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平一夜未眠,眼看离成功那么近,却只能望而却步,虽然于心不甘,但确实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因为这件事,连戚美丽的父母都不能做主,他不敢跑到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老一辈那里说理去,况且是一个耳聋伤残的老前辈。
只是戚美丽也白高兴了,孙建平倒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不过这件事估计戚美丽也是不知情,所以她的表现从来没有顾及到这些方面。孙建平觉得既然自已从他父亲那里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就有必要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那宝石戒指,只能当做是友情的见证了。
孙建平打了退堂鼓,也暂时并没有把这件事跟戚美丽讲。
因为事情又起了变化。陈卫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说可以借镇集体的名义,单独成立徽章厂,这样生产各种徽章就顺理成章了。他估计徽章生意的市场很大,各行各业都用得到,而且加总起来数量庞大。
这个独立办厂的主意,孙建平已经想过了,正合他的心意。因为不能私人办厂,现时国家是不允许的,于是两人跑到红星文具厂的金厂工家里,就怎么申办镇集体徽章厂的事项进行了咨询。
金厂长显然并不大愿意出主意,因为现在生产的徽章,利润计算还是挂在红星文具厂的名下,大家分成利润的。如果一旦独立出去,势必会减少红星文具厂的利润。对于金厂长的顾虑,孙建平的手法就是非常直接简单。
“如果镇徽章厂开办成功,可以让你第一个挂分厂,这样不是又多出一条财路嘛!”孙建平志在必得。
金乡长眼前一亮,笑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好,成了就让我第一个挂分厂,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这个申办镇集体工厂的流程,金厂长不是非常的熟悉,也是半懂不懂的。不过金厂长支持开办徽章厂,这事就成了大约一小半,毕意他跟分管镇长是穿一条裤脚走路的。
金厂长带着孙建平与陈卫星,提着孙建平送给他的两大包副食品厂的糕点,一起到分管副镇长那儿去。按照江南垟农村的习俗,正月上门,都是要提包头的,就是农产品小礼包,以示过节到,人情好,红红火火过大年。
他们仨一到副镇长家,副镇长就知道有好事。大家在小客厅里坐了,喝着茶,专门聊这个挂户经营成功的事,讲利润如何的好,讲企业如何搞活了。副镇长也得意洋洋,因为他分管的这个挂户经营试验,得到了镇、县、市三级的好评,个人又拿了市里的先进。
金厂长趁机提出:“这种事容易被模仿,模仿又容易搞出新名堂,说不定还没等我们的名声红火,倒是让人家摘了好果子。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讲出来行不行。”
副镇长笑道:“讲,只要是想法合理,符合国家政策,我都会支持!”
金厂长道:“既然挂户经营这么成功,我们就要把它做大做强。现在建平和卫星经过市场的摸爬滚打,发现徽章生意会有大市场。目前有两台机子在满负荷地生产,但是怀水车薪,根本无法满足大市场的需求。因此我们三人想了个解决办法,决心再办一个徽章厂,完全独立,专门制做各类徽章。”
副镇长道:“是不是太过于仓促,说不定等厂子办好了,市场又变化了。所有的工厂,刚开始策划的时候,都是为了满足市场的需求,但几年下来呢,开始的红火就会消退。说不定还没赚回投资成本,市场就结束了。这个新增办厂,要研究个透彻,不能说干就干。”
孙建平一听要没戏了,心里不免一紧,赶紧插嘴,笑道:“镇长,你说得对极了,一开始肯定会红火,一红火,就说明我们办厂成功了。现在有市场,我们就火它一把,趁势抓住这个机会。至于成本投资嘛,由我们自已投入,镇里不用出一分钱的,这个镇里一点负担都没有。说实在的,我们就是借镇里的名义来试验办这个厂,还是自负盈亏。”
副镇长一听,觉得有理,道:“你现在连挂户经营都不要了,要自已独立办厂,这个想法确实比较靠前。不过试验嘛,还是可以的。既然镇里不用负担,这个事情就好办了。就以镇的名义,给你们申办这个徽章厂。”
“镇长,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吩咐,我们立马配合。”孙建平很豪爽地应答着。
副镇长道:“申请的手续,最后要经过省里同意的,没那么简单。不过我们各项条件先要具备,比如要定好企业名称,确定好厂址与厂房,确定好企业负责人,明确经营范围与行业类别,确定注册资金,从业大致人数,经营期限等。从目前的情况看,资金这一大问题如果没问题,其他的问题估计比较好解决,唯一有难点的就是厂房。办厂可不是挂户经营这么简单,他是有规定的,厂房还要经过验收合格的。”
金厂长说:“厂房真是个大问题,就拿红星文具厂来说吧,现在挂户经营一扩大,增加的设备,都是放在其他地方的,按道理说,这些挂户的厂房不算厂房,其实是经不起正规建厂考核的。总不能新办的厂,还是放在农村房舍里吧。”
孙建平说:“我们就按正规的来,总不能厂房不合格就阻挡了我们办厂的路子!”
