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堂叔陆大勇没说几句话,陆惜颜的脸色就煞白了。
“什么!?我爸妈进医院了!?这……怎么会……”
秦川等人看女人的脸色不对劲,仔细用耳朵一听,听清楚了电话里的内容,秦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原来是陆惜颜老家乡下要拆迁了,当地部门派了人去家家户户谈补偿价钱,村里的官员为了从中间扣钱,就开始暗中使用恐吓等手段,让村民少拿补偿费。
很多人家为了图个安稳,也就放弃了几万块钱,不敢跟那群黑白两道通吃的家伙硬碰硬。
唯独陆大庆是一副硬骨头,就是不肯妥协,一定要拿到合理的价钱。
就在刚刚天黑的时候,村民发现,夫妇俩从农田里回来的路上,已经被人打得昏迷过去。
陆大勇直叹气:“哎,其实咱们这边拆迁的事已经谈很久了,你爸妈也是想不开,非要讨个公道的价钱,这不是跟村里的那帮兔崽子对着干吗!
这下好了,黑灯瞎火也不知道让谁打了,半条命都没了,进医院躺着了,还不让我通知你!
我想,这么闹下去都要出人命了!我怎么能不告诉你啊!小颜,赶紧回来劝劝他们吧!好死不如赖活着,犯不着为了点钱,跟那群王八蛋死磕啊!”
陆惜颜眼眶都红了,噙着泪水,“那我爸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你妈还好点,就是脸上破相了,断了一条胳膊……可你爸,为了保护你妈,两条腿和一条左手臂都让打折了!留着他一条右手,估计也是为了让他能在同意书上签字!真的全身都是伤啊!”陆大勇又气又苦地说。
陆惜颜已经坐不下去了,立马起身,道:“叔叔,我现在就买飞机票过去,是在县里医院对吗?”
“是啊,你……你现在过来?这么晚了……”
“我等不及了!我先挂了!”
陆惜颜挂了电话,立马开始手机上订机票,好在现在交通发达,随时都能订到票。
叶东强关切地道:“这怎么了呀?陆大哥俩口子出什么事儿了?”
白夜听得清楚,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顿时让叶东强气得直拍大腿。
“这也太可恶了!光天化日,怎么还能做这种事!?现在不都可以举报的吗?!”
“叔,华夏地方大,什么样的人都有,特别是相对落后的地方,老百姓还是很怕官的,而且官官相护,举报了只有举报人遭殃”,白夜说。
秦川心里自然不舒服,虽然说陆大庆跟胡翠兰没给他好脸色,但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岳丈岳母。
如今竟然被人给打了,他哪能忍?
“帮我也订一张票,我陪你一起去”,秦川对陆惜颜说。
陆惜颜一愣,随即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处理一下好了,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关键是你怎么硬?你跟他们讲法律?讲道德?你觉得讲道理有用,咱爸妈还会被打吗?”秦川问。
陆惜颜低头,一脸苦涩,是啊,如果对方已经完全不讲理,她能怎样呢?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乖,听话,订两张票,我不放心你”,秦川温声劝道。
陆惜颜感激地看了男人一眼,心里踏实了许多,连忙把两张票订了下来。
两人饭也来不及吃完,行礼也没收拾,急匆匆拿着证件就赶去机场。
……好在飞机没延误,夜晚十点左右,两人到达山省。
租了一辆车,又开了一个多钟头,才来到陆惜颜老家县城,平昌县。
告别大都市的灯红酒绿,万点霓虹,一进县城,就发现并没多少广告牌,天空甚至还能看到星辰。
秦川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山里似的,看看身边坐着的,一脸焦虑的陆惜颜,却没法有什么好心情。
到了平昌县医院,穿着身老旧黑夹克,抽着烟的陆大勇,正在住院楼外面等着。
见到出租车里下来的陆惜颜,陆大勇表情很惊讶,像是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
直到陆惜颜喊了一声“叔叔”,陆大勇才确信这是自己的侄女。
“哎呀,真是了不得,小颜啊,都认不出来了,变化可真大啊”,陆大勇高兴地笑着,又瞅瞅秦川,“这个小哥是……”
“我是惜颜的男朋友,我叫秦川,叔叔好”,秦川倒很自来熟。
陆大勇“哦”了一声,呵呵笑着说:“听说过,没想到这么年轻,你好你好”。
稍微聊了两句,陆大勇就带着两人进病房。
虽然夜深了,但陆大庆夫妇知道女儿要过来,也没睡觉,其实他们都有伤,心里又有气,睡也睡不踏实。
见到陆惜颜进来后,秦川也跟着进来,夫妇俩都是脸色难看了几分。
“伯父,伯母”,秦川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向二老打招呼。
“爸,妈,你们还疼吗?”陆惜颜看到父母身上的纱布和伤口,眼泪水就根本止不住了。
陆大庆的脸都肿了,全身就一条胳膊能动,他指着秦川:“我不想看见你!出去!”
