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陈楚歌进步记
18087500000005

第5章

即将办理正式调入手续的陈楚歌受到了张扬和郝正仁的阻拦。县纪委派调查组来调查牛大伟的生活作风问题,陈楚歌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被牵扯了进去……

底下的干部们每逢党政换届,就倾巢出动,各尽所能追求进步,即使不能进步也至少保持不退步,每个人都有利益需求。陈楚歌想只要在这个权力结构体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靠山乡早已人心浮动。除牛大伟和张扬好像稳坐钓鱼台外,其余班子成员都是各怀心事,副书记想当乡长,副乡长想当副书记,组委和宣传委员想当副乡长,另外差额的也想通过选举一下子鲤鱼跃龙门。我们党的领导就体现在政治思想和组织领导,而最关键的就是用人。所谓党领导一切,管住了人就自然管住了一切。陈楚歌在党委换届中常听到这样一个词,叫组织保证,就是下级党组织保证把上级推荐的人用上去。

牛大伟照例是忙,这段时间似乎显得更忙了,经常是一个人开车出去,有时一两天也见不着人影。倒是张扬没见怎么出去,每天按时上下班,对谁都笑呵呵的。

郝正仁往张扬办公室跑得更勤了,有时在里面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

陈楚歌想这样也好,免得看见郝正仁那张苦瓜脸,任谁见了心情也不痛快。办公室里经常只有陈楚歌和孙梅两个人,孙梅仍旧是不怎么说话,仿佛是陈列在陈楚歌面前的一尊美女雕像。

一天,郝正仁又到张扬办公室去了,孙梅包里突然传出电话铃声,陈楚歌感到奇怪,她包里怎么会有电话?难道是和老大一样的大砖头吗?于是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孙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急忙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机来,送到耳边“嗯啊”几句,然后挂断了,放回包里。

陈楚歌急忙收回眼神,心想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买上手机了?原来她有一个寻呼机,经常听到她包里“滴滴”的响,然后就见她抓过他桌上的电话回传呼。

寻呼机在乡里很普遍,也叫“BP机”,收到时候发出“BP”的声响,班子成员和二级机构负责人都有。但寻呼机最大的麻烦就是响了以后找不到电话回,而大哥大则没有这样的麻烦,随时都可以通话,但大哥大全乡干部只有牛大伟一个人有,据说要一万多块钱。

一万多块钱可是陈楚歌一年的工资,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他当时最大的梦想是拥有一台寻呼机,这个不贵,但也要七八百元,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可寻呼机乡里只配到二级机构负责人,这也是一种政治待遇。陈楚歌要么自己掏钱买,要么看着别人用,自己只有羡慕的份。好在他外出不多,除了跟牛大伟出去外,其余时间大多待在办公室里,而身边就有电话,有个寻呼机无非在人前炫耀一下,对他来说作用并不大。

郝正仁的寻呼机响得最勤,他也颇为得意,在他来说,仿佛那“BP”的响声就是动听的音乐。陈楚歌经常见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回传呼,听得多了,也就听出名堂来了。郝正仁回传呼不外三种情况:如果打传呼的是领导,郝正仁必定毕恭毕敬地说:“领导好,我是小郝,您有什么事请吩咐?”如果打传呼的是同事和熟人,郝正仁会说:“我是郝正仁,有什么事吗?”如果打传呼的是陌生人,郝正仁会问:“刚才哪位打传呼?”陈楚歌心想在郝正仁看来,被人呼得多证明他的地位和作用大,也算是一种成功。如果给魏大名配个寻呼机,只怕一年到头不响,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陈楚歌想中国人总喜欢在人前炫耀,仿佛高人一等似的。牛大伟有了大哥大,经常在人多的地方大声说话,好像别人不知道他有大哥大似的。

陈楚歌知道孙梅刚才拿出来的是手机,因为之前张春江给他来过电话,兴奋地告诉他自己的手机号码。陈楚歌问他是不是那种大砖头?张春江嗤之以鼻,说:“你说那是大哥大,过时了,现在市场上出现了手机,也就是拿在手上的电话,既小巧美观又方便实用。”陈楚歌问多少钱,张春江说要四千多块,是汪芳送他的,言语中显出得意洋洋的样子。

陈楚歌送文件来到牛大伟办公室,牛大伟不在,他的大哥大扔在办公桌的一角。陈楚歌知道牛大伟恐怕也用上手机了,以前他的大哥大听说是张福来送的,现在手机不知是谁送的?还有孙梅的手机,她会是自己买的吗?不大可能,那谁会送她呢?

