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门外的大柳树,里亚突然停了下来,夜寒烟见他转过身来便也停下来看着他。里亚抬手指了指站在一边的赛德,“他可不在正式学员的行列呐,接下来的路他不能跟随你们了。”
夜寒烟闻言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状似在看风景的赛德,动了动嘴唇,“他只是我的跟随者,不会参与学院的课程学习。”说完赛德也在一边点了点头,里亚扫了一眼赛德,似笑非笑的说着,“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嗯……”他想了想,又说道“昂贵的跟随者,你的等级可不低。”最后一句则是对着赛德说的。
“嗤。”赛德低头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对着里亚说道,“那也只能说明你见识太少。”里亚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淡淡截住了他想要朝前走的身形,在赛德侧眸看他的一瞬间,笑道,“学院有规定,你已经超过了追随者的等级,不能进去。”
“怎么?”赛德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一抬眼皮“怕我伤了贵学院的宝贝学生?”稍稍后退了一步,正好与夜寒烟并肩,右手抬起,轻轻放在了心脏上,“我可是已经带上‘枷锁’的人了。”
“我可是带上‘项圈’的人了……”
一瞬间,像是谁说过同样相似的话,银色的眼眸在脑海里闪过,夜寒烟蹙着眉,她能感受到那双眼眸中暗含的感情,浓烈又炽热,带着点点期盼和希冀,“是…谁…”夜寒烟闭了闭眼睛,放缓了呼吸,从心底涌上的浓浓的哀伤,简直要吞没她。
“嗯?”里亚注意到了夜寒烟的情况,略微想了想,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衣袍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若非她已经忘记了他,他真想将她抱入怀中好好安抚,让这世上的一切都无法再伤她。
“夜小妞?喂,喂!”听见玫瑰急切的声音,赛德快速的侧过身子,一把扶住了夜寒烟的肩膀,“怎么?”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她就一副要倒地的样子,果然还是后遗症爆发了。
有了赛德的支撑,夜寒烟稳住了身形,耳后的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她脸上的神色,只有带着疲惫的声色,“没事,我太累了,需要休息……”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赛德见此,一抬头对上了里亚的双眼,“我没想过要进你这学院,等她情况好点后我自会离开。”
“希望你说话算话。”里亚手一招,一只翠色的长尾鸟便落在了玫瑰的肩膀上,“跟着它。”说完朝着玫瑰点点头便抬脚朝着大门外走去。赛德默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直到玫瑰出声叫他这才收回了目光,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夜寒烟跟着玫瑰朝门内走去。
里亚走过一个拐角,猛地停了下来,他斜靠在一边的墙壁上,任由黑色的发丝遮住双眼。突然,他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张开盖住了脸庞,低沉的声音从指缝中溢了出来,“小烟儿,若你回来时发现我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你会不会伤心?”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风流过的叹息声,现在若是有人看见了里亚的眼神,一定会被里面深沉的憎恶和恨意所惊到,“差点,就控制不住了,小烟儿,我好恨,好恨呐!”
“若不是他们!你又怎么会消失这么久!”银灰色的眼眸中被浓烈的恨意填满,那是憎恶一切的恨,浓烈的像是被埋在地下几千年的烈酒,一经释放,便会溢出。
“那些玷污了你荣耀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轻声说出这句话后,里亚垂下了眼睑,收起一身的凌厉,再次抬眸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光亮,不过藏在其中的暗流却是依旧在缓缓涌动着。
“哗~哗~哗~”风轻轻拂过每一片树叶,叶子互相拍打着,在阳光下投射出块块斑影,透过光斑还可以看见碧蓝的天空,夜寒烟闭着双眼,感受着身下软软的草地,一阵风吹过,草叶轻触脸颊,痒痒的,软软的。
周围一片宁静,只有流动的风声和草叶的摩擦声,祥和的气氛让夜寒烟不想睁开眼睛,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继续沉睡着。“啊~太狡猾了!竟然偷躲在这里睡觉~”
不知是谁的声音,带着小小的抱怨,在这一方宁静的地方响起,想问她“你是谁?”张口却只说出一句,“要躺下来试试吗?”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眼皮像是黏在了眼睛上,怎么也睁不开,只能无奈的听那声音撒娇一般的抱怨了几句便渐渐远去。
不多时,夜寒烟感觉到又有几人走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的谈话声。
“呐~呐~她又睡了?”
