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们都看呆了,不明所以,不知是怎么回事。
梅淑快步走过来,抢下她手里的啤酒瓶子,说:“慧慧,你不能再喝了,你的胃不好,多吃点菜。”
凌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你谁呀,你凭什么管我喝酒。”她把胳膊一挥,仰头把啤酒往嘴里倒,酒顺着她的下巴流到校服上,湿了校服。梅淑来夺她手里的酒瓶,她一甩,一瓶酒甩了梅淑一脸一身的酒,她又继续喝,直到喝完,又去拿一瓶来喝。
梅淑用力夺下她手里的酒,大声说:“慧慧,你别喝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凌慧拿起手边的空酒瓶,往桌子上一摔,失控地吼叫起来:“你说我像什么样子,是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你,是他,是你们,你还说我,你最没有资格说我,因为你是罪魁祸首,就是你,梅淑,你为什么先认识他,他为什么先爱上你?你有什么好的?我恨你!梅淑,我恨你!”这样说,在座的战友就都明白了。
刘魏笑站起来,走上前,抓起凌慧的手,把她带出了连队餐厅,不顾她的挣扎、撕咬和叫喊,把她拉到院子里,她趴在树上大哭了一会儿,就扑到了他怀里,她明白,她此时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任哪个男人都可以。
她这个时候,猛地想起,这个男人曾向她表露过他对她的爱慕和倾心。
连队餐厅里起哄声,祝福声,酒瓶碰撞声,笑声,叫声,歌声,掌声,此起彼伏的在耳际响起,是梦?是幻?凌慧仰头看到风轻云淡,白皙的太阳,她又在执着什么呢?她对他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我的,这个话,现在还作数吗?”
刘魏笑说:“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好吗慧慧?”
凌慧逼着他的脸,又问:“为什么现在不能说?难道你们男人的话从来都是谎话,是会变质会过期的食物?还是说过就忘了,不打草稿的随口废话,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她用力推开他,打了个酒嗝,又说:“你,刘魏笑,滚哪,什么都是假的,假的,在这个世界上,我还能相信谁?你说,你说啊,你倒是告诉我啊,什么亲如姐妹,什么情啊爱啊,统统都是假的,假情假意,你们都是……”她指着他的鼻子。
说完,她跑到梧桐树底下去吐,吐完靠在树上发呆,刘魏笑扶着她说:“慧慧,你身边的每个人都是真心的,每个人都是可以相信的,只是你一直去逃避现实,偏执的把自己弄得冷冰冰的,没有人可以靠近你,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真的就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吗?你不累吗?遇到难题,和残酷的现实,最有效的方法,是去面对它,解决它,而不是一味地逃避。这样只会苦了你自己。”
凌慧又扑到树上一阵吐,吐完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起来,一边说:“都是大骗子,大骗子,只有他从没有骗过我,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为什么他连骗我都不屑。”
她多希望他即便骗骗她也好,如果一个男人连这样的时间和精力都不肯花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么,这个女人于他而言,有多么的微不足道。或许是因为碍着她是梅淑的表妹,可她都不在乎,他为什么也不肯。她不求一生相随,只求片刻欢愉。她希望他能把她当作一夜情人也好,记忆里存着这样一份惊艳的回忆,哪怕来日漫漫,也有迹可循。
可他,那么冷如黑铁,坚如礁石,百毒不侵的样子。
他结婚了,新娘是亲如姐妹的表姐,她的心,容不下这入骨七分的痛楚,她只是万千普通女子中的一个,她才二十岁,他是她的全世界,她爱他。
她总是相信,没有一个男人是百毒不侵的,没有例外。可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她的心破了一个大洞,她需要立刻马上填补这个大洞。
从凌慧的话语间,刘魏笑已经明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她这样情深的为一个男人,心里是说不上什么滋味。在她这样的为伊情深面前,他害怕极了,于是,他选择了一份轻松的爱情,张纯不是那么情深,他不需要多么用力相爱,他是个懒惰的家伙。
沉默片刻之后,他扶着凌慧,话语里满是温情的说:“慧慧,你要相信,我曾经对你的感情,都是真心的,即使我现在选择了别人,你在我心里,仍然是最重要的,也许你不会相信,有的男人或许会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但仍然有一个,是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却不一定是他最后选择的,因为越重要,越害怕失去,所以,他宁愿把这份个最重要的人,这份最重要的情,藏在心底……慧慧,如果你能把你对副连长的痴爱,放在任何一个爱你的男人身上,你都不会这么痛苦,你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何苦呢?”
凌慧靠在他的肩膀上,听他说了这一席话,心中纠结万分。
他的话,触痛了她。
她嗔了一句:“虚伪,全是废话,那么她是谁?现在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刘魏笑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她叫张纯,是高班长的干妻妹。”
凌慧苦笑了一声,一边说:“我恨你们每一个!都给我滚出我的世界!”一边往连队门口跌跌撞撞走去。刘魏笑去追她,她拔腿就跑,说:“麻烦你告诉新娘,我回学校了,不要来找我,你们,我谁也不想见。”
梅淑追了出来,问刘魏笑:“慧慧她人呢?”刘魏笑指了指连队大门:“嫂子,她说她回学校了,她谁也不想见。”梅淑追出去,见到凌慧已经坐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绝尘而去。梅淑给凌慧打电话,凌慧已经关掉了手机。
直到晚上九点,梅淑突然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是十几个混混为了她在酒吧大打出手,闹得天翻地覆,凌慧喝得酩酊大醉,也一起被带到了派出所。
颜鸽飞陪着梅淑赶到派出所,凌慧说她不认识梅淑,却扑到了颜鸽飞的身上,要他带她走,还告诉民警,她是他的女朋友,话还没说完,就吐了他一军装。
梅淑和颜鸽飞把酒气熏天的凌慧带回驻地家中,一路上她不要梅淑靠近她,踢她,吐她,还非得颜鸽飞背着她,她才肯走。梅淑就跟在他们身后,颜鸽飞走一段路,回头看一眼梅淑,等凌慧在他的背上睡着了,他才站下,等着梅淑赶上来。梅淑和颜鸽飞深情对视,默然一笑。
凌慧这时候突然又睁开眼睛,用脚踢梅淑,不叫她靠近她。颜鸽飞正要发作,说话,被梅淑制止了。
回到家属院,把凌慧安顿在他们新房的床上,梅淑说她来照顾凌慧早点睡觉,叫颜鸽飞回连队宿舍去住。
这倒是在凌慧的计划之内,她坐起来故意说了些胡话,比如:“颜鸽飞,我爱你你不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开始暗恋你,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我都想你……”
凌慧一边喃喃着,一边吐了一床单,和梅淑一身上。
听着这样的话,梅淑的心一震一震的,像是打雷。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梅淑好不容易安置好凌慧,抽了脏床单,换下脏衣服,换上自己的衣服,为凌慧掩好被子,替她把脸上凌乱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又用热毛巾为她擦了脸,手,脚。梅淑的心,这一天都在流血,流泪,欢乐只是刹那,痛苦绵长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