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凤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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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倒在床上,不断地咳血,持续的高烧让我整个人宛如飘在空中,小王爷和陈继平尽了最大的力量来医治我。可是多少药灌下去,就和浇到石头上没有两样。我几次都不耐烦喝了,与其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不如干脆听天由命。可是每每看到陈继平痛苦的眼神,小王爷期待的目光,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张口喝下那奇奇怪怪的虫虫草草。

照顾我的事情,他们两个人从来不假手他人,都亲自来,难为锦衣玉食的小王爷,居然也似模似样地给我喂饭、擦脸。由于我的身体实在羸弱,小王爷再不敢提让我洗澡的事情,每天只是拿热手巾给我擦擦脸。只是有的时候擦着擦着就会眼眶发红,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定然憔悴得不成人形。

这天小王爷和陈继平抬来好大一桶热水,陈继平笑着说:“这些天你也脏得很了,趁今天你精神好些,我们烧了热热的水给你擦擦身子,一会换上干爽的衣服,你这病就快好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此时身上依旧还在低热着,可是我没说什么,只是微笑无语地同意了。

的身体的时候,我不能控制地抖了几下。陈继平轻柔地说:“别怕,是我们,俊卿,是我们。”我咬紧牙,闭目不语。小王爷轻轻地解开我的衣服、褪下我的裤子,然后我就听见他们两个人同时惊呼。小王爷含着颤音问:“俊卿,你这身上,你这身上的伤,怎么都烂成这个样子了?”陈继平把我的身体转了个,愤怒地低吼:谁?哪个畜生这么没有人性?

是不是丰御武?“我张开眼睛:不是。”小王爷问:这伤,这伤都这样了,你怎么不早说。难怪你这病总也不好,总也不好。你,你这不是成心寻死吗?“陈继平死命地盯着我:你居然想死,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后,你居然想死!你为了什么?”我不答,任眼泪从紧闭的眼皮下不断涌出。我听见小王爷说:惜君,你住手,他经不起你这么摇晃。你轻些!

陈继平说:“经不起?!反正他一心求死,不如死在我手中,对大家都算有个交代。反正我娘亲临终前特地叮嘱我,让我照顾好他,不如我送佛上西天,让他去我娘亲和舅母那里接着伤心去!”

不知道小王爷使了什么手段劝诫陈继平,他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小王爷拿了衣服盖在我身上,“你这伤沾不得水,我们得先拿药膏给你擦才是。惜君,你去把药膏取来。”陈继平哼了一声,放我倒下,走了出去。

我本以为小王爷把陈继平支出去是有话要跟我说,没想到他半晌也没有说话。然后,我感到一滴冰冷的水珠滴到我的手臂之上。我一激灵,连忙睁开眼睛,见小王爷正低着头流泪。

我奇怪,睁开眼睛看他:“南安小王爷?”狱中。你能理解吗,俊卿?

他低声说:“你身上这些伤,恐怕是周相家的周正弄的吧?”我轻声反问:“你怎么知道?”南安小王爷露出一个惨笑:“只因为这些同样的伤,以前曾经在我身上出现过。”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问:“你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我一个地位显赫的小王爷,竟然也曾经有过这样可怕的伤口,是不是?”我点点头,不知不觉地慢慢坐起来。他顺手替我披了件衣服,然后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南安世子’吗?”这个问题问的没有头脑,但是我还是回答:“因为你是南安王爷的长子,世袭爵位,所以又称南安世子。”

他点头:“没错。可是你一定不知道,以前我们家的爵位不是‘南安’而是‘南靖’。自打天朝对南越一战胜利后,我父王于城下献上了降书顺表,圣上降旨才赐我们南安为号。所以,外表看起来,我是显赫的王侯世子,其实我不过是藩国留守的一个人质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战败国的人质。”他叹口气,缓缓续道:“朝廷也不过是为了表面上好看,每逢佳节就把我召进宫去,例行赏赐。可实际上,真正受了委屈,是没有地方倾诉的。”

小王爷幽幽地续道:“周正曾经假借诗会的名义,把我请去,继而把,把我迷奸了。”他轻轻地扭过头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宽慰他。好在他一会儿就回过头,深深喘一口气,继续说:“我气过,哭过,喊过。可是有什么用?谁能替我做主?谁肯为了一个在京为质的空头世子去得罪实权在握的相爷?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过死……”他惨淡地笑了一下,我死了,恐怕朝廷随便编排一个借口就可以掩盖真相。可是我家中的二弟,他才十岁!如果我死了,他就要代替我进京为质,遭受同样的折磨和屈辱。那一段的日子,我真的生活在地我点头,我怎么不理解,我感同身受啊!

我们两个默默坐了好一段时间,小王爷才笑着说:“好在后来我处处防着他,他倒也不敢太过张扬地欺负我,毕竟,我怎么也算朝廷晋封的王爷世子。再后来,我认识了惜君,他处处护着我,照顾我,因为他深受皇帝赏识,即使周正不碍于我的身份,也要顾忌陈继平的实力。我才算彻底脱离他的魔掌。可是万万想不到,一场赏花会,居然让他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我难过地摇摇头,心里说,不,小王爷,问题不在周正身上,是丰御武,是他。

小王爷轻轻地扳过我的身子说:“你是惜君唯一的亲人了,为了他,我也要你好起来。你说,你究竟要怎样,只要你说,我无论如何也要替你办到!”

我睁开眼睛浅笑:“小王爷,不用麻烦了,我不需要。”

陈继平冷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那么,你就是一心求死了?”

我抬眼看着他微笑:“荷官,从小就你最聪明,你总该听说过这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陈继平走到我面前,盯着我说:“哦,原来如此,这倒简单,省了我们多少麻烦。只不知道你死前还有什么遗愿,我们总算是结识一场,我一定替你完成。”

听了这话,我缓缓一笑:“我想见见丰御武,问他一句话。”

陈继平还没有答应,小王爷首先激烈地反对:“不行,绝对不行。他现在藏身在这里,无人知晓。一旦让丰御武看到他,从名义上讲,他还是丰府的逃奴,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再收留他。到时候他不是被送回雁安王府,就是被送到相爷府,而你,惜君,你又怎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一定会和这两个最硬的权势对碰。我们又怎么能争得赢他们?恐怕连你的身世都有公开的危险!我不能,我不能够。惜君,你答应我,不能让俊卿去见丰御武。”

陈继平眼圈似乎红了一红,他嘶哑着声音问小王爷:难道,我们就看他小王爷看着我,眼中充满祈求之色。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一样,何必因为我,再搭上他们,我对陈继平说:荷官,方才的话就算了,当我没说过,我原没有想这么多,算了,问不问都一样。

陈继平若有所思地问我:“你要问他什么?”我摇摇头,没有回答。其实,我只想问他一句骈诗的意思,是不是我太笨,以至于听错了其中的含义?“蔓草菁菁,飞鸟于汀;秋水溟溟,溯洄而行;子目茜兮,何不我与?嗟失子顾,非我得凭;犹言无心,何以遣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