胡翠兰倒是心软,“老头子,小秦过来也是一份心,我们这时候就别提那些了”。
“哼,他分明就是来看我们笑话的!我们没钱,没势,还不要他做女婿,他肯定觉得我们脑子有坑,在笑话我们呢!”陆大庆说。
这话一出,陆大勇听不下去了,“我说大哥,我是不清楚你干嘛不喜欢小秦,我看这小伙子就挺孝顺的,知道你们出事,就陪小颜一起过来。
知道你们被打了,还敢过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到底是上辈子欠你了还是坑了你的钱?你干啥朝他发脾气啊?!”
“你甭管!跟你没关系!都是你,让你别打电话!”陆大庆埋怨。
陆大勇都有火气了,“他吗的,我要不是你亲弟弟,我才懒得管你!瞧你这尿性!你当村里二黑子那伙人是吃素的!?
去年村头在门口上吊自杀的阿贵,还有今年喝农药喝死的水根,真以为他们是欠了几百块赌钱就自杀死的!?
那帮子家伙,为了选举投票都能搞出人命来,这次可是拆迁啊!涉及到多少人啊!他们能手软吗!?”
“死就死!!反正老子豁出去了!!”陆大庆气得涨红了脸,“我要的每一分钱都是国家给的,不是那帮孙子给的!祖宗留下的地,少了一分公道的钱都不能卖!卖了就是大逆不道!!”
“祖宗?祖宗都要被你蠢哭了!”陆大勇也是怒了,大骂了几句,就扭头出去外面抽烟了。
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陆惜颜一脸忧虑,想劝谁都劝不住。
胡翠兰抱歉地朝秦川笑了笑,“小秦,对不住,他们就这臭脾气,你陪颜颜到这儿来也辛苦了,去旁边找家旅馆休息一宿吧”。
秦川倒是通过陆家两兄弟的谈话,大概知道了些线索,想了想,便微笑着点头:“我不累,我先出去等着吧,让惜颜陪你们二老说说话”。
秦川走到住院楼外面,见到陆大勇在台阶上坐着抽闷烟,便走过去一起并排坐下。
“叔,你也别太往肚里去,我觉得伯父是心里难受,他肯定是知道你为他好的,他也后悔跟你吵架”,秦川说。
陆大勇扭头看他,一只粗糙的大手在秦川肩上拍了拍,“小秦,你可真是好小伙儿,还来安慰我。也是啊,我大哥就是这脾气,要不是也不会吃这苦头,来,抽根烟?”
陆大勇掏出一包皱皱的雄狮烟,掏出一根。
秦川摆摆手,“不了,我不会抽烟”。
“不会是城里人,所以瞧不起咱这便宜的烟吧”,陆大勇玩笑道。
“哪能啊,我是山里长大的,进城也才两年多呢”,秦川笑着说。
陆大勇一听,格外觉得亲切了,“怪不得,我瞧你这孩子也没什么傲气,原来是山里的,小颜真是找了个好男人,呵呵……”
秦川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让陆大勇格外受用,对这个侄女婿格外喜欢了。
见两人关系拉近到一定程度了,秦川才问道:“叔,你刚才说村里的二黑子那帮人,都是一群什么人啊?”