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愧城
空瓷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来到这个地方,一座在浩瀚中荒废了两千万年,被人刻意的埋在心底不闻不问,甚至是歃血也不再靠近的城。
斑驳的城墙刻下了当日屠戮的冲撞和印痕,因着无人问津就连城门上的锁链也是锈迹斑斑,那上面的红色,不知是天长日久自然形成还是原本就被染上了血迹。就是在外围不进去,远远便能感受到那仅被一座城墙阻隔的滔天怨愤,纵是她看惯世间红尘欲望,也有些承受不住里面传来被压抑住的邪恶灵息。
真正站在这里,空瓷总算知道了歃血为什么看她那样坚定要救凉渊反应会那么大,换位思考,就是她面对这样的事也很难不会心生愤怒吧。
“就是这里,凉渊是耗尽修为殇逝,也就是说他的身体现在就是一副空壳子,两千万年前他有那个本事屠我一座城,自然是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在悔愧城里,不然你以为悔愧城里的灵体除了散形的不说,那些身死的魂灵为何不能冲破城墙的阻隔去外界?”
空瓷旁边,歃血面色阴沉,冷冷的道。
此次来这里的一行三人,空瓷、歃血,以及飞扬。
只不过飞扬的灵息看起来有些不稳,像是受了什么伤,但从灵识中知晓空瓷要做的事后,还是义无反顾的跟随。
“这两千万年,不,就说是你从魔狱里出来后,为什么不来一趟?”看着面前尽管被岁月磨上了色彩却依旧巍峨雄壮的城楼,她突然问道,语气里有些柔,和着淡淡的疏离。
闻言,歃血本就冷冽的面庞明显可见的一僵,想要说自己从魔狱里面刚刚出来还没有时间空闲来一趟,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下漫上一股计较,这样的说辞,骗骗他人还好,又如何能骗得了空瓷?
索性也不再隐瞒,“当年悔愧城里鲜血遍地,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这里面漫天的欲魂只怕此生最恨的便是两个人,第一个毫无疑问是凉渊,另一个则是我,我又为何要来这里给自己找那些不痛快?”
恨凉渊,因为凉渊屠戮和囚禁了他们,剥夺他们的生命并且让他们永世不得从这座城池里逃出;恨歃血,因为当年歃血只顾着自己的躲避,扔下了城池里的一众子民以及从魔域里带回来向他靠拢的邪恶魔灵,连着最后现身也不是因为想要救他们,给了他们城池安家立业却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凉渊的手下失去生命。
若论是谁造成悔愧城如今的模样,凉渊的责任占六分,歃血的责任就要占四分,歃血本就对浩瀚所有毫无感情,除了空瓷,别的事情甚至是对他无法造成什么触动,所以就算是他的整座城池被屠杀殆尽他除了怨恨凉渊以外也再不会有什么别的感情,可是时隔两千万年叫他回来,看着被自己抛弃的城池和愈加浓烈的怨愤之气……
“那魚猰呢?”
他的契约兽,血脉相牵,空瓷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对魚猰置之不理。
说到魚猰,歃血偏过头去,显然不想提的意思。
空瓷挑了一下眉,“你害怕了,还是在逃避?”
刚刚她从歃血身上感觉到的是胆怯?所以说就算三人此时站在这里,只怕歃血是根本不想进去的。
“说什么废话,我怎么会害怕?”歃血立即反驳,笑话,他还会害怕,只怕天底下所有的邪念都在他身上了,他还能有什么怕的东西。
空瓷心下了然,没有戳破,就算不是怕,也是无法面对吧。
“我该怎么做?”不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将目光又放在不远处那座城池上,轻声问道。
今日来的目的,是要救凉渊的。
歃血敛下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说出的话轻描淡写一般,“也没什么,他的修为剥夺了这些人的生命,也囚禁了他们,自然会有一些散落在城里欲魂的身上,可是两千万年已过,如今这些欲魂只怕是借着这股力量继续生存,此时若是想要强行抽去这股力量,这悔愧城满城的欲魂也就要真正的散形了。”
“是吗?”听他这样说,除却眸中迅速划过的一丝光亮,她也是淡的看不出表情,也如歃血一般像是谈论着平常小事。
“主人。”与两人不同的是,旁边飞扬却急急开口,他不若那两人的心性,用那样的方式谈论着连他都觉的恐怖的事情,对,是恐怖,他无法想象。
见他的样子,歃血倒是不由得笑了,“瞧瞧,我们的飞扬都急了呢,也难为你还这么淡定,果然只有我们才是一类人,”都是那般不在意,也无所谓的人。
想着,又开口道,“你可想清楚了,这里面的欲魂怨愤已经不是能压制得住的了,想必迦楼也跟你说过,现在你想要夺取他们身上的灵力,让他们散形,只怕到时候群起而攻之,积攒了两千万年的力量,你拿什么抗衡?”
“歃血,不一定非要用抢夺的方法。”她眼里像是没有焦距,将所有的可能性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定声说道。
“不抢夺?”歃血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还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我不明白,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将凉渊的力量聚起来?想要得到这些,就是一定要对他们出手的。”
空瓷不答,没有理会他的疑惑,不带一丝犹豫,迈开步子向着那城门的方向走去。
见状,歃血不由得沉下眼眸,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催动灵力想要窥探一下她的心思,可是失败了。
“天魔要进去吗?”飞扬刚要跟上,看歃血还在一边立着,礼貌的问了问。
“……”闻言,男人一脸扭曲,那双泛着幽光的眸子立即瞪了他一眼。
“呃……”飞扬不明所以,他不过只是问了一句话而已。
“哼,走吧。”学着前方的女子,也高深莫测的抬起了步子,只留下一个挺俊的背影给飞扬,让那白衣少年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能说他根本不想进去吗,就像是被他刻意留在记忆里不想提起的,摇摇头,罢了,也就随了空瓷这一回,他倒要看看,空瓷是怎么个不抢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