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棠
宝华同志是我的老领导了。我于1949年清华大学毕业，当时中央组织1000名大学生支援东北，有清华的、北大的、南开的……我积极报名参加支援东北建设，并担任大队长，乘火车专列去的，在东北局干部科报到，联系分配。大家都分配完了，只剩我一个人了。问我愿意到哪里工作，我说愿意去鞍钢当工人，因为我是学机械的。干部科的同志说：“不行。东北工业部要你。”于是我就被分配到东北工业部计划处当技术员。从此，我就在宝华同志领导下开始工作。
当时，全国工业绝大部分集中在东北，东北的工业又集中在东北工业部管理。部机关不设司、局，只设处、室。部里的工作又集中在计划处。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计划处是部的重要综合机构，管得全，所有的工业都管。我认为当时宝华同志担任着非常重要的职务。柴树藩同志是处长，宝华同志是副处长，实际上处的工作主要是宝华同志抓。宝华同志是一位很全面的干部，对待下级非常亲切，平易近人，对计划处几个室的干部都很关心、很体贴。我记得那个时候，宝华同志在处里就给大家讲过反“左”防右等问题，在政治上对我们有很大帮助。与此同时，我们同志间相处如同一家人一样。那时我才23岁，我们都还是没有结婚的小伙子。下班后，我常到宝华同志住处谈心、聊天。宝华同志真是一位好领导、好兄长，他对我很器重。他对我的培养教育，我至今铭记在心。
王鹤寿同志是部长，管方针原则，水平很高，吕东同志为常务副部长，主要工作由他抓。但业务工作主要依靠宝华同志。部里开会有时我也参加，宝华同志在会上起很重要的作用。发表意见，都是让宝华同志先讲，最后一般都是大家同意宝华同志的见解。我个人认为，宝华同志是经过长期实践锻炼的、中国真正懂经济的专家，是我党非常优秀能干的经济领导干部。
宝华同志时年30来岁，担任那么重要的职务。他思路非常清楚，处事果断，工作效率高，是党内难得的优秀人才。他是能够左右东北工业部部务会议的人，说问题能说到点子上，很受器重。后来，宝华同志升任部的秘书长。
宝华同志在东北工业部工作时，我在计划处机电室工作，有几件事使我深受教育，印象极为深刻。
动员抗美援朝，根据中央战略部署，东北工业部以计划处为主，妥善安排了南满重要工业企业搬迁到北满。现在北满的一些大企业，大都是那个时候搬过去的。记得一天晚上，在东北工业部机关食堂开大会，宝华同志以临战姿态向全体干部作了抗美援朝动员报告。宝华同志的讲话非常稳重，实事求是，恳切深刻，扣人心弦，打动了每个同志的心，把大家的劲给鼓起来了；他不慌不忙地将报告提高到应有的高度，使大家自觉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投入到抗美援朝的行列之中。
开展创新纪录运动。宝华同志抓典型带一般，当发现沈阳机床五厂车工赵国有在车床上加工塔轮缩短了时间，刷新工时纪录的先进事迹轰动了东北时，就及时抓住这件事在东北宣传推广。宝华同志派调查组到工厂，深入基层，推进运动深入发展。我和朱傲石等同志是一个组下到沈阳机床五厂的。在这个厂我们发现一个年轻的工人叫佟俊山，他是个很能干的车工，但调皮捣蛋。我们就帮助他改进工艺，向赵国有挑战，展开竞赛。结果是我们培养的佟俊山只用了37分钟就加工了一个塔轮，远远超过了赵国友。我们向宝华、吕东同志汇报了这件事以后，进一步推动了新纪录运动深入广泛地开展。当时我只是一个技术员，宝华同志给我以支持、鼓励，使我很受鼓舞。
在创新纪录运动中，我看到机床加工刀具落后：苏联都已采用硬质合金刀具，而我们仍是用优质工具钢，没有硬质合金，阻碍切削效率的进一步提高。我建议宝华同志把改进切削刀具作为进一步创新记录运动的一个内容，宝华、吕东同志都同意，放手让我干。我又建议可以从苏联进口一批硬质合金，得到宝华同志支持，就从苏联订货两箱，数量还真不少。
说到这里还有一段插曲。订了货以后，等了很长时间货也没有到，催问苏方，人家说早已发货了。这时候，宝华同志说可以去苏联追问一下，于是我就一路追查，终于在满洲里一个杂品仓库里将之找到。我拿到这批硬质合金到沈阳机床三厂试用，宝华同志还请了苏联专家指导，提高工效十分显著。宝华同志随即支持在机床三厂召开高速切削现场会。这样，硬质合金不仅在东北得到普遍推广，又轰动了北京，甚至推广到全国。这件事，就是在宝华同志的领导下干起来的。可以看出宝华同志对新生事物的敏感和积极支持。