“嗯,这两天她很忙……”
“噢,我还想…给她看…”
渐渐地,声音一个一个低了下去,消失不见了。不多时,夜寒烟突然感觉到身边坐下了一个人,而自己的半个身子则被来人温柔的挪到了那人的膝上。“我好困,让我睡一会儿。”像是小奶猫撒娇一般,夜寒烟蹭了蹭头下的衣料,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好,你睡吧,我守着你。”低沉磁性的声音轻轻的在耳边回荡,带着温柔的宠溺和纵容的笑意,一圈一圈的回荡在夜寒烟的脑海,她就在这样的声音中,安睡着。
夜寒烟静静的跪坐在一片黑暗中,脚底是荡着一圈又一圈波纹的地面,莹蓝色的亮光随着波纹的扩大而渐渐熄灭,一明一暗的光线在她周围散开。她低垂着头,耳边的发丝垂到了地面,若是现在有人望进她的眼中,就会发现她的眼睛非常奇怪,瞳孔是金红相间的,两种色彩在其中交替着,就像是她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样,一方邪恶,一方神圣。
两种神情在互相争夺着,分毫不让,眼看着金色占了上风,不一会儿却又被血色压了下去,两种色彩在夜寒烟的眼睛中交替着,而身为主体的她却没有一点反应,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她的意识一般,像是一尊活着的木偶。
渐渐地,夜寒烟的身体也被金色和血色覆盖,双方争夺的更加激烈,光也越来越亮,一明一暗中似乎带上了玄妙的节奏,黑暗中也隐隐约约传出了些许声音,像是从蛮荒古域吹来的风沙,带着狂放不羁宁死不屈的汹涌战意。
“战歌!”萨索斯学院的院长室内,格尔登猛地停下了手中正在修改的书籍,抬头看向了窗外,“老师,发生什……”他抬起手打断了索亚罗还未说说完的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倾听着。
“索亚罗。”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一向冷静睿智的眼神中,如今却出现了丝丝激动和怀念的神色,“是的,老师,我在这里。”索亚罗向前走了几步,绕过书桌,走到了格尔登的身侧。
“索亚罗,孩子,你知道我刚刚听见了什么,”他微微侧着身子,转头看向身侧正一脸疑惑的索亚罗,微笑道,“是战歌,孩子,战歌!”
“哈~”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自从我来到奥兰卡后,已经很久没听见战歌了。那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伸手拿过桌子上放置的一本书籍,停在了翻开后的第一页,“这是,蛮荒古域!”索亚罗几乎是在看见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格尔登笑了,“对的,孩子,我们的故乡——蛮荒古域。”他宽大枯老的手摩挲着地图,一点点划过上面标识着的字符,“战歌奏起的原因共有两种,一种是为祝福,一种则是为毁灭。祝福新生,毁灭敌人,或是自己。”
“索亚罗,我刚刚听见的战歌,就是在歌颂新生的祝福。”格尔登双眼带着慈爱的看着手中的地图,“一定是有新成员诞生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会非常的优秀,否则这首战歌不会这么慷慨激昂。”
“真想知道是哪位孩子啊!若是我能亲自去看看就好了,说不定我还会带给他一些祝福。”格尔登缓缓收起手中的地图,将书放回了原处。“老师,既然我们能听见他的战歌,我相信,我们迟早会见面的。”索亚罗蹲坐下来,仰头看着格尔登,拉住了他的手,“亲人总是可以见面的不是吗。”
“你是对的孩子,兽族中只有兄弟姐妹,我们迟早会再见到他们。”格尔登抬手摸了摸索亚罗的头,“就像我即使没有见过蛮荒古域,不也一眼就认出它了吗。”索亚罗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书,开玩笑似的说着。
“哈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爽朗的笑声,到处都是暖意。
“叮铃~叮铃~”黑色的猫在门口摇了摇尾巴,脖子上的铃铛响着,它对着太阳伸了伸懒腰,后腿蹬了蹬耳朵,一个纵跳,就消失在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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