下班的时间还没到,郝正仁提前走了。

孙梅对陈楚歌说:“刚才老大来电话,让我们迟点下班,有车来接我们去县里吃饭。”

陈楚歌点点头,既表示知道了,也表示答应。在他的印象里,孙梅和老大很像,说话言简意赅,不喜欢别人问什么,更反感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蠢汉。

五点半的时候,乡里人去楼空。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乡政府,是张福来的车。

孙梅听见下面喇叭响了两声,对陈楚歌说:“车来了,走吧。”

两人上了车,开车的是张福来的司机小赵。想必就是他替牛大伟“顶缸”的,陈楚歌心里想。

车子驶得飞快,很快就来到县城,在一家名叫东方巴黎的酒店门前停了下来。小赵说:“老大他们在凡尔赛宫。”

孙梅点点头,走在了前面,陈楚歌紧跟在她后面。

东方巴黎是四星级酒店,也是龙山县最豪华的酒店,陈楚歌第一次来,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瞅瞅,西看看,这里处处金碧辉煌,陈楚歌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皇宫。

凡尔赛宫在酒店的二楼,陈楚歌跟着孙梅进去的时候,觉得眼花缭乱,房间非常大,屋顶是穹形的,挂着两只水晶大吊灯,四壁是一些欧洲的半裸美女雕塑,每个雕塑的顶部是那种古朴典雅的壁灯。桌椅都是欧式的,白色的面子四周镶有金边。

牛大伟和几个人正在房间一角的条几上玩扑克牌,陈楚歌只认识张福来和杨燕,还有两个人他没见过。

杨燕面对着大门,正趴在张福来身后观牌,看见孙梅和陈楚歌进来,连忙跑过来说:“就等你们俩了。”然后她亲热地挽着孙梅的手臂,凑近她耳边悄悄问道:“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孙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席中,陈楚歌才知道那两个他不认识的人,一个是检察院的副检察长邓军,一个是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杨海,他们和老大都是哥们儿。

陈楚歌向邓军敬酒,并表示感谢。

邓军知道事由后,满不在乎地说:“老大吩咐的事情我哪有不办的道理?”

牛大伟在旁边听见了,瞪了陈楚歌一眼,说:“别一点小事挂在嘴边,像个娘们儿一样婆婆妈妈的。”

这是牛大伟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批评陈楚歌,陈楚歌知道自己又失言了,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邓军打圆场说:“小陈老实。”

牛大伟说:“在场面上混,老实就是傻,现在是我罩着,没人敢欺负,要是离了我,他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所以我批评他是希望他长进,别给我丢脸就谢天谢地了。”

邓军对陈楚歌说:“这年头,领导批评你是为你好,说明领导心中有你,希望你日后有所担当。如果领导不闻不问,你在领导心目中就一无是处了。这点你要记住,老大对你是真不错。”

陈楚歌连连点头。

杨海端着酒杯过来,说:“老大,小陈年轻,又刚工作,凡事总有个学习的过程。他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气,你平时多培养一下,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牛大伟笑了,说:“海子,你又犯了教条主义的错误,有些知识不是靠学,而是靠悟。我没上过大学,但我想社会经验大学的课本上也不会有,不仅学不到,而且等你什么都学会了,黄花菜也凉了。任何时候,社会实践是不会等你慢慢学习的,而且我反对什么都学,什么都不精。现在是信息时代,知识无穷无尽,你一辈子学习也只怕掌握九牛一毛,而且还不一定学以致用。所以我主张少学多思,要常常思考应该学什么、做什么,然后学成什么、做成什么,我们才能把握当下。”

杨海恭维说:“老大真是高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佩服!”

张福来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也插话说:“老大不仅理论功底深厚,常常让我们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而且还是个实干家,把个一穷二白的靠山乡建成全县的经济强乡,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前两天我跟黄书记提到老大,你们猜他怎么说?”

陈楚歌知道张福来所说的黄书记是龙山县委书记黄建功,是个铁腕人物。这几年龙山县面貌一新,与他主政期间首抓发展和干部执行力有关。陈楚歌记得黄建功在年初的三级干部大会上讲了这样一句话:“发展必须靠干部,这是一个组织保障,干部必须具备发展的素质、能力和作风,我们的目标才能实现。没有这方面的素质和作风,目标也得不到保障。”让他印象深刻。

邓军催促说:“老张,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张福来说:“好,好,黄书记只说了四个字:人才难得!这次乡镇党政换届,老大一定会有一个施展抱负的更大舞台。我提议,大家一起敬老大,向他表示祝贺!”

