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二月,春闱在即,京城的气氛迅速紧张起来。
含珠想去周家瞧瞧,又怕去了给周文庭增加压力,迟迟拿不准主意,问程钰,程钰替她分析了一下利弊,最后说跟没说一样。正发愁呢,方氏派人来传话,让她明日有空就过去坐坐,初九周文庭就要下考场了,都说举人们考完出来后都会瘦几斤换个人似的,让她再去瞧瞧表哥长什么样,免得过两天认不出来了。
方氏语气轻松,显然是成竹在胸,想想周文庭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含珠也没那么紧张了,派人去云阳侯府走一趟,初六这日带上礼物,先去侯府接阿洵,姐弟俩一起去舅母家做客。
“姐姐,你给庭表哥带了什么礼物?”阿洵亲昵地靠着姐姐,好奇地问。
含珠指指放在一旁的食盒,笑着道:“姐姐做了状元糕。”
阿洵听到姐姐做的吃的就嘴馋,咽咽口水问:“什么叫状元糕?好吃吗?”
含珠摸摸他脑袋道:“阿洵知道状元吧?以前有个叫唐明皇的皇帝,他去江南时尝到一种特别好吃的糕点,回到京城还一直馋,就派官差去江南找做糕点的那个人,一打听才知道那人进京赶考了。来京城的考生太多,唐明皇不知道他的名字,便让考生们都做糕点,其他考生不会做,只有江南那个考生会做,唐明皇凭糕点认出了他,特别高兴,封了他当状元,那个糕点也改名叫状元糕。庭表哥吃了状元糕,就能考好了。”
“我也想吃……”连皇帝都馋的糕点,阿洵口水流的更多了,大眼睛紧紧盯着食盒。
“到了舅母家咱们一块儿吃。”含珠柔声哄道,又问小家伙带了什么,转移他注意力。
提到这个,阿洵立即挑开窗帘,对骑马跟在旁边的齐智要礼物。爹爹给他准备的礼物太大,装在荷包里鼓鼓的特别不好看,阿洵就让齐智帮他拿着了。
含珠疑惑地看向齐智,就见少年肃容从袖口摸出一锭金灿灿的元宝递了过来。
阿洵伸着小胖手接住,指着元宝底下的字一本正经地告诉姐姐,“状元及第,爹爹说庭表哥考上了最好,考不上让他拿去买酒喝,不用难受。”
含珠愣了愣,随即无奈摇头,替弟弟收好金元宝,教他见到周文庭后该说什么,暗暗决定以后她要多陪陪阿洵,要不阿洵长大了跟楚倾一样口没遮拦怎么办?想到程钰在楚倾那儿得到的冷嘲热讽,含珠就头疼,楚倾答应这桩婚事,说明他是欣赏程钰的,为何就不肯说几句长辈该说的话?
到了周家,周文庭与凝珠出来接他们。
阿洵献宝似的把礼物举给表哥看,得到周文庭夸赞后,阿洵又打听凝姐姐送了什么礼物,一副要比比的样子。凝珠笑着抢过周文庭手里的荷包,朝阿洵晃了晃,“看,这是我给哥哥绣的蟾宫折桂的荷包,现在我又抢回来了,阿洵的金元宝也是我的了!”
十二岁的小姑娘,个子长了不少,穿了一身樱红色的绣花褙子,水灵灵娇嫩嫩,似枝头才露出一点红的樱花花苞。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声音甜甜软软,如果附近有人经过,就算他没瞧见小姑娘俏生生的模样,也会被这声音吸引,回首打量。
一直规规矩矩站在阿洵身后的齐智就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正好看见小姑娘高高举起荷包狡黠笑弟弟的明艳笑脸,目光就凝在了小姑娘的明眸皓齿上,忘了移开。
周文庭也在看妹妹逗表弟,余光里发现表弟的侍卫抬起了头,他瞥了一眼,脸上的笑便消失了,伸手抢过荷包,示意三人进去。凝珠逗阿洵逗得正开心呢,东西突然被抢,她嘟起嘴瞪了兄长一眼,一手挽着姐姐胳膊,一手牵着阿洵先走了。
周文庭再看齐智,见齐智已经恢复了之前垂眸静立的模样,这才跟了上去,视线落在妹妹娇小的背影上,心里有点发愁。妹妹才十二,脸上还带着孩童常有的圆润,容貌却越来越出挑了,不仅那双杏眼越来越像亲表妹,就连声音都有了些相似,都别有一种韵味,他想象里的江南美人吴侬软语不外乎如此。
转瞬又想起昨日,他去找母亲,在窗外听母亲跟身边的嬷嬷念叨有人来提亲了……
周文庭难以置信。
阿凝才多大,居然有人要提亲?
幸好听母亲的意思,并没瞧上那户人家。
他记挂着妹妹的亲事,方氏今天请含珠过来除了一家人热闹热闹,正是要跟含珠提这个。看着凝珠领阿洵去外面玩了,方氏嘱咐长子出去陪着,再让丫鬟去门口守着,她与含珠说悄悄话,“舅母家右边斜对面第三家是礼部精膳清吏司郎中郑大人的府邸,你还记得吧?”
含珠进京后出门的次数真不多,但因为来周家比较勤快,下车时偶尔会遇到郑家的女眷,因此对郑家有些了解,茫然地问道:“记得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