历史大事详解:浩劫风暴卷(1969-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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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张志新被害事件

张志新,1969年9月被捕;1974年8月24日被判处无期徒刑;1975年4月3日被判处死刑,次日即被杀害。终年45岁。

张志新,女,1930年12月5日出生于天津市一个爱国知识分子家庭,1950年考入河北师范学院教育系,抗美援朝期间报名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于1951年被选送至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干部学校学习,后转入中国人民大学俄语系学习。195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7年被分配到中共沈阳市委宣传部工作。1958年任中共沈阳市委党校哲学教研室理论教员。1960年起担任中共辽宁省委宣传部干事。“文化大革命”中,由于她公开揭露和反对林彪、江青一伙的暴行与阴谋,被诬陷为“现行反革命”,于1969年9月被捕;1974年8月24日被判处无期徒刑;1975年4月3日被判处死刑,次日即被杀害。终年45岁。

“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初,张志新作为一名辽宁省委宣传部文艺处的工作人员,由于对省委机关一些领导人的官僚作风不满,对“文化大革命”的发动感到“心里高兴”,因此以极大的热情投身到这场政治运动中去,参加群众组织,参与各种集会等。但是,随着运动的深入,她看到了大批领导干部被无辜打倒、批斗甚至被打死,各级党组织陷于瘫痪,武斗、流血不断升级,国民经济陷于倒退、停滞时,开始对这场运动的性质、内容及其方向产生了怀疑,并逐渐形成自己独立的观点。

1968年2月,张志新到天津、北京探望亲人,沿途看到的都是武斗乃至枪战的混乱景象。为弄清心中的疑惑,她在北京亲自跑到街头进行观察分析。在这个过程中,她亲眼目睹了江青一伙在首都造成的劫难。江青只要说一句话,“北京城的墙壁上、柏油路上就到处出现‘打倒×××’,‘油炸×××’的大字报,连德高望重的朱老总、贺龙、陈毅、李富春等老一辈革命家也在动难逃。从中央政治局,到街道党支部,所有的党组织都被摧垮了”;“党组织瘫痪了,政府瘫痪了,工厂瘫痪了,交通瘫痪了”。现实的种种情况使得张志新触动很大,她更加为国家的前途担忧了。回到沈阳之后,她向亲人、朋友反复谈到了这一点:“天津、北京到处都在批斗、武斗,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江青一手遮天,她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怀疑!”“你们说文化大革命是保卫毛主席革命路线,可是现在毛主席身边还有几个人了?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打倒这么多人,省委领导全靠边了,难道这些人都是敌人?我想不通啊!老干部总是为党作过一些好事,有些人犯了一些错误,是否都该打倒?这里面有名堂!中央文革里有名堂!我对江青、叶群这些人根本不了解,对林彪就是不信任!”与此同时,她还在一些公开批斗领导干部的大会上,为老同志们的遭遇不平、流泪,以示自己的不满与愤慨。

1968年春,辽宁省委搞所谓重新“划线站队”,有人劝张志新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问题,她回答说,她考虑的并不是个人的荣辱,而是共产党和国家的大是大非和前途问题。

1968年底,张志新和许多原东北局、省委、省人委的干部一起被驱赶到荒无人烟的盘锦“五七”干校,被列为“专政对象”投进“学习班”,进行所谓“反省”。在10个月的劳动、学习和思索过程中,她多次旗帜鲜明地阐发自己的见解,表达自己对江青、林彪一伙的看法:,“对江青我就是怀疑,对江青提点意见有什么不可以?中央文革到底是集体领导还是江青自己说了算?江青历史上到底是干什么的?江青审查了没有?江青把很多电影、戏剧都批子,现在就剩下几个样板戏,唱唱语录歌,这样搞下去,祖国的文化艺术不是越来越枯竭和单调了么?江青有问题为什么不可以揭?中央文革也可以揭么?”“什么‘顶峰’?什么‘一句顶一万句’?什么‘不理解的也要执行’?这样下去不堪设想!这不是树毛主席的威信,是树林彪自己的威信,我对林彪没有什么信任!”“现在天天搞什么‘宣誓’,搞这个形式主义干什么?他不忠于毛主席,就是做那些事也不行。忠不忠于毛主席,主要看认不认识真理。……毛主席的威望不是靠大树特树树起来的,是在几十年革命斗争中自然形成的。”多次发言之后,她把自己的观点整理成书面材料共10余万字,上交给组织。在张志新的书面材料中,不仅系统地批判、抨击了江青的专横和对祖国文化艺术事业的摧残以及林彪鼓吹“顶峰论”,大搞“三忠于”、“四无限”等现代迷信的错误作法,而且还明确提出对老干部的打击面过大等问题:“好多人打倒了,是否都是叛徒、特务?”“打倒这么多人,从司令部来看,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中有问题的人比例这么大,有些为国家命运和前途担心”,“走资派要当敌人来打,思想上就是不通,老干部总是给党做了些好事,做了些工作,有些人确实犯了错误,应该打,但是否都当敌人来处理?”“这些人打倒,不一定都是反对毛主席的,可能有什么名堂。”她热情讴歌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各个革命时期的丰功伟绩,然后问道:“难道会有为革命屡建奇功的特殊反革命吗?”对于所谓彭德怀“反党’、“61人叛徒集团”案件,对于党内民主生活遭受破坏以及阶级斗争扩大化等重大理论、实践问题,她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与林彪、江青一伙的阴谋作了坚决的斗争。