大家都说“好”,举杯向牛大伟敬酒。

牛大伟一口干了,说:“谢谢各位!我牛大伟能有今天,靠领导的关心和朋友们的支持。今天大家都不是外人,请大家来就是想向大家透点底,县里准备设立经济开发区,我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可能到那里,具体什么职位还没有明确,先和大家庆祝一下。”

杨海说:“设立经济开发区省里已经通过了,根据其他地方的通行做法,县长兼任经济开发区主任,副主任为副县级,老大如果能到那里任职,安排的位子必定是副主任,也是副县级干部,一下子成了县领导了,这确实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我们再敬一杯!”

陈楚歌也跟着欢欣鼓舞,他记得魏大名说过老大的进步是因为上面有一个当领导的亲戚在时时拽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现在老大又要进步了,自己只要牢牢抓住他,也会跟着他上,免得被郝正仁这样的小鬼欺负。

牛大伟的好消息振奋人心,大家都表示今晚喝个痛快,不醉不归。两个美女也端起杯子挨个敬酒。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牛大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机,看了眼号码,冲大家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接起了电话:“县长,您说,我听着呢。好,我马上到。”

陈楚歌注意到牛大伟的手机式样和孙梅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是黑色的,而孙梅的是白色的。

牛大伟接完电话,对大家说:“柳县长那边来了几个外商,让我过去陪一下。今天是我请客,你们各位尽兴啊,小孙记住签单,不能总是让老张破费。”

张福来笑着说:“你忙你的吧,这点小事还要你操心?”

牛大伟匆匆走了。

杨海说:“老大现在是提前进入角色了。”

邓军说:“是啊,我们的经济开发区还没正式挂牌,外商就过来了,不外乎是看重我们的地皮不要钱。资本具有逐利的天性,他们现在投入一分钱,说不定要不了几年就是一块钱的回报。张总,我劝你也在开发区圈个几百亩地,搞个石材加工中心,如果地多用不了,还可以开发建房子呢。”

张福来笑着说:“谢谢邓检好意提醒,其实我正有此意。当年我们搞开放既是对内放开,也是对外发展,我现在也实行‘走出去战略’,老是在山里挖矿没多大前途,今后我们福来集团要走多元化发展的路子,这也是老大给我出谋划策的。现在好了,老大能到经济开发区任职,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了,此时不发展更待何时?不过,今后福来集团的发展还要仰仗各位大力支持,我这人天生好交朋友也讲义气,有福同享,有我张福来一块肉吃,决不让你们喝汤。”

大家边喝酒边说笑,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突然,张福来的电话响了,杨燕拿过来让他接听。

陈楚歌一看跟牛大伟和孙梅的式样差不多,心里顿时明白了。

张福来接完电话,对小赵说:“你送孙梅去一趟金缘大酒店,老大他们在陪领导唱歌,让孙梅马上过去。”

杨燕听说唱歌,吵着也要过去。

张福来摇头拒绝说:“老大没让你过去,再说有领导在,你去不合适。”

杨燕嘟哝着嘴不作声了。

小赵回来后,大家都用完主食,准备散了。张福来交代小赵将陈楚歌送回乡里,然后喊服务员埋单。

陈楚歌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觉得口渴难耐,房间里没热水瓶,平时都是下班的时候把水瓶放在食堂里,烧饭的师傅给装满然后自己拎回房间,今天因为出去应酬了,水瓶还搁在食堂里,而食堂早就关门了,师傅也已经回家。

陈楚歌来到值班室,值班室里没人,也没有热水。他看了一眼公示栏,值班领导是王副书记,工作人员是魏大名。

陈楚歌径直来到魏大名房间,魏大名已经睡下了,被敲门声惊醒,替陈楚歌开了门,不高兴地说:“你在哪喝了这许多酒,跑我这里发酒疯?”

陈楚歌说:“老魏,我水瓶落在食堂里了,想到你这里讨口水喝。”

魏大名一听,脸上的表情舒缓开来,说:“我这有好茶,我给你泡杯茶醒醒酒,反正我已经被你吵醒了,一时也睡不着,咱们俩聊聊天。”

陈楚歌大脑很兴奋,加上他最近心里很苦闷,也有一股想倾诉的冲动。可他又担心被魏大名连累,虽说自己认同他这个朋友,毕竟魏大名的名声不好,要是被人发现和他交往过频,到时乡里什么内幕消息别人就会怀疑是自己透露的,这样会引起牛大伟对自己的不信任。想到这,陈楚歌问道:“王副书记呢?今晚不是你们俩值班吗?”

