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高语罕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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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的政治信仰并没有改变”

语罕来到南京,先去找学生谢云皋和王陆一。谢云皋告诉语罕,包惠僧、李石璋、徐光英等人都在南京,于是替语罕联系。包惠僧当天晚上就和董彬如来看语罕。这时,陈独秀已经被释出狱,语罕从李石璋那里得知陈独秀的住所,于是和丽立、潘朗一起去陈独秀家。

一见面,陈独秀笑嘻嘻地说:“怎么!大个子,你们怎么也来了!从哪里来的!”

“我们来了,打粤汉路来。”

“哎呀,怎么!你的头发都白了?”

“唉,头发都白了!”

“你呢?还好!但是清瘦得多了!”

“你也瘦得可怕了!”【注释1】

次日早上,语罕在八路军办事处见到10年不见的老友叶剑英。叶剑英比10年前更深沉,说话更持重了,额角上面和眉宇之间蕴蓄着一些皱纹,隐隐地表现出他10年来艰难苦斗的经历。

叶剑英虽然很客气,很多外交辞令,但语罕始终觉得他是个可爱的军人。他们的政治意见在某些地方虽不能一致,但语罕从心眼里承认叶剑英是一个具有政治头脑而又不热衷于荣名的革命军人——一个极有希望的革命军人!

语罕还听说,去年朱德到南京,旅京留德同学开会欢迎他时,他还说:“大家都到了,只缺少老高。”他还托人到上海去找,殊不知那时语罕已离沪去香港了。随后,语罕又约期往访于右任,发现他的精神不像上海大学的时代那样焕发,较之1927年在汉口的时候也差得多了。在于右任家吃午餐时,馒头、饼和红米粥这些北方口味的饭,都是语罕10年亡命所日日梦想而不曾尝到的。

辞别于右任后,语罕又接到陈立夫托友人转达的谈话邀请,于是赶到陈立夫家,在一间小小的客厅中相见。陈立夫问语罕对抗战的看法,语罕告诉他:

“从广州到长沙沿粤汉路各处只看见军队的调动,丝毫没有看见民众热烈的参加,恰恰相反,民众对于这次战争的态度非常冷淡,除了各车站张挂着极稀有的白布写黑字的懒洋洋的标语外,什么也不见!武汉三镇也没有例外。从武汉到南京沿江几个码头,如九江、安庆、大通、芜湖,自然也是一样。因此,这次战争只是单纯的军队在和日本动员了全国的军队作战。”

但是为什么北伐时的中国农民那样热烈的参加反军阀的内战,而现在对于对外抗战,却反倒这样冷淡和旁观呢?

在孙中山先生的领导之下,经过国民党一次代表大会,通过了一个划时代的革命宣言与适合工农大众之政治的经济的要求的政纲。全国工农大众都相信这个政纲是于他们有利的,并且是马上可以实行的,所以他们拼死命地来拥护国民革命的北伐。

但十余年来,演成自相残杀之局,农民对国家只感到痛苦和憎恶,无以聊生;就是日本人来了,也不过是无以聊生。假使前方战事失利,军警特务队失却镇压的力量,公务员一逃,政府动摇,汉奸伙着流氓便出来统治南京,这是多么危险啊!

陈立夫问:“语罕先生要见委员长吗?”

语罕答道:“我曾在黄埔任职,本是委员长的旧部,中更多故,十年暌违,论理应当见见,慰此饥渴。但是我现在是一个草茅下士,蒋先生担负国家重任,一日万机,实不敢以闲散之身纷扰他的宵旰忧勤,现在郑重地请先生在蒋先生面前代达微忱,敬祝蒋先生的健康!”

陈立夫又问:“语罕先生愿否担任什么工作?”

语罕又郑重而诚恳地答道:“我很知道我自己。我在教育界或所谓文化界,就是以平民的资格做社会的活动,还可以相当有点作用。所以我打香港动身的时候,便拿定主意,愿以平民的资格,用某一点一滴的力量,在社会方面参加抗战的活动。在坚决抗战的条件之下,绝对拥护现当局的领导。自然,我的政治信仰,并没有改变,而数年以来,并没有参加任何政治活动,此后一切言行,都集中于抗战。”

陈立夫送到二门口,语罕辞住了他。陈立夫看看语罕的头发说:“语罕先生的头发白得比从前多了!”

语罕不由得向他头上瞟了一眼,深深地答道:“是的,但是立夫先生的头发,也花白了!”【注释2】

【注释1】高语罕:《烽火归来》,第65页。

【注释2】高语罕:《烽火归来》,第87—9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