“也是,不过建个厂要大半年,包括选址、建厂、验收、机器安装,等等杂七杂八的,做计花的精力够你们受的。何况现在建平与卫星还办着副食品厂与文具厂,有这个精力嘛!”
孙建平拍拍胸脯说:“有,镇长请放心,。不过有件事得请你帮忙。”
“什么忙,如果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说!”副镇长也是豪情万丈。
“工厂其实已经建好啰!”孙建平看着陈卫星,对有点莫明的金厂长与副镇长道:“今天我与陈卫星两个人,在去金厂长家之前,特地在镇里逛了几圈,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办厂的房子。”
金厂长瞪了金鱼眼道:“什么房子,我怎么想不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好房子?!”
“确实是好房子,正好用来办个小厂。”孙建平慢条斯理地道:“在镇子的西头,有个小谷仓,一幢房子,带个小院子。也不知是哪一年建的,总之我看到它现在荒弃在那儿,里面就是堆了满满的农家的稻草杆等柴禾,没多大用处。”
副镇长与金厂长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不知晓有这事。副镇长分管的是工业,对农业这一头的什么房子,自然不会管得那么细;金厂长虽然是镇里人,但住得久了,对镇子没有新鲜感,不会没事东走西逛的,特别是到镇郊去溜跶。
“不凡我们先去看看,如果两位领导觉得还过得去,这个厂房问题估计有办法解决!”孙建平建议一起去看个究竟。
副镇长骑了自行车,后座坐着孙建平;陈卫星骑了自行车,带了金厂长。一伙四人由陈卫星带路,逛过街道,直奔镇西头。
镇西头的路并不好走,都是小胡同与弄堂,又是小路又是七弯八拐的。走出胡同弄堂圈,就是连接乡村的田野了。不过在田野与镇房子的过渡带上,真有那么一个带幢七八间房子的小院子。
四个人下了车,走路踏过荒田垠与小树林。副镇长走在前面,他来到院门伸手就咚咚地敲门。
陈卫星说:“镇长,里面没门,老鼠倒是很多。”他一掌推开关掩着的木门,门一打开,只见小院里满是杂草,冷冬天气里,都是枯黄枯黄的,几只灰色的大小老鼠吱吱叫着四散乱窜。
四个人进去后,见小院的边角堆着几个草堆,以及几个竹制的旧篱笆。整幢房子,只有两道门,一前一后的,房子两层楼那么高,只是二楼位置都是一溜的小窗户,或者说是透气孔。高大的墙上刷着几个褪色的褐红色大字: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副镇长看了看说:“房子建得看起来挺结实的,这门的结构,看起来真的是个仓库的样子。我估计这个仓库不是什么镇里的,应该是这镇西头的西夹河乡里的。”
大家一边看一边往这幢房子的大门走去。大门上有大铁杆锁,只是锁具没有了,铁杆插销还在。陈卫星拉开插销,推开厚重的大门,裂开够一人进去的大缝。门顶上不时落下尘圾,还有门角上的几片蜘蛛网也撕开挂了下来。金厂长躲在后面,只站在门外看着,不敢往里走了。
副镇长与孙建平跟着陈卫星,转进门内后,看到房子里的空间很大。二楼与一楼都是架空的。房顶是伞形粗木梁与钢架结构,非常结实。整个空间里,堆满着一捆捆的稻草,叠得跟座小山包似的。
“这应该是座废弃的仓库,以前估计是用来储存粮食的。”副镇长说,“我没分管这头,所以不知情,这也怪不得我。”
孙建平赶忙凑和着道:“镇长,您的意思是说,这个仓库,拿来当做工厂使用,是合适的,是吧!”
副镇长又往四周上下扫了两眼,道:“确实可以当工厂的厂房使用,而且面积较大,建筑用料也都挺可以的嘛!”
“镇长,那我们就可以布局策划这徽章厂的事了,你说是吧!”孙建平咄咄逼人。
副镇长爽快地笑道:“好,我就帮你个忙,把这个仓库拿下来给你做厂房,另外让镇里的企业办帮你整理一堆的申请材料出来。放心吧,只要你把徽章厂办得兴旺发达,我这个帮就算没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