魏大名边泡茶边回答说:“你呀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最近哪个带班领导还正常值班啊?他们哪,一个个不是在领导家串门,就是在酒场和牌桌上应酬,谁还有心思搞工作,更别提值班了。”

魏大名将茶泡好,端到陈楚歌面前。陈楚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

魏大名嗔怪道:“谢什么?朋友之间是应该的。我告诉你,朋友的基本作用是互相帮忙,甚至从某个层面上来讲互帮也是一种维持朋友关系的纽带。你认识一个朋友,只想着帮他,不让他帮自己,你想做雷锋呀?事实上,你多索求朋友的帮助,朋友下次请你帮忙时才会心安理得,交往起来才不会有别扭或扭捏。次数一多,朋友就能深发展成好朋友。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关系,多多善加利用,你才能结交更多的好朋友。我之所以向你借书,你以为我全部看了?实话告诉你有些书我根本没看,之所以我不断地向你借,一来咱们可以经常见面聊天,二来让你感到帮助别人的乐趣,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心里认同我这个朋友,总有一天你也会寻求我的帮助,这样朋友关系才能更牢固。刚才你说来找水喝,我不但不生气,还泡茶给你喝,就是因为我认为这是你对朋友应有的尊重。真正的朋友之间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或索取,而应该是相互的。有些大度的朋友喜欢帮别人,自己有困难了却因为面子,很少去求人家帮忙,这是一种彻底的傻。”

原来如此!陈楚歌没想到魏大名无意中的点拨,使自己豁然开朗。怪不得牛大伟为自己姐夫孙二狗的事不直接找周局长说情,而是通过邓军,这样做既是防止张扬知道是谁说情,毕竟拐了一道弯,更重要的是让邓军知道他在自己心中的作用。看来牛大伟是精通朋友之道的高手,他批评自己婆婆妈妈,其意很明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正常的,一点小事就挂在嘴上会让朋友难堪。牛大伟帮助张福来取得矿藏开采权,后来张福来帮助牛大伟摆平了交通事故,现在张福来要进军经济开发区,说是牛大伟替他规划的。他还提到“天时、地利、人和”,其中“人和”还不是因为牛大伟到经济开发区任职?他有这个自信是因为他觉得牛大伟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是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问题的。

“在想什么呢?”魏大名见陈楚歌陷入沉思,便问道。

陈楚歌喝了口茶,说:“我在想老大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还有我的关系还没调到乡里,他走了恐怕就没人问了。”

魏大名说:“我早就提醒过你,老大是一定走的,你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见他一直忙,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他提,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在这节骨眼上,怕给他添乱。”

“你呀,有一门不好,就是瞻前顾后的。这是你个人的事情,你不去说谁帮你说?依我看老大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当初调你来是拿你充炮灰,现在他马上荣升了,你对他来说也就一无是用了。”

魏大名的话比醒酒药还有效,陈楚歌的大脑突然清醒了,牛大伟荣升已经确定无疑,他离开了靠山乡,自己怎么办?如果自己关系过来了,张扬顶多对自己不感冒,但撵不走自己,现在自己身份还是借调,一旦他掌权,把自己退回去的可能性很大,那时候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想到这,陈楚歌身上冷汗直流,他打算等第二天牛大伟一上班就跟他谈谈,这件事再也拖不得了。

陈楚歌喝完一瓶水,感觉再不口渴了,便向魏大名告辞。魏大名拿起桌上一张纸递给他,说:“这是我刚写的一首打油诗,你回去好好琢磨吧。”

陈楚歌回到房间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想人重用,拍马就行;欲己晋升,礼拜要勤。斯是诀窍,唯我洞明。胡话贵乎多,献媚在于精,善于拉帮派,惯于巧钻营。可以讨喜欢,拿奖金。无办公之辛苦,无下乡之劳神。绒线细细结,青茶慢慢品。人赞曰:“聪明绝顶。”

陈楚歌知道这是仿唐朝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所写,于是文思泉涌,站在牛大伟的角度和了一首:

位不在高,头尖则灵;官不在大,手长则行。斯是诀窍,唯我钻营。对上捧粗腿,对下用私人;吹牛行鸿运,拍马不碰钉。可以开后门,讲交情。无正义之细胞,无原则之准绳。烟酒来开路,有钱能通神。自豪曰:“何鄙之有。”

正当陈楚歌熄灯准备睡觉时,猛然见远处一束闪亮的光线映入眼帘,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怎么还有车往乡政府来?

