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草莽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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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是,若是你能在他那里拿到一份东西,我便可以杀了康王,永绝后患。”霍宸双目炯炯,闪着一丛奇异的光亮,照得含光心里竟是微微一颤。

“什么东西?”

霍宸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放低了声音,缓缓道:“太宗病危之时,天下初定,中原历经多年战乱,已是满目苍夷。朝中重臣,边关大将,手握重权,居功自傲,梁国又虎视眈眈。康王年幼无能,若是传位于他,很可能改朝换代江山易姓。所以,太宗传位给父皇,其实是万般无奈,心有不甘。父皇接手的不过是一个天下初定大局不稳的烂摊子而已。太宗驾崩之前,的确让父皇给他写了一份手谕,但并不是归还帝位于康王,而是让父皇保证康王一世无忧安享荣华,便是他谋反,也不得要他性命。”

原来如此,含光不由心里感喟,看来太宗早已料到有今日之事,作为开国帝君,他的确有远见之明,也有识人之术。只可惜一生征战英年早逝,留下的血脉也唯有康王和宇和公主而已。

“太宗病危之时,后宫嫔妃与康王皆不在身边,只有拱卫司指挥使秦向烈守在身旁。太宗薨后,父皇在宫里翻了个遍,都没找到那份手谕,不久,秦向烈辞去拱卫司指挥使之职,出家为僧,便是闲云寺的空一。”

含光一怔,怪不得他武功已至臻境,拱卫司卧虎藏龙,那一个不是身怀武功绝学之人。

“你还记得回京那日,我在京畿大营和张广辉会面之后,去了一趟闲云寺么?”

“记得。”

“那是因为,张广辉得知康王手里有一份密旨,具体是什么内容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这密旨关系重大,对我登基极为不利,康王将会据此反败为胜。我当时心里一惊,立刻赶到闲云寺,问孤光大师,近来可有人来过闲云寺,是否有人见过空一。孤光大师说没有,我这才放下心赶回京城,让梅翰林做出应对之策,不然当时在乾仪殿真的镇不住群臣。”

含光恍然,梅昭仪便是梅翰林之女,容貌并不是最出众,怪不得大选被留在后宫封为昭仪。

“我幼时被父皇送到闲云寺,其实并不是为了惩戒,而是让我去寺里找那份手谕。那时,康王已经颇不安分,四处结交朝臣,与边关也有来往。刚巧魏贵妃设计害我,父皇便借此为由让我去了闲云寺。空一武功高强,生人无从靠近,而孤光大师是他师父,更是武功高不可测。此事机密之极,又不能大动干戈的找寻,所以颇为棘手。后来,你和承影来到寺中,我发现他特别喜欢你。我送他一些好东西,他转手便给了你。我当时很奇怪,后来才得知,原来当年他喜欢过你的姑姑,你和姑姑相貌又极像,大约是爱屋及乌。”

上一辈的事情,含光并不清楚,但当年空一的确对她极好,还曾指点过她武功,可惜那时她年幼贪玩,倒是承影十分好学,对武学天生便有一份执着。

“后来空一神志不清,除了孤光大师,谁都不能近身。不过那日,你随着我去闲云寺,我见他对你依旧很亲近,大约是将你认作了你姑姑。”

听到这里,含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先帝因为那道手谕,而迟迟不能除掉康王,你是想让我去空一师父那里,找出那份先帝手谕?”

“正是此意。林晚照曾提及,苗疆有种蛊术,可以让人催眠,梦境之中,一问一答说出实话。所以我想让你去接近空一,问出那道手谕所在。”

含光顿了顿,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霍宸满怀歉意,将含光怀抱在胸前,“林晚照会教你。只是委屈你要出宫一趟,你现在身怀有孕,按说不该让你劳累,可是梁国使臣一来,我便担心引发事端,早一日解决此事,早一日安定朝局。”

“无妨,我身体很好。”

霍宸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含光,这商朝江山,有你一份功劳,我一辈子都记得。等有朝一日,我将这江山治理得坚不可摧,河清海晏,那时,你我并肩,君临天下,共赏这如画河山,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含光听出他竟有封她为后的意思,伸出手指掩着他的唇道:“皇上,我并不想要你承诺什么,我是你的妻子,理应为你分忧。”

霍宸握着她的手指,吻着她的指尖,满目深情的望着她。

“历来后宫是非不断,皆是因猜忌嫌疑而起,帝后情深携手以老的寥寥可数,希望你我,恩爱不疑。”

含光含笑点头,依偎在他胸前,柔声道:“我会尽我之力助你,唯愿你这位明君圣主,能给百姓一个清朗乾坤。”

翌日,淑妃请旨去闲云寺上香祈福,求佛祖保佑腹中龙胎安泰。皇帝亲赐龙辇出行,因龙辇素来只能帝后才可乘坐,特将六乘改为四乘。霍宸担忧她的安危,又特意让承影护送,皇家仪仗从前德门出发,浩浩荡荡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闲云寺。

孤光大师领着僧人在山门处恭迎。含光进了寺院,佛祖跟前上香许愿,这才到了后院歇息。

含光和承影走到当年霍宸居住的院落,隔着一条长长的甬道就是空一的住处。这是寺院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原是柴房,后来空一有些神智不清,孤光怕他失手伤人,便将柴房收拾干净,让他住到了后院的那两间屋子里。

他喜欢做木工,含光记得幼时他曾送过她一个弹弓,她便是拿着那个弹弓,打穿了霍宸的洗澡盆,犹记得当时水流如注,霍宸气急败坏却不敢跳将出来“追杀”她。忆起往事,含光不由想笑,那时自己也委实调皮,瞧不惯他整日心高气傲一尘不染的样子,便变着法的气他。

两人站着甬道的这头,远远看见,那头的空一正坐在门外,膝上放着一截竹子,他看着手里的竹刀,若有所思。

含光正欲上前,承影拉住了她,神色有些紧张不安。

含光回眸笑笑:“没事,他记得我,你忘了吗,上一次回来,他还叫我小鱼。”她心里隐隐有些难过,他现在怎么神智不清了呢?

承影踌躇着放开了手,眼看着含光轻步走了过去,穿过甬道,蹲在空一的面前,和他轻声说着什么。

空一抬起了手,像是要放在含光的头上,承影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狂跳,但想起来时路上含光的嘱咐,硬生生忍住跃上前去的冲动,直到看着空一的手,放在她头上,只是一种关怀爱抚。

过了一会儿,含光站起身来和空一走进了屋内。承影再次紧张不安,但他又不敢太过接近,站着甬道里只觉得度日如年,再也没有如此的心慌失神过。

甬道里穿过的风,带着秋日的凉意,吹拂着他的衣角,他屹立不动,全神贯注的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屋里传出含光的一声轻呼。

他再也忍不住,飞身跃出了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