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戚南塘剿平倭寇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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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谢介夫单身战寇

却说五峰、碧溪,见官司贡币浸薄,复引新倭二万,径至台州,屠戮益惨。时知台州府事谭纶,闻贼兵拥至,预先率僚百姓宵遁。翌晨,贼兵奄至,从四门入城,屯于府第。谭知府谓都司臧以亮曰:“贼既入城,劫掠货物,将必复出。如此如此。”臧都司领计去了。又令黄岩县知县曾会曰:“如此如此。”会亦领计去。余人分拨已定,乃自与指挥史进持兵一千,屯于城外。

贼居数日,粮糗不足,果出城劫掠。谭知府、史指挥驰击之。贼乘势追赶。谭、史驻兵桐柏山之崇道观。贼兵正欲仰攻时,忽一声炮响处,官军四下杀来。贼不知官军多少埋伏,卒然遇之,慌忙不及战斗,倭贼皆投戈跪地,引颈受刀。大凡倭寇厮杀,胜则任意杀戮,败则跪而被斩、此其故态也。贼见兵势不利,乃帅众下海而去,漂流直犯福清县。海口时,署县推官李贞元坚壁不出。贼乃大肆掳掠,焚毁房舍,斩杀男女万余口而去,独留倭将只罕纵兵掳掠。初有福清县民谢介夫者,为建宁府吏推官操守、经掌府事,见介夫为人,身长七尺有余。案顺札帖,招拟文书,多未谙晓。且言语含糊,期期不出口,加以粗励猥鄙。推官尝骂曰:“汝手指只可擂糟,安能为府堂上刀笔乎?”至是,闻妻子为倭贼所虏,弃吏归家,夤夜回至福清,遂以杀贼为己任,每出,遇贼四散抄掠者,斩首。斩数十人而归。时巡按御史曾佩见其勇力过人,乃令为哨长。乡中从学武艺者五十余,会有新倭二千,已至长乐县。曾御史乃遣备倭都司刘雍并介夫,率兵合击,值贼兵众大至,时日暮,将屯于松下(地名)。介夫曰:“贼兵新至,因其未定,击之可获全胜。”刘备倭曰:“吾意正欲如此。”遂分兵为两道,疾趋贼营捣之,贼兵大乱,自相杀戮,死者什之四五,贼乃退去。

五峰、碧溪闻只罕兵败,夺其货:“今大王船只,想是此二十四人驾去剽掠,与小人无干。敢以实告,愿乞饶性命。”贼乃舍之。五峰曰:“既是二十四人出去剽掠,城中必空虚无人守视。吾与汝等打入城去,袭取其财物,然后从陆路入泉州,夺官军船舰入海,不亦可乎?”乃鸣金鼓噪呐喊,四边杀入月港城内。看时,只是虚城。城中惟羸弱被伤败卒数百,百姓并无一人居其所者。正欲出时,但闻炮声一响,四边呐喊连天,把城围住。汪五峰、徐碧溪、许朝光、只罕各登城楼望时,东门将宗乾华、谢锁、李鸣谦、王文焕,西门将张宗、张成暨仁甫、杜再兴,南门将甘草、周世英、王大成、房学馆,北门将谢人渊、朱元达、胡子正、赵希春,东方小水门把守者革覃、李实、钱惟宁、张本,南方小水门把守者花春芳、吕验、何贵、郭子招,四下里把得铁桶紧,如何可出?五峰与碧溪等商议曰:“今日与君受此困厄,应先折民居屋,焚烧四城门下,然后趁火势稍缓时,分四门杀出,直至泉州,又作,不然,坐以待毙。”朝光曰:“此计诚妙!”乃令贼卒即将城内民居尽行折毁,半夜焚炽,抛掷城下,四门杀出,只留倭将只罕殿后。只罕见五峰等各自逃命,乃伏兵隘路,斩其前哨。高耀、乾华等二十四将,乃将军回转月港城去讫。先是二十四将闻五峰等至潼浦,知其必欲劫掠月港,预将宝货搬去,复遣人盗其船只,使不得下海,俟其入城而关之,要夺其宝物,至是,反为只罕伏兵所败,心甚悒怏。

且说汪、徐二贼逃至泉州,纵兵剿杀人民,死者甚众,极其残酷,所在房屋,尽皆毁烬。泉州府知府周道光,遣署印都司徐高及指挥李超,帅兵击贼。贼兵远来疲乏,无心恋战。徐都司、李指挥纵兵夹战,贼腹背受敌,劫杀大半。五峰、碧溪、朝光等冒死冲突,杀开血路,从仙游县径至兴化府,各处劫掠焚民房舍,虏民子女。时署印推官李贞元督刘备倭、谢介夫等各官军一千人,据险守要,奈何贼众船只流劫乡邑,复至福清境上。刘备倭战数合,贼兵拥至,刘备倭抵敌不过,且战且走,逃至福清城下。谢介夫见刘备倭兵败,心上奋愤,怒气冲天,挺身当先接战五十余合。倭将只罕兵绕出介夫兵后,许朝光复于前阵鏖战,势如犄角。刘备倭不敢进救。介夫见无救援,遂号呼跳踉大战贼兵,人马辟易,所向披靡。围将解而复合,介夫遂为乱兵所杀。时年四十七岁,凡远近闻知者,无问识与不识,皆垂泪痛哭。有诗一首以叹之。诗云:

乘时弃吏为妻儿,伏剑长驱欲歼夷。

胜败不常安可测,公私无赖最堪题。

英魂每逐西风起,义气曾将瘴海迷。

贼众未灭身已死,令人扼腕泪凝眸。

汪五峰等见谢介夫已死,官军不敢追赶,乃夺官船浮海而去,复引倭突入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