陈楚歌蹑手蹑脚来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偷偷往外看,只见车子到乡政府门口前熄灭大灯,像一条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滑进院内,然后从车上下来两个人。陈楚歌借着朦胧的月光,认出是牛大伟和孙梅。这么晚了,他们来干什么?正这样想时,只见两个人轻轻上楼进了牛大伟的办公室,陈楚歌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见他们出来。

牛大伟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是办公室,里面还有一间休息的房间,陈楚歌经常进去,知道里面的布局。他想怪不得郝正仁说老大和孙梅之间不正常呢?这话要不是戳痛了老大,老大会那样对待他吗?看来老大和孙梅之间果真有一腿。平时乡里私下议论,说老大带着孙梅名曰工作,实则是暗度陈仓。还有杨燕的话也说漏了嘴,她问老大有了女秘书怎么还要他这个男秘书?杨燕是张福来的女秘书,平时在公众场合都打情骂俏的,两人之间已没有秘密可言,有句话说得好,所谓女秘书就是让老总秘密舒服的。对于孙梅,名义上是党政办工作人员,可牛大伟带着她四处应酬,有时孤男寡女在一起,有些事情就说不清道不明了。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见了,陈楚歌觉得有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第二天一大早,陈楚歌来到办公室,就见孙梅拿着抹布从牛大伟办公室出来。

“早啊。”陈楚歌和她打招呼。

孙梅脸红了下,说:“你也早。”

陈楚歌将办公室里的卫生打扫一遍,然后把最近要做的工作梳理一下,这时上班的人陆续到了。

郝正仁到了,对陈楚歌说:“最近组织部要来考察乡党政班子,上次让你把材料准备一下,你弄得怎么样了?”

陈楚歌说:“我已经弄好了,正准备送你修改呢。”说完,将材料递给郝正仁。

郝正仁翻了翻,还给陈楚歌,说:“我没意见,你送老大过目吧。”

陈楚歌来到牛大伟办公室,将材料放在他面前。“老大,我想问下调动的事情。”

牛大伟看了眼陈楚歌,说:“我已经找过人事局了,编办的会议还没开。这样,你以乡党委政府的名义先打个报告给我,回头我递上去,等会议开的时候过一下。”

陈楚歌昨晚没睡好,一直担心这个问题,没想到牛大伟早有考虑,看来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陈楚歌回到办公室,拟好报告,找郝正仁盖章。

郝正仁怒气冲冲地说:“谁让你这么做的?进人的事情必须经过党委会集体研究决定,没开会我可不敢随便给你盖章。”

陈楚歌说:“是老大让我打这个报告的,要不你去问问他?”

郝正仁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底气,说:“等老大亲口告诉我后再说。”

陈楚歌听见牛大伟在叫他,连忙过去。

牛大伟将材料递给他,说:“你拿到张乡长那,请他看一下可有什么意见?”

陈楚歌观察了一下牛大伟的表情,显然他对这份材料是满意的。当然,对于这份材料,陈楚歌是下了功夫的。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摸索出一套写材料的经验:讲成绩,要实讲,这个“实讲”的实,不是老实,更不是事实,而是指那些貌似事实的统计数字;讲问题则要虚讲,一带而过,可以说大话,放狠话,就是没有具体内容;还要善于把教训吹成经验,把失败吹成成功,把无能吹成本事,把丢脸吹成光荣。无论是上级领导还是牛大伟,他们肯定喜欢听好的,所以必须讲形势大好,讲成绩,讲进步,讲总体发展,只有傻瓜才会讲问题,讲失误。虽然领导们常常说,成绩要讲够,问题要讲透。自己千万不要信以为真当十足的书呆子,成绩当然要讲够,但问题千万别讲透;讲问题不能大痛,只能小痒,要害的、主要的都不能讲;只能讲一些无关大局,与领导能力、领导官德无关的小问题,而且要点到为止,不可分析。

陈楚歌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可是在这种环境下,能允许他有思想有主见吗?想都别想。他就是一只陀螺,被人用鞭子抽着旋转,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如果他想改变,命运只有一条,意味着刚刚走上轨道的政治生命胎死腹中。

“我让你打的报告呢?”牛大伟问。

陈楚歌将报告递给他。

牛大伟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没盖章?”