张志新言辞犀利的书面材料使江青集团大为光火,他们在辽宁的党羽在看过材料后说:“八二八命令下达后,和我们公开干的人不多,这样的人得整起来。”1969年9月24日,张志新在盘锦“五七”干校的整党尚未结束,“四人帮”集团就逮捕了她;1974年8月24日,她被以“现行反革命”的罪名判处无期徒刑;12月25日,她由盘锦看守所被转移到沈阳监狱,编入女监二中队强迫劳改。

在长达6年的监狱生活中,张志新没有放弃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也没有放弃对“四人帮”的坚决斗争。为更有力地批判“四人帮”的阴谋,宣传自己的观点,她从每月2元钱的生活费中,一点一点地积攒出钱,买了几十本马列和毛泽东的书,然后利用每天2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通读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毛泽东选集》共12卷,还细读了毛泽东5篇哲学著作和《共产党宣言》,写下了数十万字的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在她的《感想》中,她写道:“经过第一次提审已经十天,在这段时间里我进行了学习和考虑,坦率地讲,没有解决认罪的问题,具体地说,就是立场观点不变,态度如前”,“我之所以至今不能认罪,自以为对路线斗争,及与之有关的一系列问题的疑问,起之有因,看法观点立之有据,坚持不改有理”。在发现她把用于写认罪材料的纸、笔都作了笔记,而且越学越坚定之后,监狱管教员就收缴了她的笔,并不再发给她纸。她用小木签蘸上墨水,写下《质问·控诉·声讨》一文,激昂地指出:“看来我的笔是被你当作枪缴去了,但指挥这支枪的思想你们却永远也缴不去。自称为无产阶级专政的执行者,你们哪一点像无产阶级?你以为利用这一恶劣手段就可以软化革命者的意志,可以向错误路线投降么?这除了说明你们手中没有真理,在真理面前束手无策、软弱无能外,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在坚持认为自己的言行是党纪国法赋予一个党员和公民的基本权利和义务,不承认自己的“反革命罪行”,并与“四人帮”的爪牙作坚决斗争的同时,张志新还积极启发、教育自己身边的同志和亲人坚持真理,不怕困难,要坚信总有一天会昭雪平反,再次投入斗争的洪流。在给妹妹张志勤的一封信中,她写道:“人们说游泳是最好的体育活动,能帮助治疗几种疾病,我看投入政治斗争的游泳行列并真正下水学习游泳,也是治疗政治上几种疾病的最好办法。……决心投进去吧!我是下了决心,在政治风浪中学会游泳。”她的坚定信仰和坚强意志赢得了周围同志的尊敬与信赖。一些人在她的影响和感召下,逐渐加入到与“四人帮”作斗争的行列中来。

“四人帮”对张志新的坚强不屈恼羞成怒拳他们给张志新钉上两副脚镣,戴上背铐,关进小号达一年半之久;他们还挑动流氓犯麓盗窃犯殴打、折磨张志新,或用和死刑犯陪斩的方法来恫吓她,但都不能使她低头认罪。

1975年,由于周恩来、毛泽东相继病重,“四人帮”加快了篡党夺权的步伐。他们在辽宁的死党也动用专政工具,开始大搜捕、大镇压。遵照张春桥要“杀人”的指示;他们下令法院给张志新办理加刑手续,并说:“判无期徒刑以后,一直相当反动,看来是死心塌地”,“张志新死心塌地,活一天和我们干一天,杀了算了”。

1975年4月3日,张志新在法庭上与“四人帮”做最后一次斗争,她再次重申:“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不过说了一个共产党员该说的话,我的观点起之有因,立之有据,坚持不改有理!”在要求看审判记录的请求被拒绝以后,张志新拒绝签字,“四人帮”的党羽便以未签字的提审记录为根据,加判张志新死刑。4月4日清晨,张志新被惨绝人寰地割断气管,上午10时12分,她在沈阳市东陵区大洼刑场被枪杀。

粉碎“四人帮”以后,党和人民给了张志新公正的评价。1979年3月26日,中共辽宁省委作出《关于为张志新同志彻底平反昭雪,追认她为革命烈士的决定》;3月31日,中共辽宁省委召开大会,宣布了这一决定,号召广大党员干部向张志新同志学习;同年5月25日,《人民日报》以《要为真理而斗争》为题报道了她同林彪、“四人帮”进行殊死斗争的事迹,在全国引起很大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