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家
我在宝华同志领导下工作，近半个世纪。1949年我从解放区到沈阳东北人民政府工业部计划处冶金室工作，冶金室主任是萧明伟同志，计划处处长是袁宝华同志，后来，宝华同志被任命为东北工业部秘书长，直到1952年东北大区撤销，东北工业部人员成建制的转到中央重工业部（即冶金部前身），有一部分人到国家计委。1959年9月宝华同志任冶金部副部长时，组织上调我到他的办公室当秘书，当时我喜出望外，因为宝华同志是我最熟悉、最尊敬的首长，我表示下决心做好秘书工作，国庆节过后立即报到上班。1960年6月又随宝华同志从冶金部调到国家经委、物资部。做了近十年秘书工作后，我又到国家计委生产组做冶金工作，还是在宝华同志领导下，直到我离休。在近五十年的岁月里，我对宝华同志有极为深刻的印象。
在东北工业部三年间，当时计划处有一大批青年人，缺乏工作经验，宝华同志就让我们到厂矿去，到生产第一线去，接触实际，虚心学习，以取得工作上的经验，这是对我们的培养和锻炼，我们受益匪浅。我每年约有三分之一多的时间到工厂、到车间去学习。我去的工厂主要有鞍山钢铁公司、本溪钢铁厂、大连钢厂、抚顺钢厂、抚顺铝厂、沈阳冶炼厂和葫芦岛锌厂等，在厂里我们跟班工作，参加车间的班前、班后会议，与工人、技术人员打成一片，在一起研究生产情况，研讨提高产量的措施等，另外还参加厂矿或公司的生产调度会，发现问题，尽量帮助解决。例如为鞍钢解决炼铁厂高炉需要的石灰石原料，调解供需双方的矛盾，我亲自到大连石灰石矿调研，帮助解决问题。这样，既增长了经验，又掌握了情况，回到部里，将所了解的情况和问题及时汇报。当时东北工业部除计划处外，还有经理处、设计处、基建处等，而计划处是最大、最忙的单位，既要负责全东北企业的计划，又要负责生产、技术、安全工作。我们每天都要提前一小时上班，很晚才下班。每当我们下班回宿舍时，看到宝华同志办公室的灯光仍在亮着，他还在工作。宝华同志非常重视我们的学习，抓政治学习、技术业务学习和外语学习，规定每天上班前学习一小时，下班后学习一小时，天天如此。还请了一位白俄老太太，教我们俄语，我是一边学习俄文，一边练习翻译一本俄文炼铁专业书，既练口语、又练笔译，兴趣很大。宝华同志特别注意思想政治工作。我1948年在解放区入团，当时是毛泽东思想青年团，东北工业部是1950年中国共产党公开。公开后，有些党的会议吸收我们参加。当时由肖明伟、石昕生二位同志介绍我入党。记得宝华同志给全部同志们上党课，我听过两次，一次内容讲“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另一次是讲党的纪律。宽大的礼堂，连过道都站满了人。宝华同志用非常通俗、生动的语言，讲到革命的先辈为了革命的胜利，前仆后继，不怕牺牲，甚至在敌人的监狱里坚贞不屈的英雄事迹，教育大家要为共产主义伟大理想奋斗终生。宝华同志特别强调发挥青年人特点，注意开展业余活动。平时大家工作加班加点，埋头苦干，但每到周末或节假日大家玩起来生龙活虎，举办郊游，跳舞、唱歌、游戏，一片欢乐团结气氛。我还参加了排球队、足球队，队长是林宗棠同志。我还参演过几次话剧，有一次曾获得沈阳市的奖励。有一次我出演的话剧名为《思想问题》，得到东北工业部的奖励并到沈阳市公演，还专门给东北大学学生演出，让同学们受革命教育。在1950年10月当美帝发动侵朝战争时，宝华同志召集计划处上百人的全体大会进行动员。大家情绪高昂，争先报名参加志愿军，我也积极表态报名。很多同志当即捐款捐物，生产计划室张正一同志当场把从家里带来的金戒指捐献出来。大家提议立即以计划处全体工作人员名义给毛主席写信，表示我们的决心，此表态登在了《东北日报》上。
在中央重工业部、冶金工作部期间，我在钢铁司工作。1959年9月党支部找我谈，调我到袁副部长办公室当秘书。能给最爱戴的首长当秘书，我高兴极了。到宝华同志身边工作不久，就有很深刻的感受。一是宝华同志工作繁重而有序，当时他主管的司局最多，如钢铁司、有色司、供应和销售局，还有安全局。每天宝华同志一上班就要听各位司局长汇报头一天的工作，再布置当天的工作。当时，七位副部长的秘书中，我是最忙的。二是今日事，今日毕，特别是审批文件，从不压到第二天。三是宝华同志记忆力惊人，这是当时司局长们的普遍反映，我更有同感。四是宝华同志讲话作报告都是自己动手，从不用秘书或他人代拟稿。