陈楚歌本不想实话实说,但现在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再吞吞吐吐只怕吃亏的是自己,便说:“郝主任不给盖,要你同意才行。”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我要不同意并不帮你疏通,你这报告有什么用?人事部门都不会收,更别说拿到会上通过了。你去吧,叫郝主任到我这来一下。”陈楚歌离开的时候瞥见牛大伟脸色十分难看,显然够郝正仁喝一壶的。陈楚歌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但对付君子用君子的方法,对付小人也得用小人的手段,在个人问题上,绝不能听任郝正仁摆布,这是底线。

郝正仁听陈楚歌说牛大伟让自己过去,明白是为盖章的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楚歌知道郝正仁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此刻他顾不得许多了,拿了材料来到张扬的办公室:“书记请您过目一下,提提意见。”

张扬脸上挂着微笑,说:“就放这吧,有什么意见我当面向书记汇报。”

陈楚歌昨晚和魏大名探讨过张扬最近的变化,魏大名说这很正常,虽说张扬和牛大伟之间矛盾很深,但在换届的节骨眼上还是以大局为重,他需要牛大伟向组织上推荐自己作为继任书记人选,而牛大伟也需要他的支持以便获得晋升。唇亡齿寒、两败俱伤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

陈楚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孙梅不在,郝正仁正在座位上闷头抽烟,脸色铁青,见陈楚歌进来,厉声说:“你小子棒槌上街,到乡里还没三天就成了精,学会恶人先告状了?老大没有好果子给我吃,我也不会有好果子给你吃,他不一定能拿下我,但我肯定能治得了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到底谁是恶人?陈楚歌心里既解气又好笑,说:“郝主任,这可不关我的事。我是按老大的要求打了报告,然后交给他,他说他来处理。我并没有说什么,你别把问题想复杂了。”

郝正仁见陈楚歌顶嘴,气得七窍冒烟,正要发作,见孙梅进来,又硬生生地将要说的话吞进肚去,然后继续大口抽烟,烟雾弥漫着把他包裹了起来。

第二天,组织部来乡里考察,一切都很顺利。牛大伟的工作得到了张扬等班子成员的高度赞扬,他也向考察组推荐张扬作为党委书记的继任人选,张扬很快就知道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常与上级吃饭,升职是迟早的事;常跟大款吃饭,赚钱是迟早的事;常跟老婆吃饭,厌倦是迟早的事;常跟情人吃饭,花钱是迟早的事;常跟小秘吃饭,犯错是迟早的事。在换届的节骨眼上,牛大伟被人举报了,称他把孙梅的肚子搞大了还使得她堕了胎。举报信中还调侃说年轻女下属都是牛大伟的“下酒菜”,牛大伟吃得开心就怕“消化不良”。

这份举报信是打印件,落款是:一名正义的共产党员。如果这样没有署真实姓名的举报信寄到纪检监察机关,很可能被弃之如敝履。但写这封信的人手段很高明,他不仅寄给了县委的几大常委,还寄给了安中市市委书记朱啸天、市纪委书记唐家法、市组织部长宋江轮。

黄建功大动肝火,在举报信上批示:请纪委组织调查组进行彻查。正当他准备让秘书把批示送纪委时,市委书记朱啸天的急件到了,内容跟他收到的举报信一模一样,朱啸天在信上批示:请建功同志进行调查,如果情况属实,对这种害群之马要严肃处理,以警示党员领导干部。

黄建功看完,在自己的批示上增加了“立即”“并报结果”六个字,全句是“请纪委立即组织调查组进行彻查,并报结果。”

秘书刚走,县组织部长胡松林过来了,把宋江轮批转的举报信递给黄建功看,并说自己也收到了这样的举报信。他认为这是一种干扰党政换届的不良动向,必须严加防范。

黄建功说:“市里朱书记也收到举报了,并作了批示。我已安排纪委组织调查组进行调查,你说的情况我也考虑了,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但我们进行调查也是还干部一个清白,防止干部带病提拔。现在你把市委拟推荐牛大伟同志为副县级干部的报告先放一放,等问题查清楚后再向市委组织部提交。”

胡松林说:“好的,我也正有这种想法。”

县纪委书记包清明也收到了这样的举报信,正准备向黄建功汇报,没想到黄建功的批示到了。他看完后把纪委副书记、监察局长苗健找来,让他牵头组成调查组,即刻到靠山乡进行调查。

苗健在带队去靠山乡之前,调查组成员开了个碰头会。在会上,他把有人举报牛大伟玩弄下属孙梅并致其怀孕堕胎一事说了,并说这次调查组的任务是落实黄建功的批示,彻底调查此事,他还强调了几点纪律。

邓军也是调查组成员,他听说这次任务后感到万分震惊,借口上卫生间,在卫生间里四处查看确信没人后,立即拨通了牛大伟的手机:“老大,不好了,有人向朱啸天、唐家法、宋江轮和县里的几大常委寄了举报信,反映你玩弄孙梅并致她怀孕堕胎一事,黄建功批示要求彻查,苗书记带队组成调查组,恰好我是调查组成员,现在正在开会讨论如何展开调查,我是在卫生间里给你报信,你赶快做好准备吧。”

