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这片梨木树下，埋葬着太多的灵魂。
这几日我都会去医院看花儿，和他说说话，医生说，虽然现在花儿的状况比来的时候要好一些，可是能不能醒过来，还是要看有没有奇迹。
我问医生花儿得了什么病，医生说，是积郁了太多悲情之事的缘故。
医生说，想不到这么年轻的孩子也会得这种病。
是我害了他的，如果不是遇见我，他至少还有夏紫冥，他们会幸福，只要我不插足进去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去江鸢的葬礼呢？我为什么在伊蓠重遇花儿之后要说和他一起回家呢？我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在身边的李萧臻而要跑去招惹和我并不是一个世界的金花儿呢？
我是罪人，我罪不可恕。
我让李萧臻带着遗憾离开，又让金花儿落入这种苦难。
卿盱栩说：“一切人事总是这样不尽人意，可我们又无力改变，被迫接受，他却以为我们是妥协，于是变本加厉。”
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却已然将一切看的透彻，而我，还一直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走出去也不愿去接受。
说到底，卿盱栩要比我勇敢的多，至少她愿意面对苏执的死。
而我呢，明知如此，却还是想要李萧臻活过来，想要金花儿再不离开我。
可是人死到底不能复生，而我们还是要活下去。
我说：“卿盱栩，陪我出去走走吧。”
卿盱栩点点头，便帮我拿起了外套：“天气越来越冷了。”
我接过外套穿上，我说：“总感觉你越来越像蓠月了。”
“我们只是关心你。”
我点头，我何尝不知道。
卿盱栩陪我去了梨木原，如今的梨木原，是蓠月在照顾着，只是梨花也早已都谢了。
如今的暗夜再不如当初，不再四季花鸟虫鸣，而是真的如它的名字一样，只剩灰暗和沧桑。
自李蓝曦死后，蓠月便经常来梨木原，一个人呆在梨木树下，自斟自饮。
有一次我见着她在梨木树下喝醉了，她舞着剑，让人觉得万分悲凉。
她说：夫人，你知道吗，这片梨木树下，埋葬着太多的灵魂。
苏季烯的，伊的，李蓝曦的，还有她自己的。
她说她早已没了心没了灵魂，如同行尸般的活着只是为了两个人，一个李萧臻，一个唐小盐。
只是如今他们都已不再。
所以她更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活。
我让卿盱栩替我拿来椅子，便在梨木树下坐了下来，我闭上眼睛，似是还能闻到梨花的香味。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便是李蓝曦死的那日，我记得那个时候，梨花树下，她闭目躺在那里，一身蓝色纱裙，绝美而飘然。
“夫人，外面风大。”卿盱栩在我耳边轻轻开口。
我睁开眼睛，依旧是一片荒芜了的秃木。
“卿盱栩，”我说，“你以前来过梨木原吗？”
“来过，”她说，“三年前，我来过这里一次，来找蓠月，想要加入月离阁，只是谁知，她竟然让我当了蓝阁阁主。”
“那个时候，这里美吗？”我又问。
卿盱栩点头：“美，可是或许正是因为太美了，所以我感觉不真实。”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我叹了口气，自位置上起身，转身往前走着。
以前的暗夜，太过美好而不真实，那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李萧臻在掌控着，如妖邪般美艳的血蔷薇，四季只开花而不结果的梨木原，凡是种植在暗夜的花树，没有会凋谢枯死的。
我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卿盱栩：“我们去李氏吧，我想见见Jon。”
我想，他该有让花儿醒过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