1960年6月我随宝华同志调到国家经委工作。宝华同志任副主任并负责物资工作，同时还负责冶金工业行业的工作，后来任物资管理部部长兼党委书记。在此阶段，我对宝华同志认识有更深刻的印象。我感到在宝华同志身上有三种极为宝贵的精神：第一是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坚持党性，坚持原则，工作中极端认真负责。物资工作当时是我国经济建设的全新工作，但宝华同志很快就开展起来了，特别受到中央和少奇同志的重视。少奇同志曾称赞宝华同志“头脑清醒”。在物资工作上，宝华同志一直在改革道路上前进，工作中很有魄力。为了不断地改进物资工作，他多次派工作组调查研究，并亲自带队。在到湖南株洲硬质合金厂蹲点时，宝华同志和工作组与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开座谈会、搞调查。经过调查研究，最终摸索出一套把物资工作做“活”，强调从生产出发、为生产服务，建立“前站后库”，成立物资服务队、送货上门等一整套物资管理办法。宝华同志在物资部每天按时上班，但很晚才下班，晚上回家前要到各房间看看，从一楼走到五楼，凡有灯光的房间都进去看，关心加夜班的同志们，每天如此。有时在国务院开会很晚回来也是这样。如有时在外开会实在太晚，就打电话给我，要我也从一楼到五楼看看加班的同志，这已经成了习惯。第二是宝华同志清廉无私，抗腐蚀能力强。他不收任何人礼品，这一点我是了解的，但有时还掌握不好。如有一次东北乾安县的一位同志带队来北京演出节目，趁机来看看宝华同志，并说宝华同志当县委书记时，大家非常热爱他，此次带点礼品。我被他的诚恳所感动，收下了。待宝华同志回来后，他向我解释不该收的道理，我只好退回去了。有一次出差烟台，临走时，他们把一些瓷器放在汽车的后背箱里，到车站后，宝华同志才发现，也拒绝了。还有一次，物资部办公厅主任要我去看一辆“雪夫兰”汽车，车很好，我向宝华同志汇报后，他说“我有车，不用换了”。我说“司机讲这辆伏尔加车漏油”，宝华同志说“修理一下么”。最后，“雪夫兰”车给部里一位副部长了。宝华同志就是用自己的行动教育着我们。在宝华同志带领下，物资部从上到下，没有大吃大喝、请客送礼、行贿受贿等不良行为，物资部的人，有口皆碑。第三，宝华同志谦虚谨慎，作风民主，平易近人。有一次，物资部党委办公室主任员华同志要我把宝华同志的先进事迹写一下，并说这是中央组织部要的。我照办了。宝华同志知道后，说我不该写，我只好请员华同志退给我，她也只好从中央组织部给要回来。宝华同志经常到各局、室看望大家，有时还谈谈心。宝华同志对物资部的人几乎都能叫出名字来。有一次，储运局的一位同志见到我说，袁部长记忆力真好，只见我一次面，第二次就叫出我名字来。宋致和同志（原物资部副部长）曾对我说：“物资部是新成立的部，宝华同志是班长，大家对他的民主作风，印象深刻，他待人接物，坦诚亲切，他是物资部党政一把手，不论对领导班子成员，对一般工作人员，对职工群众，都是这样，现在物资部的老人对宝华同志都怀有深刻尊敬的好印象，这就是我说的德高望重。”宝华同志喜欢打乒乓球，经常和大家一起打，和大家一样赢了占拍，输了下台。
“文化大革命”期间，宝华同志“靠边站”一年多，由于他相信党、相信群众、不害怕群众，身体也好，所以平安渡过这一劫。这期间我也逍遥无事，有时军管会让我出去搞外调。宝华同志于1969年11月恢复工作，到国务院业务组，后任国家计委生产组组长。此时我也到计委生产组作业务工作了，宝华同志全力投入到组织和指挥全国工交生产中。当时国家的经济正处于崩溃边缘，他是夜以继日的工作，有时是在惊心动魄的紧张中工作。正如宋力刚同志说：“生产组是在国家经济极其困难的环境中成立的，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工作，经过极其艰苦的努力，胜利完成了历史使命。”1975年小平同志重新主持工作时，曾专门找了谷牧、万里和宝华同志到他家里，研究如何整顿经济。“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宝华同志继续狠抓经济整顿和企业改革。要振兴经济，企业改革是关键，而加强企业管理，建立充满活力地企业经营机制，促进技术进步，则是重要手段。宝华同志创建了新中国第一个企业管理组织——中国企业管理协会，还创立了中国企业家协会。一位记者说：“作为一名实践经验丰富、学术造诣高深的经济学家，袁宝华同志责无旁贷地探索国家经济发展的道路。”
我对宝华同志非常敬重，他是我敬爱的领导、亲切的师长。2005年1月是宝华同志的九十岁生日，我衷心祝愿他健康长寿。
2004年5月15日
附 次韵敬和袁老《八十述怀》
王守家
2000年12月18日
神州大地焕然新，
万紫千红满目春。
半纪相随师谊暖，
殷谆教诲铭吾心。
巍巍泰岱众山仰。
赫赫英绩感世深。
日暮笔耕伏案苦，
诗书数卷惠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