牛大伟惊得手机差点掉落地上,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下次不要直接打电话了,咱们通过老张联系或在老地方见面。”

邓军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如果牛大伟涉嫌犯罪被司法机关盯住的话,自己和他这个时候通话就会被监听,即便不监听也会留下电话记录,那样就自我暴露了。虽然他现在这样做也是违纪,但作为牛大伟的朋友,他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在朋友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帮忙才是真正的朋友。

牛大伟走朋友路线一直很成功,当年出交通事故时张福来帮他摆平,现在邓军又是第一时间给他送出了情报,让他有充裕的时间来应对。向自己那位副市长亲戚求助,不太明智,要是县里查自己找他还管用,可现在市里也知道了,因为从邓军的电话中得知,此事朱啸天、唐家法、宋江轮都知道了,他一个不是常委的副职能说上什么话?自己又不是他的儿子,就是亲儿子此刻遇上这种事情他也要明哲保身、表明态度。再找张福来吧,也不妥,他已经有一个情人杨燕了,即便他认了,他的妻子知道了还不闹翻天。还有杨燕,女人经不住事,要是三问两问被人一吓全部招供就坏事了。

领导干部生活作风问题很敏感,尤其是在这换届的节骨眼上,如果被人揪住不放大作文章,不仅升迁无望,还可能因事发而丢官,连现有的权力也保不住。是谁这么恶毒?张扬应该不会,自己跟他谈过推荐他作为党委书记的继任人选。那么是郝正仁?这人有些阴险,嫌疑最大,可这时候即便确证是他自己,又能拿他怎么办呢?如果下狠手治他撤了他的主任职务,只会给人留下打击报复的话把子,反而弄巧成拙。牛大伟告诫自己在事情未弄清之前,在乡里要保持克制,装作没事一样;在调查组面前要大喊冤枉,称有人借机干扰破坏换届。毕竟自己这么多年在乡里主政,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借机报复。

牛大伟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他知道当务之急要找个人来“顶缸”,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呢?如果是郝正仁举报自己,随便找个人“顶缸”是不行的,毕竟他知道的内幕太多了。突然,他看见陈楚歌打的调动报告,顿时心花怒放,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可是这对陈楚歌有些残忍,他一个刚工作的未婚青年愿意充当“替罪羊”吗?还有他这个人有些愚有些傻但也有些倔犟,自己能做通他的工作吗?

牛大伟此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心想保全自己要紧,管不了许多了,以后再补偿陈楚歌吧。想到这,牛大伟冲隔壁叫了一声:“小陈,你过来一下。”

陈楚歌过来了,牛大伟说:“把门锁上,我跟你说件事。”

陈楚歌见牛大伟的神情有些异样,更加奇怪他为什么让自己锁上门,可既然他吩咐了,自己只得照办。他从里面将门锁上后来到牛大伟面前。

牛大伟示意他坐下,然后点燃一支烟,不紧不慢地抽着,半天没有说话,显然在思考如何向陈楚歌开口。

陈楚歌感到纳闷,牛大伟从来快言快语,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纠结?看来一定是出了大事。难道是经济开发区副主任的事黄了?还是自己请求调动的事会上没通过或者是人事部门拒收报告?既然他叫自己来,恐怕后一种事情的可能性大。自己这一阵子跟他后面算是白干了,陈楚歌感到十分沮丧。

牛大伟突然问道:“小陈,我对你怎么样?”

陈楚歌几乎是脱口而出:“很好啊,你是我的恩人。”在陈楚歌的心里,确实把牛大伟当作恩人。如果不是牛大伟,他可能还在那个破学校里穷其一生,既救不出姐夫,父亲也不会在人前很有面子,还有自己也见不了这许多世面。跟在牛大伟后面这大半年,陈楚歌学到了许多东西。

牛大伟点点头,说:“我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如果需要你去做,也可能对你有些为难,你会不会为了我去做?”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楚歌回答得很干脆,但他心想如果牛大伟让自己去杀人或者做犯罪的事情,这是决不能干的,也是他做人的底线。到那时候即便自己调动不了也就算了,先应承下来姑且看他求自己什么事。

牛大伟又一次点点头,说:“枉我没有错看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说这件事之前,你要先答应我保密,这件事情只限我们两个人知道。”

陈楚歌说:“我向您保证不对外透露半个字。”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并叫着:“牛书记在里面吗?”