加强企业管理问题。从创新纪录这件事以后，宝华同志感到企业管理有问题，管理上不去不行。关于企业管理问题，宝华同志早在东北工业部工作时就提出了。那时工厂生产老是前松后紧，不能均衡生产。当时有句话，叫做“月初逛西湖，月底打老虎”，就是说月初松劲，月底赶任务。宝华同志就提出加强企业管理来解决这个问题。当时派我到沈阳机床一厂当第一副厂长。这是宝华同志培养年轻干部，要我挑重担子。机床一厂是当时全国最大的一个机械厂。我当时只有25岁，到一厂上班，有四五个副厂长，把我列在最后一个副厂长。宝华同志打电话给机械局长张有萱同志说，你要不要林宗棠同志？张有萱说要啊。宝华同志说，那你为什么不重用？张有萱同志马上就把我提为第一副厂长，主管全面工作。机床一厂生产月初松、月末紧问题很严重，我把这个问题向宝华同志汇报后，他支持我抓均衡生产。
为抓企业管理，我决定在早八点上班前，安排七点半开会，每天讨论以抓均衡生产为重点的企业管理问题。我抓得很紧很细，坚持抓了半年，机床一厂的均衡生产面貌大为改观，生产管理走向正常，《东北日报》还作了报道推广。这说明宝华同志抓工作很有远见，很有魄力，也说明宝华同志不仅抓生产，而且还抓生产关系，抓企业管理。
关于抓计划，向苏联学习，实行计划经济，叫做有计划按比例。在新中国成立初期这无疑是对的。计划处编计划，编法如何？从苏联运来两卡车计划表格，宝华同志和我们一起加班加点，边学边做，体现了宝华同志创业实干的工作作风。现在，我仍然认为，在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加强宏观经济计划和综合平衡依然需要，也就是要搞好宏观调控。搞市场经济有利于放开搞活，有利于经济发展，但也有它无政府状态的缺点。这些年来，以汽车工业来说，美国只有几个大厂，我们搞了一百多个；再说飞机厂，搞两三个就够了，我们却搞了十个。航空上不去，飞机厂搞太多了。所以，我认为发展国民经济，要搞市场经济，但综合计划和宏观调控也是不可缺少的。我们当时在东北工业部计划处搞计划，就是宝华同志负责，在东北摸索了两三年，积累了经验，这方面宝华同志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总之，我们对宝华同志的印象都很好，他平易近人，对干部非常体贴。宝华同志对我国经济建设起了很大作用。宝华同志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从来不搞歪门邪道，我已工作46年了，很少见到像宝华同志这样全面的人才。
1982年，我调转到国家经委工作。吕东是主任，宝华同志是常务副主任。他们认真贯彻执行新时期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不遗余力。宝华同志对企业特别重视，经常做企业的调查研究。经委是替企业说话的。社会主义不搞好国有大中型企业是重大失误。我认为当时经委抓得好，很有效。我是一般的副主任，宝华、吕东同志怎么说，我就怎么干。那时候，赵紫阳同志老是批评经委替工交企业说话。我们认为，经委的工作对象实际上就是全国工交企业，怎能不为它们说话呢？我认为从1982年到1987年，经委抓的工作是对的，是卓有成效的。
搞企业承包责任制，经委同财政部有争议。经委向中央提出搞承包的建议，中央采纳了。在当时的情况下，搞承包对企业发展起了很大作用，有力地调动了广大职工的生产积极性。当然承包也有缺点。现在看来，1982年到1987年抓得还是对的，优点大于缺点。当然我也赞成现在的改革。经委抓承包这项工作，宝华同志起了很重要的主导作用。
抓企业技术改造。经委强调企业的发展，不能光靠外延，搞基建，而要侧重抓内涵，搞技改。计委则有不同看法，意见有分歧，矛盾很大。现在看，五中全会也是这样提的。实际上，经委成立了技术改造局，镕基同志任局长，狠抓了几年企业挖潜、革新、改造，是很有成效的。
抓产品质量。小平同志讲过，经济工作抓质量是最重要的问题。五中全会也提出：从数量型向质量型转变。宝华同志非常重视抓质量。经委成立了质量局，开展“质量月”活动，搞产品质量评比等，这对全国提高产品质量，增加花色品种，上产品档次，都起了很重要的推动作用。
抓军民结合。小平同志1978年就提出军民结合。我在经委抓军工企业生产，搞军民结合，曾安排了300个项目，为军民结合打下了基础。这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转变。苏联就是学我们的军民结合。当时有个同其他部门争投资争项目的问题。吕东、宝华同志在党组会上对军民结合提出三句话：“一是一视同仁，二是同等优先，三是适当照顾。”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这样，镕基同志那里一年拿出好几亿，再加上其他，一年二三十亿，搞了五年，落实了军民结合项目，使70%的军工能转为民品。经委这一做法，受到了小平同志的表扬。抓军民结合也是宝华同志的重要贡献。
1995年1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