陈楚歌听出是江副乡长的声音。

牛大伟冲陈楚歌摆手,轻声说:“不要理他。”然后他接着说了下去:“孙梅去年谈了一个男朋友,是个司机,她父母嫌他没有正式工作,反对他们来往。可孙梅这丫头脾气倔,要死要活的,还扬言如果父母不同意就跳楼,她母亲跟她一样火暴脾气,说你现在跳我接着就跳下去,你就是死了还背个不孝的骂名,连累你娘被你害死了。孙梅这下没辙了,只好向母亲屈服,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向母亲央求,母亲丝毫不让步,非让她打掉。她母亲还找到我让我把孙梅看紧点,别再跟那个穷小子来往。我劝说过孙梅,母亲也是为她好。孙梅终于想通了,和那个男孩分了手,并在市人民医院做了人流手术。那男孩感情受挫,跑到沿海打工去了,从此失去了联系。”

陈楚歌心想怪不得孙梅性格忧郁,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插曲。

牛大伟将还有小半截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面,重新点燃一支烟,继续说:“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件事情,是因为有人想在这上面做文章,目的是想搞倒我。我听说有人向上面写举报信诬陷我玩弄孙梅并致她怀孕堕胎,上面很可能派调查组过来调查。”

陈楚歌感到吃惊,问道:“谁这么恶毒?做出这种为人所不耻的事情?”

牛大伟说:“我也在想谁和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竟要致我于死地而后快。我现在最怀疑的人是郝正仁,因为他有这个动机。他安排孙梅给我打扫办公室卫生想巴结我,但我发现他品性很坏,阴险狡诈,就故意疏远他。这次也没有提名他进班子,所以他怀恨在心,捏造事实诬陷我,原来一开始他就在处心积虑地算计我。这封举报信定是他所为,因为谁也没有他心眼多,竟然给县里每个常委和安中市委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寄信,目的是想拉我下马,这招太毒辣了,也怪我太小瞧他了。”

陈楚歌说:“这人心术是有些不正。”

牛大伟欣喜地说:“你也看出来了?但信上没有署名,现在也还没有证据确定是他,但我倒霉死了,背个黑锅不算,提拔的事也肯定受到影响。”

陈楚歌说:“让孙梅通知她男朋友回来不就一切都说清楚了吗?”

牛大伟说:“关键就在这里,现在那人无法联系,所以我说举报人这一招太狠毒了,我这个黑锅算是背定了。”

陈楚歌心想也是,要不然凭牛大伟这么精明的人不会感到束手无策,便问道:“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牛大伟紧盯着陈楚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充当孙梅的男朋友。”

陈楚歌这下明白了,原来说了半天,是让自己“顶缸”。不管牛大伟所说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但他绝对脱不了干系,自己亲眼所见孙梅进了他的房间,他是趁孙梅感情空虚时趁机而入,还是他所说的本身就是个谎言?陈楚歌来不及想清楚,便问道:“我合适吗?”

牛大伟说:“你最合适,以前我常带着江副乡长、财政所长和孙梅外出跑项目,后来是带你和孙梅一道出去,大家认为我常带着孙梅肯定有名堂,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但身正不怕影子歪,也就没有在意这事。现在想来是被郝正仁害了,一开始我让他陪着一道出去,他推脱说不会喝酒,推荐孙梅去。孙梅确实有点酒量,但没想到是今天这个局面。为什么说你最合适呢?因为你是未婚,大学毕业回乡就和孙梅认识了,你们俩正在谈恋爱,恋爱中出点纰漏是正常的,至于孙梅堕胎的事就说她母亲嫌弃你是农村的,又只是个中学老师,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为了能和孙梅在一起,就找到我,我是成人之美,便把你调到乡里来了。你暂时和孙梅多接触,做做样子,等风声一过,我就将孙梅调走,免得她在这里受人白眼。还有你自己的事,也包在我身上,你如果不想留在乡里,等我到经济开发区后再想法把你调过去,那里可比在乡里好得多。”

牛大伟把一切都考虑妥当了,表白得有点赤裸裸,虽然条件十分诱人,但陈楚歌觉得自己是知识分子,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屈辱的交易,是拿他的尊严来交换。幸好不是让他和孙梅结婚,否则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就像当初拒绝王彩霞投怀送抱一样,因为他不想捡破烂。不过,现在自己上了牛大伟的船,就得跟着他的航向走。陈楚歌想起魏大名告诉自己的那段朋友理论,如果能攀上牛大伟这个极品朋友,对自己的人生将有极大的帮助。而要想和他成为真正的朋友,就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他两肋插刀。一头是尊严,一头是实惠,陈楚歌良心的天平最终倒在实惠这边,说:“我听你安排。”

牛大伟高兴地说:“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好了,你回去仔细想想如何回答调查组的询问,并马上让孙梅来我这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